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火車拖著二十多個貨車車廂向東疾馳。

大個子艱難的抬起頭向外麵望去。大地上一片白茫茫的根本看不出來已經到哪裏了。

與看守倉庫的士兵交火又讓他們損失了四個人。剩下的四個人衝出來後跑過鬆花江就分手了。

在一起目標太大了,還是各自隱蔽比較好。

大個子爬上一列向東開的火車一直向東。他這次打算越過邊境到那邊找組織去。

敞篷的貨車車廂裏麵裝的都是一袋袋的水泥。大個子隻好躺在水泥上麵讓車頂呼嘯的寒風吹著。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完全凍僵了。

在大個子的腰間還插著一把勃朗寧手槍。那是他與王崇禮分手的時候王崇禮送給他的。

幾個月過去了,到現在大個子也不知道王崇禮已經死在日本人手裏了。

可是經過麵粉倉庫外麵的交火,現在勃朗寧手槍裏一顆子彈都沒有了。

就這樣大個子在火車車頂躺了整整一個白天,天黑後他艱難的翻身整個人就從火車上麵滾了下去。

一天以後大個子出現在雞西東麵幾十裏的朱家段。他打算從這裏向南過穆棱河然後再向南穿過幾十裏森林過邊境線。

可是他穿過穆棱河冰麵的時候還是讓人發現報告給了當地的自衛團。

幾十個人自衛團團丁端著幾十杆破槍就在大個子後麵捋著腳印追上來。

大個子撩開大長腿跑過穆棱河一直向南。

天上開始下雪了。大個子卻越跑越慢渾身直冒虛汗。

這兩天他就在雪地裏麵撿了點剩下的苞米癟子,摳了點生苞米粒吃。

肚子裏麵沒有食實在是跑不動了。

砰!

一顆子彈在大個子身邊不遠的地方飛過打在雪地上。

他急忙貓腰向前竄了幾步。

自衛團裏麵的人一些打過獵的,過去在奉軍裏麵幹過的槍法也很不錯。

雪下的更大了。逃到二人班附近的大個子雖然鑽進了山裏卻被密山方麵趕來的滿洲國軍和日軍包圍在幾座大山之間突不出去了。

槍裏麵沒有子彈,肚子空空實在是跑不動了。

大個子頂著風雪在樹林裏麵左躲又藏。天慢慢黑下來了,大個子已經看見遠處不斷晃動的手電筒的光柱。

大個子靠在一個雪堆上麵不斷喘息著。他已經被完全包圍了。這樣躲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被抓隻是遲早的事情。

他猛的轉身看著身後的雪堆。這樣的雪堆明顯是一座墳。

大個子蹲下身伸出雙手用力的扒開雪堆又摳著裏麵的土。手已經摳出了血,可是大個子全然不顧。直到摳到露出裏麵的木板。

大個子坐在地上用腳猛踹棺材板。

砰!

棺材板終於被踹出一個窟窿。

大個子沒有接著用腳擴大戰果。直到踹出一個兩尺寬的大洞。

大個子抬起頭向四麵觀察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趴在地上鑽進棺材。鑽進棺材後大個子還是把手伸出來不停的向裏麵扒土和扒雪盡可能的讓墳恢複原狀。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慢慢的抹平了大個子留在外麵的痕跡。一切又都恢複了原來的麵貌。

半個小時後一隊日本士兵終於搜索到了這裏。他們用手電筒仔細的搜索每一個地方。然後又向山上爬去。

整個搜索持續了大半夜,結果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又過了三個小時,墳包上的雪突然撲簌簌的滑落。墳包的底部露出一個小洞然後洞口慢慢變大,最後一個腦袋露了出來。

慢慢的,慢慢的大個子從裏麵爬了出來。

他手足並用向山下爬去。直到爬了幾百米凍僵的身體徹底的活動開了才慢慢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向山下走去。

曲老地窩棚是一個隻有兩戶人家的小村子。

由於地處偏僻居然被日本人實行集團部落並屯的時候漏掉了。

雖然現在是貓冬的時候,可是莊戶人家還是該不了早起的習慣。

曲文才穿好衣服走到院子裏麵習慣性的看看豬圈裏麵的豬然後又看看頂住的雞架門是不是原封未動。

要小心狐狸和黃皮子半夜來掏雞吃。

當他打開院門走出去的時候一下子就愣住了。雪地上趴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曲文才轉身就向家門口跑去。

“媽,外麵雪地裏躺著一個人。八成就是昨天晚上日本人要抓的那個!”曲文才慌慌張張的進屋對正在穿衣服的母親說道。

“慌慌張張的,你想找死啊!”曲張氏說道。

“怎麽辦啊?要不要去報官?”曲文才接著問道。

“報什麽官?你這個缺德玩應!”曲張氏罵道。

“先把他拖進屋腦呼腦呼!”曲張氏說道。

曲文才聽見老娘這麽說隻好又重新出去了。不一會他把已經人事不省的大個子拖進屋放在地上。

“該做飯了,趕緊點火熬大碴子粥。”曲張氏對曲文才的已經嚇麻爪的老婆說道。

“瞅你嚇的那個熊樣!出去端盆雪給他好好搓搓!”曲張氏對兒子說道。

大個子悠悠的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滿臉皺紋的臉。

曲張氏拿開嘴裏的煙袋嘴兒對著身上壓了兩床棉被的大個子說道:“醒了?腦呼沒腦呼過來?要不先吃點東西?”

聽見說吃東西,大個子馬上就聞到外屋噴香的大碴子粥的香味。

他掙紮著爬起來光著腳走到外屋掀開鍋蓋拿起大碗盛了一碗蹲在地上吃了起來。

曲文才把一盤鹹黃瓜放在鍋台上。

大個子像是個餓死鬼一樣張開大嘴沒命的吃著。

直到吃完第七碗,大個子仰起頭打了一個飽嗝。仿佛像大鵝一樣已經吃到脖子了。

吃飽了飯,大個子又有了精神。他對曲張氏說道:“大嬸,啥也不說了,我得趕緊走了。”

“你已經睡了四五個時辰了。如果要報官,我們早就報官了。上炕再睡一會,等天黑以後再走吧。”曲張氏說道。

然後她又對曲文才說道:“在灶坑裏麵燒幾個土豆給他帶上路上吃!”

半夜時分,一個高大的黑影竄出曲老地窩棚向南麵的大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