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玉自己選了一個平坦的地方,還捧來枯葉在地上鋪了一層,看上去很像是鳥做的一個窩。

做窩的樹葉寧濤也有出力捧和鋪,可他還在林間收集樹葉的時候,昆侖玉卻鑽進了“鳥窩”裏,側躺著睡了。也不招呼寧濤,而且還背對著寧濤,一副不搭理你,你愛睡不睡的樣子。

寧濤忍俊不已,他知道她顯然不是不想搭理他,而是害羞。

這畢竟是她和他成親的第一夜,是正兒八經的洞房花燭夜。作為新娘的她,怎麽不想跟她的新郎渡過一個浪漫而富有**的夜呢?這是她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她怎麽會讓它平平無奇地虛度過去?

寧濤將手裏的一捧枯葉扔在了地上,然後向他和她的“鳥窩”走去。

聽到腳步聲響,昆侖玉的身子微微顫了顫,但還是沒有回過頭來看寧濤一眼。她明顯是在裝睡,而且很緊張。

寧濤爬進了枯葉鳥窩裏,平躺了下來。厚厚的枯葉給與了後背鬆軟舒適的感覺,他也放鬆了下來。不過也隻是這樣,他心裏琢磨著什麽時候把營地裏的照夜族人帶到西域黑潭沙漠去。

他絞盡腦汁回想自己學過的地理知識,可“黑潭沙漠”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也就沒法確定它的方位,然後駕馭肉中槍飛過去了。

從照夜白的描述去分析,他懷疑照夜族的領地應該是在新省地域之中,或許再往西一點。可新省有許多沙漠,最小的一個霍城沙漠也有將近五百平方公裏,要在那許多的沙漠之中找到照夜族的領地,那和大海撈針其實沒什麽區別。

不過,他也有他的辦法,那就是元嬰出竅,進入照夜白或者某個照夜族人的腦袋裏去讀取相關的記憶就可以找到路線,確定照夜族領地的位置。

卻就在他琢磨這些的時候……

“嗯咳。”拿屁股和背對著新婚丈夫的女俠輕輕咳嗽了一聲,但還是沒有轉過身來。

寧濤忍著笑,翻身過去,柔聲問道:“娘子,是不是有點冷,著涼了?”

“沒……沒有,我很暖和。”新婚的女俠更緊張了。

寧濤伸手摟住了新婚女人的腰:“我看你一定是有點冷,我抱著你,你感覺會暖和一點。”

“我真不冷。”

“你不要逞強,你一定冷。”

“我……我熱得想脫衣服!”

“這麽奇怪?”

昆侖玉忽然轉了伸來,直盯盯地看著她的新郎,兩隻眼睛裏就像是要噴出火來了。隻是不知道那是怒火,還是別的什麽火。

寧濤關切地道:“娘子,你怎麽啦?”

昆侖玉一個白眼過來,沒好氣地道:“我說我熱得想脫衣服!”

你是豬啊!

就差沒把這話說出口了。

寧濤說道:“那我往旁邊去點?”

他挪屁股,真要往旁邊去。

昆侖玉忽然抓住了他:“夫君,你是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當然不是……隻是,娘子,嶽父他們就在那邊,不好吧?”

“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寧濤:“……”

人家都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了,他這個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的人還有什麽好矜持的?

他要讓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說到做到了。

開門見仙。

這不是刻意,而是尋祖丹過敏反應的一部分,他也控製不了。這種特殊的見麵方式也使他成了唯一一個可以見到她的人,而他也的的確確是她苦等了千百世的人。

黑暗在視野裏往前延伸,任何一個方向都沒有邊際。唯有一團火光在黑暗之中跳躍著,它好像是這個一片死寂的黑暗世界的火種,艱難地積蓄著力量,等待撕開黑暗的那一刻的到來。

寧濤又見到了她,南門尋仙。

“你來啦。”這一次的她,麵部非常完整,美若嫡仙,與他見過的純能量形態的她一模一樣。

這是他的煉丹的能力較之上一次有了一點進步的原因,可這種進步相當有限,她的身體還是骷髏身體,沒有血肉。

這其實也證明了她說的話的真實性,他要想帶她走,唯一的途徑就是隻能是帶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來,在她的幫助下吃下去。而她,也會在那個過程之中血肉豐滿,獲得重生。

你來啦。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給人一種無比溫馨和體貼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妻子對自己心愛的丈夫說的話。

不過,她的聲音裏透著疲憊。

上一次開門見她,她就說了,頻繁的與她見麵會讓她虛弱。

寧濤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看著她,心中充滿了連他自己也解析不了的複雜情感:“我知道我來會給你帶來一些傷害,可是這一次不同,我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我想從你這裏獲得信息,或者你也可以給我一個建議。”

“什麽事?”南門尋仙也看著他,眼神無比的溫柔。

寧濤說道:“我在我的天家采補院裏得到了一個煉製仙丹級尋祖丹的丹方,那其實不是什麽丹方,而是一個契約……”

用陽壽換取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

這就是他要告訴南門尋仙並征求她的意見的事。

南門尋仙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寧郎,再給我說一說那善惡鼎的器靈吧。”

寧濤點了一下頭:“最初的它並不現身,隻是在我治療診金病人的時候才現身……”

他說了很多很多。

南門尋仙靜靜地聽著,她的視線始終都在寧濤的臉龐上,一秒鍾也不曾移開過。她的眼神就像是雪未央和昆侖玉看他的眼神,滿是濃濃的情意和歡喜。

其實,從某種角度上講,她不就是雪未央和昆侖玉嗎?不同的隻是名字,和一部分記憶,而不變的是靈魂,還有這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情。

篝火跳躍著,可與他來時相比,明顯要虛弱了一些。

他心中泛起一點不好的預感,可又說不清楚那是什麽。

南門尋仙略微沉默了一下說道:“寧郎,不要聽它的。聽你說它,我倒是覺得從頭到尾都是它在利用你,你利用你賺的善惡診金蘇醒,現在他又利用你賺的神晶準備……我說不準,有可能是重生,也有可能是取代某個曾經的存在。”

寧濤忽然想起了那些死在診所裏的人,那些人都消失了,又一次他撬開地磚看到的卻是一片無法穿透的金光,除了那光什麽都看不見。

此刻,聽了南門尋仙說的話,他的心裏猛然冒出了一個猜想,他說道:“難道那些死在診所裏的惡人,還有惡魁,他們的血肉被它藏起來了?它利用我賺的神晶在重塑新身,那它要我的陽壽幹什麽?”

南門尋仙說道:“寧郎,我不知道,可是我有一個預感,它絕對不會安什麽好心,不要簽那煉丹的契約。”

寧濤看著身前明顯衰弱了許多的篝火,心中那不好的預感越發明顯了,他說道:“我每次來你都守著這團火,這團夥是你的命火吧?”

南門尋仙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寧濤的心頓時往下一沉:“它為什麽越來越弱了?”

南門尋仙說道:“不要自責,這與你無關,你來見我的確會讓我虛弱一點時間,可每次也都能恢複。”

寧濤說道:“你撒謊,上次我見你已經很久了,可這命火明顯比上次更弱了。告訴我真相,不然我就算離開也不會安心。”

“你走吧,不要逼我。”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真相。你等了我千百世,眼見我們就要在一起了,可你現在明顯遇到了麻煩,你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真相?如果你不告訴我,那我回去簽那紙契約!”

“寧郎……”

“你倒是說呀。”寧濤很著急,“不管是什麽事,我都願意和你一起承擔。”

“有人在抓我。”南門尋仙終於說了出來。

寧濤想到了一個人,林清華。他心中的怒火頓時燃燒了起來,雙眼轉黑。

“不要,你這個樣子讓我感到害怕。”南門尋仙有些緊張的樣子。

寧濤不敢誦念《你的經》,深吸了兩口氣,努力將心中的怒火鎮壓下去,稍微平靜一點之後才說道:“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他叫林清華。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宰了他!”

南門尋仙一聲歎息:“寧郎,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隻有你能見我,可我的命火卻是代代相傳。你見到的尋仙,你見到的雪未央,你見到的昆侖玉,她們都是我的命火。你當然不會傷害她們,可是抓我的人卻會煉化她們,將我的命火剝離。你見我是要和我在一起,抓我的人妖見我,他采用的是一種殺雞取卵的方式。我相信,他已經抓了不少的轉世,所以我這命火看上去就弱了,但是你也別緊張,他不可能全都抓到,你大可以放心,不必簽那器靈的天家契約,在不傷害你自己的情況下煉製出仙丹級的尋祖丹再來找我。”

寧濤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也不用擔心,我在陰間有朋友,他正在幫我找林清華,隻要一找到,我立刻去宰了她。還有,我不想你有半點危險。我簽那契約也不會死,因為它還需要我幫它賺取神晶。”

“可是……”

“你休息吧,等我回來。”寧濤退了出去。

他本來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跟她說,可是他在她的身邊她就會受到影響,會更加虛弱。她的命火已經虛弱了,他怎麽忍心再讓她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