肥四笑道:“唏,臭奶奶老弟,別興奮得提高嗓子啊,那個甚麽人間絕色仙子相思郡主,條件好得十全十美,沒你份兒哩。“南皇朝”有她當然是福份,因為她,還出了個手握重兵的“闖皇”何苦。唉,隻是畢竟勢孤力弱,我看隻待“花家將”弄清楚先王及花煙茉失蹤一事,肯定了二人生死,一定借機滅了何苦的甚麽“鐵甲金兵禦皇軍”,繼而一統天下,嗬…,到時再跟“北皇朝”皇後舞天真大軍決雌雄,一統武林便指日可待,好玩呀,好刺激精彩哩!”

“南皇朝”自“北皇朝”分裂出來而致以“中流河”為界,自始天下分庭抗禮。“南皇朝”又有“五代同堂花旗軍”五路花家將,跟何苦的大軍對立共處,這些響當當的名號,都是主宰整個大地武林的主要人物。

南、北兩分,武林勢力也必須選擇依傍,投向一方,另一方便世世代代與你為敵,你滅了對方,多年後有一天就會被仇人突然一舉殲滅。互相攻擊、為著權力、利益而戰,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仇恨不滅,不住累積,死結越纏越緊,這就是武林。

快馬不用鞭,馬上兩個少年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好容易便進入了“月雁京城”範圍。

“月雁京城”絕非古城,建城還不足三十年,月未央花盡心血來規劃,城池分內城、外城。外城地土多作農耕之用,當然也有湖、也有城樓以防範敵人。進入京城核心可從三方進占,分別是平心湖大道、日月湖正道及夜光湖水道。小子二人便是走在日月湖正道之上,直取京城心髒。

正道入內城,隻見紫花遍地,四處綠草如茵,頭頂上的飛雁盤旋輕快飛舞,不住的引領客人入城,倒也確有靈性。

內城分三門,是為“南雁門”、“北城門”及“中月門”,有所謂“南門幹、北門濕、中門店”,說的是南門販賣幹貨,北門全是濕貨,而門戶大開的中門,小子已踏上。舉目所見,盡是高櫃闊鋪,滿布奇珍異貨,應有盡有,不應有的,每鋪都有一些,大家便是愛這些特色。

紅樓畫閣,繡戶朱門,天下形勝繁華之地,抬頭看去,又見屋頂盡蓋銅瓦,鐫鏤龍鳳飛驤之狀,巍峨壯麗。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官門大戶鬥爭侈。四處都見金碧輝煌,氣象萬千,氣派非凡。有的門戶漆金、有的鑲珠、有的刻龍。往來行人急步快走,節奏比小子慣見的急快得多。

商鋪的大老板、小夥計們,都排排站出店來,臉上盡是可人笑臉,每位路過都是貴客,送你小點試味,贈我意見連聲說謝。走在“彎月大道”上,往來的豪門富戶男女,穿金戴銀,頭上翡翠、玉石,手戴的金鐲、玉鐲,總之是叮叮當當的,響聲清脆又美妙,聽入耳中特別透心涼。

繁華,就是如此。小子但見每位佳人衣衫所染的色彩,精致已不用多說,最難得是七彩繽紛的染色,色澤說多少有多少,藍色麽,小子算數過,單是他便有三十多種。有偏淡的、淺淺的、混紫的、深重的…,多變多種,每一色都能造到千變萬化,羅衣隨風搖曳,飄動起舞,也就同心合力把“月雁京城”漆成萬紫千紅的明亮京都,吸引人日日迷醉。

行人飄衣繪畫,繪成七彩繽紛美好人間圖,彩亮照天下,小子禁不住被他誘惑吸引。這裏,的而且確有夢!

快樂得陶醉,倒不如好好大醉一番,興致來了便不用等待,小子拍一拍肥四膊道:“肥哥兒,咱們兄弟倆好好幹杯,慶祝初到貴境!”

正要拖著肥四急走,卻聽得他道:“我的三個朋友在等啊,先來個會合再說。”率直爽快的肥四反過來把小子一拉,向前走不多遠,就指著說:“嘻…,他們都到齊哩。”

小子抬頭一望,興奮不得了,前麵一幢三層酒樓,單看豎直的金漆大招牌,字體似飛龍遊動,筆落輕快,蒼勁中又帶穩重味,如此筆藝,懂得欣賞已是出色人物,何況把它放為店扁,老板一定對飲食之藝大有修為,不走進去這“食為天仙館”品嚐一下,也枉為人了。

小子腳步移向大門,正要進去,卻給肥四橫拉開數步,變成麵對“食為天仙館”側旁的一條狹窄簡陋小巷。

這小巷有小吃店,一爐一鍋,一人煮是老板,一腳踢捧菜抹枱凳當然也是他,兩個木箱算是兩張枱,其中之一有三個少年圍著,二男一女,都是清一色的十六、七歲,甫見肥四便露出笑容來。

肥四帶著小子來到,後頭束辮垂至背股的少年,額頭光禿,雙目瞇細如線窄小,身上穿上厚厚羊毛大袍,已咧嘴笑著,走到小子前,不住的打轉凝視,也不住的在點頭道:“很好,恭喜發財!”

肥四先作介紹,這束辮的少年名字好簡單——小刀,袍內收藏的小刀、飛刀,多得嚇人,也是他的全副身家。肥四:“小刀認為來京的人都一定媽的為了發財!”

女的站起來還隻到小子肩膊的高度,五尺不足,可憐配上可愛大胸脯、靈蛇腰,卻也成不了大美人。臉龐肥嘟嘟的,隻十五歲多。跟小刀相反,她不怕羞,隻穿短褲子,上身衣裳又緊又窄,顯得身裁突別誇張。

最後的一個叫平凡,木木獨獨又彬彬有禮,不住的向你點頭,隻怕人家沒有看見,便誤會自己無禮似的。平凡的人連說話、衣衫也特別平凡,平凡得毫不起眼,基本上如此平凡的人,並不適合不平凡的“月雁京城”。惟是平凡本身就是生於廝,長於廝,“月雁京城”是他的故鄉,不適合也不得不留下來。

合共五個少年人,飽餐一頓後,小子慨歎:“唉,可惜,可惜,大好良辰卻沒有酒,真有點不能盡興的味兒。”

五少年中就隻有肥四酒量最淺,大夥兒當然好想飲個痛快,隻是矮得有點兒過份的天心急道:“貴啊,貴啊,千萬小心,一瓶米酒便是七天來回“三樓鎮”同價,太貴,太貴,忘了他吧!”

小子好奇問道:“什麽是來回“三樓鎮”價啊?有啥意思?”

小刀已搶白道:“簡單,用腳代馬,送信來回,一次一吊錢,七吊錢買酒,明白沒有。”簡潔、簡單,沒有多餘的修飾用詞,不作感歎、驚訝形容,直截了當又毫不修飾,這個便是小刀。

這小刀好可愛,因為並不複雜,可是他總愛團團轉的圍著人家,從頭到腳細看打量,似是要把你徹徹底底的發現清楚,究竟有啥可以借用又或利用,教人當真的渾身好不自在。隻是習慣就是習慣,如何也改不了。

小子也懶得去理小刀的眼光,突然說道:“飲酒要講氣氛,在街旁迎著冷風有個屁好飲,我來請大家上這“食為天仙館”飲個痛快!”說完便徑自一股腦轉身走出巷,再穿進“食為天仙館”大門,直上最頂的第三層,也是風光最好,能從高遠望整條“彎月大道”的最佳位置。

老實不客氣的立即召來小二招呼,還跟小二說三道四,打探京中瑣事。原來小二叫東冬,十七歲已在此“食為天仙館”勞力工作了五個年頭,難怪十個指頭都滿是厚厚的繭,粗勞歲月都留下了難似磨滅印記。

此酒館乃京中第一名店,陳設排不到第九,但調出來的味道卻天下第一,故此隻懂花銀両愛表麵風光的都不會來,唯有愛吃懂享受者,才會對它的出品讚不絕口,也久留不願走,小子嘛,當然是後者。

已快過了一炷香時間,那四位新相識才慢慢的、戰戰競競的走上來。每個人臉上皮肉都一樣,不住的在震動,彷佛這裏有頭張牙舞爪的大怪獸,會突然撲出來咬各人一口,來個流血不止,痛不欲生。

麵對如此情景,小子解決的方法好直接,他拿出一錠銀兩放在枱中間,金光閃閃的色彩頓然打破了一切障礙,換來是“嗯,我早聽聞這店的肉飽子不錯。”“不,飲酒,小子隻請飲酒。”“這家店的老板有多大呢?不會是今天在街上我碰上的那中年公子吧,他好想對我笑,應該對我有意思,也許他娶了我,我就是老板娘,嘻…,便天天請客,請每位上來吃個飽。”

“天心最懂得發媽的春秋大夢,想來想去都是胡想,難怪隻得五尺未夠,隻怪她的夢想天天壓頭上,人便愈壓愈矮。”快人快語的肥四,立即抓著天心的天真性子作笑柄,隻是天心早習已為常,半分不怒,反一同笑了起來。

就在五位少年人快樂胡扯時,三樓突然來了不速之客,大搖大擺的倨傲公子爺,白袍闊袖,一派書生模樣,臉白如屍,雙手交迭背後,冷若寒鐵,臉如死灰,後頭還跟有三位老叟。

原來在內煮菜的老頭兒老板陸月旺,當下拋下一切,連爬帶跑的便走出來招呼貴賓,不住擠出笑容道:“花大人光臨,賞麵,賞麵,請上座。”

小子跟肥四一幹人等都屏息靜氣,不敢作聲,天啊,竟給大顆兒碰上“花家將”中名頭響當當的人物,花大人,究竟是花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