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教室裏幾乎沒有什麽可以看清的,少年站在門口向後瞥了一眼外麵陰鬱的天空。

看來今天我是最早的了,他不知似喜似悲地收回目光,右手在牆上摸索著電燈的開關,該死的五月下次要是再把我鬧鍾調那麽早我就找到了。

四周立馬亮了起來,平水秋與這才發現他並不是最早的那個。

中森青子坐在位置上,好像是被突然而來的明亮光線刺得睜不開眼,用手擋在臉前,桌上是一本萬年不變的國語書。

又在挑戰夜視力

平水秋與撇了撇嘴角。

昨天的談話依稀還在耳邊,那時的女生劉海遮住半張臉,根本無法猜測她的心情。

但他清楚地看見了,她的手心握的是那樣緊。

接下來的那一整天她都沒有再和他講話,放學的時候仍舊是全班第一個狂奔離開教室的人。

呦,早上好啊中森~平水秋與在經過短暫的思想糾結後打算一切如常,你今天怎麽也這麽早

說著便想走到自己位置。

他以為她不會回答他,就算回答他應該也隻是早啊這麽一句。

他已經不怎麽希望她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了,如果是謊言的話,還不如不要亂揭別人傷疤。

在等你啊。

什麽他猛地在她位置前三米處停下腳步。

我說,她重複了一遍,這麽早到,是在等你啊。

她抬起頭來看他的眼睛。

秀氣的麵孔在燈光下愈發顯得蒼白。

她的眸子好如黑墨,唯一的光亮便是他的影子,倒映在最深處。

璀璨如星辰。

他硬是愣住了,怎麽也移不開眼。

真是難得的坦率啊。

我是有夜盲症,先天性的那種,中森青子垂下臉,再次將所有情緒淹沒在發絲下,我也確實怕打雷,很怕很怕,聽起來是不是很好笑

中森

我爸爸是一位警視廳的長官,經常不在家,所以他晚上呆在家裏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她繼續道,但是沒有關係,因為有快鬥,他一般都會陪著我,給我講笑話,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中森青子好像陷入了一場美好的回憶。

她側過臉望向外麵已經亮起邊地天空,眼裏含滿了溫柔。

他真的,是我很重要的人。

可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他了,甚至連他的消息都聽到,瞳孔慢慢地恢複焦距,爸爸還有我的朋友們全都怕我會崩潰,但其實我並沒有。他們每個人都對我小心翼翼地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談到不該談的領域。所以,漸漸地我也習慣了

習慣什麽他問。

習慣把所有東西都往好的一麵說啊,她笑的很淡,因為怕他們繼續擔心,我隻能將我自己說的很好這樣他們也可以放心一點。

這就是原因啊,平水君,她回過身來,臉頰邊微小的凹陷裏依舊是淺淺的笑意,這就是為什麽我對你說了很多與現實不符的話,其實它們都是無關緊要的。我隻是真的不想身邊的人為了我瞎操心,所以什麽都不說或者是撒謊也是一種善意的保護。

善意的

但是沒想到平水君這麽認真,覺得我沒有真心把你當朋友,看來善意的謊言也並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的啊。她還是揚著唇角,似乎那抹笑是她最後的屏障。

那麽,現在的也是善意的謊言嗎

我指的是你的笑容,看起來好醜,哭出來會不會好一點。

我真的好希望,你還是禦神木下向我跑來的那個抓著我手臂認錯了人地女孩。

那時的你,笑的最為燦爛。

啊真是的,她有些懊惱地敲了敲頭,跟你說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平水君你別介意哈~

沒有人回答。

她以為他生氣了,可是卻在目光觸及到少年的時候才驚異地發現他薄唇邊綻放的,是怎樣絢目的弧度。

好似陽光一般純真美好,一如當初名為黑羽快鬥的爛漫少年。

怎麽可能介意啊,他說,我真的很高興,中森能把自己的心聲告訴我。

中森青子怔怔地凝視著他眼底的湛藍,雨霽後的晴空應該也不過如此。

他這般的表情讓她又回到了剛上小學的時候,那時的黑羽快鬥對習慣拉扯自己辮子的桃井惠子的一句,

你的辮子,很可愛喔

臉上的笑容也是如此。

直到後來她長大了才明白,那笑容裏還蘊含著體貼和了然。

當一個人極度自卑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去破壞它。

而這個道理,七歲的黑羽快鬥早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