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止住了笑聲:“你說的那些天都是你想象出來的嗎?”

“不是我想象出來的,而是很多人一起想就想出來了。所謂神,原本沒有,可信的人多了不就有了嗎?那善惡鼎所要的神晶由四種靈魂能量構成,至惡至善,至愛至信,其中的至信就是信仰的靈魂能量。”寧濤說,他把話題拉了回去。

“世上本無神,信的人多了就有神。”它的表情有點奇怪,“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可是你說的那些神並不存在。殺我的天就是這天,它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它或許就在這裏看著你。”

寧濤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沒有,可它的話卻讓他有了一點被窺視的感覺:“你說的那天,它……是什麽神?”

它也抬頭看著白茫茫的天空:“神在它的眼裏不過也是土雞瓦狗,我叫它……無。”

“無?”

它說道:“這宇宙從無到有,萬物也從無到有。人與它爭命,最終是一無所有。星辰與它證明,最終也是一個寂滅歸無。我這樣的,我與它爭,我也是一個死。”

“前輩你看過它嗎?”這一番話寧濤聽得一頭霧水。

它搖了搖頭:“沒有。”

回答得很幹脆。

寧濤頓時愣在了當場。

見都沒有見過,你說得這麽津津有味?

“那……前輩是怎麽被無殺死的?”寧濤想說暗算的,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它把代表天的無說得那麽神奇偉大,顯然不會用背後捅刀子,飯裏下毒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吧?

它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我要殺它,我念一動,我死。”

寧濤:“……”

它直盯盯地看著寧濤,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笑:“我執掌善惡,它惡,我必殺它。你是天生的善惡中間人,你總一天也要去殺它,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

寧濤不解地道:“前輩,你明知道鬥不過,你還要去鬥?”

它說道:“這世間生靈不都在跟天鬥嗎?你以為我傻嗎,明知道殺不了無卻還要去殺它?”

“不,我隻是弄不明白。”寧濤說。

它說道:“天道有輪回,每一個輪回它都會殺死一切,讓一切歸無,然後再開啟一個新的輪回。眾神寂滅天道卒,說的就是天道的輪回。你以為靈古時代是誰滅的,是它自己滅的!”

寧濤頓時驚愣當場。

它仿佛明白了什麽,心中又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受。

人類從古至今都沒有停止過對這個宇宙的研究,信仰的神換了一茬又一茬,各種學說也換了一茬又一茬。目前最讓人信服的一個說法就是這個宇宙是由一個奇點爆發而成,於是就有了這漫天的星辰,有了人類,有了萬物生靈。可這一切最終會坍縮,歸還到一個奇點之中,然後再爆發。

這個論點與它的說法何其相似,隻是將奇點換成了無,將坍縮換成了天道的輪回。

“可是,靈古時代的毀滅還不是真正的天道輪回,那隻是一個征兆,它快來到了。你說,如此之惡,執掌善惡者你,殺它不殺它?”它反問寧濤。

“我……”不知道為什麽,寧濤又抬頭了一眼白茫茫的天空,那個“殺”字怎麽也不敢說出口。

這毛茸茸的不日星君想殺代表天的無,一念動,連個麵都沒照上就死了,他怎麽還敢妄動此念?

“哈哈哈……”

“前輩你笑什麽?”

它說道:“你在它眼裏還隻是一粒塵埃,你罵它,你土它口水,甚至你向它撒尿,它也不會理睬你。可你到了我這個境界,你就知道它有多麽可怕了。”

寧濤暗暗鬆了一口氣:“我距離前輩的境界差了起碼十萬八千裏,前輩所說的這個輪回的末日離我也無比的遙遠,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我現在隻想把善惡鼎這個麻煩解決掉,既然它是前輩的煉丹鼎,我想前輩一定有法子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我若不幫你,你便不會幫我是嗎?”

寧濤沉默不語,它不幫他,他幫不幫它就得看緣分了,而緣分這東西從來都很虛無縹緲。

它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你果然是天生的善惡中間人,變臉跟翻書一樣快。”

寧濤:“……”

它說道:“它是通神神器,我死之後它下落不明,照你的說法,它還真是去了凡間囚牢潛伏俢練,想要血肉真身,想要成為真正的神。可是,它雖然是我的神器,可法力通天,即便是我還活著,我要毀它也不容易,以你現在的能力,你想都不用去想。”

寧濤的一顆心往下沉:“這麽說就連前輩你也沒有辦法嗎?”

他的心裏雖然很不甘願,可他相信它的說法。

想那陰魂棺不過是仙級的法器,卻已經那麽厲害,其器靈還要了林清華成為背棺人。而善惡鼎卻是一個神級的法器,而且還潛伏俢練了這麽多年,其遠比眼前這個毛茸茸的前輩熟悉的善惡鼎更厲害!以前它要毀善惡鼎都很困難,更何況是現在?

的確,他連想都不用去想。

可是,他怎麽能甘心麵對一個卸磨殺驢的結局?

“我幫你想到了一個辦法。”它說。

寧濤激動地道:“前輩,你想到了什麽辦法,前輩你快告訴我?”

它說道:“你被它驅使,簽的是靈魂契約。我傳你一法,煉化它的烙印,你便重獲自由。”

“前輩傳我秘法!”

它說道:“我傳你秘法其實簡單,難的是你一動那烙印它就會察覺,你需要尋一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方。”

寧濤說道:“地方好找,我可以在陰墟用前輩所授之法抹除它的烙印。隻是時機,時機……它還需要我為它賺取神晶,填滿為限,我就在即將填滿的時候動手抹除它的烙印。”

它說道:“如此甚好,我現在傳你秘法……”

寧濤仔細聽著。

它傳授的秘法叫“觀自在印法”,一句法咒可觀神魂烙印,運用靈力抹除烙印。

傳授完畢,它說道:“這觀自在印法觀印沒事,可你一動那印它就會有所感應,你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去嚐試。另外,我要提醒你,抹除烙印的過程會很痛苦。”

“與自由相比,再大的痛苦我也願意承受,多謝前輩傳授秘法!”寧濤深深一拜。

它坦然受之,淡淡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傳你觀自在印法嗎?”

寧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說交易那就俗氣了不是。

它說道:“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你與我年輕的時候很是相似,我們也都是執掌善惡的存在。”

寧濤看著它身上的長毛,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它又補了一句:“我死了,可又有了你不是?或許,你會成功,輪回之日到來前殺它!”

寧濤說道:“如果我真有你們一天,我會的。”

“你走吧,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它揮了揮手。

寧濤說道:“前輩,我還有一事相問。”

“你說吧。”

“照夜天書在我手中,我這一會去前輩你就靜止了,我要是再用照夜天書裏的法咒開門過來,我還能見到你嗎?”

它說道:“這照夜天書不過是法咒載體,不是什麽法器寶物。照夜天書的法咒唯你能用,因為你我的靈力與他們不同,你我的法術也與他們不同。”

“前輩的意思是我還能來這裏?”

它說道:“你當然能來,但是你下次來就見不到我了。”

“為什麽?”

它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已經死了,身死魂消。我用這封神印封印了我一縷殘魂,隻想求一個今日的緣分。我們相見了,是緣分,此一別便是永別,我們的緣分也到此為止了。”

寧濤心中一片傷感,他對著它又深深一拜。

它揮了揮手,轉身往回走。

它身前是一片白茫茫的虛空,它越走越遠,它的身影越來越淡。

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殘魂,其實就是一個執念,執念得償,它也就不存在了。

願望實現了,哪裏還有那個願望?

寧濤卻還站在那裏,許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忽然,白茫茫的虛空顫動了起來,緊接著猶如鏡子一般裂開。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但並不是絕對的黑暗。真正的天空出現了,漫天灰黑色的星辰。

這裏竟是一片未知的宇宙虛空!

他站在一座漂浮在虛空之中的殘缺的石山之上,這山幾十萬米高,竟與那刻有封神印的山一模一樣!

“這裏就是神墟嗎?”寧濤的心中無比驚訝。

神墟是仙界的影子,如果仙界就是這個樣子,他成仙的欲望一下子就淡了。修真者和妖渡天劫九死一生,為的就是去仙界,可去這樣的仙界幹什麽,數死星星麽?

“不知道那石碑還有林清華的科技修真法器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這麽大一個宇宙空間,我怎麽找?”此前寧濤想看看神墟,就是想弄明白那塊石碑和科技修真法器的來處,可就眼前這個情況,他是沒法指望了。

沒有空氣,極度寒冷,寧濤待沒多久也打消了探索的念頭。反正他掌握了照夜天書之中的法咒,隨時可以再來。他誦念了照夜天書的法咒和七字真言,打開通道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