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個神殿,除了這尊與真人等高的神像,還有拿在手中的骨子火炬便再無其它一物。神像的底座上也沒有雕刻任何說明身份的文字,她是不是雅典娜的神像,那其實隻是寧濤一時之間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雅典娜的手裏拿的是長矛和盾,而不是火炬。

矗立在燈塔國的那尊自由女神像倒是高舉火炬,不過那女神是雕塑師他媽。

女神像對應的是什麽女神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寧濤伸手抓住了女神像右手持著的不死火炬,就在那一刹那間,他的腦海裏滿是鬼哭狼嚎的聲音,那感覺就像是有成千上萬個孤魂野鬼鑽進了他的腦袋裏,啃食他的靈魂!

哢哢哢……哢哢……

強烈的震動裏,神廟內部的地麵,還有穹頂突然出現了裂縫。

寧濤慌忙鬆開了手,那滿腦袋鬼哭狼嚎的聲音消失了。

大地不再震動,有灰塵和石屑從頭頂墜落下來,但裂縫沒有再擴大。

寧濤驚魂未定地看著那支骨頭火炬,就剛才發生的情況,他懷疑隻要他強行將不死火炬從這尊女神像的手中拿下的話,這座神廟就會垮掉,甚至整個地底深淵也會崩塌。

剛剛,那些鬼哭狼嚎的聲音來自哪裏,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而這支不死火炬又怎的能將鬼魂召集回來?

這些疑問在寧濤的腦海裏冒了出來,可不管從什麽角度去分析理解,他的腦海之中始終籠罩著一層迷霧。

一個時間裏,寧濤再次盤腿坐了下來,取出鎮時塔、建樹板和雲礦石,還有那隻裝著四版尋祖丹的小瓷瓶。

轟!

短暫的失明之後,眼前的景物有了變化。

神廟還是這座神廟,隻是多了一個女人,還有一頭西方龍。

女人一頭波浪金發,身披黑色半甲,手持一支火炬。那火炬骨柄骨盞,一團火焰正燃燒著。也不知是金發女人的原因,還是火炬的原因,女人的身體周圍始終縈繞著一縷縷黑氣,如群蛇亂舞。

那頭西方龍衰老虛弱,步履蹣跚,一雙翅膀收在背上,右翼之上滿是傷痕,有個地方甚至還缺了一大塊,給人一種無法再飛起來的感覺。

金發女人在寧濤的身前停下了腳步,開口說道:“它就要來了,我知道我的結局,就如同東方的那些仙人一樣。”

她說話的語言是一種很奇怪的語言,寧濤第一次聽見,他根本就聽不懂,不過在低語者的“翻譯”下,他卻知道她說了什麽。卻也正是這開場白性質的第一句話,讓他感到驚訝和困惑。她提到了東方的仙人和她的結局,還提到了某個人或者非人的存在,簡簡單單一句話的信息含量卻十分龐大!

“我的主人,你就不能逃走嗎?”西方龍的聲音沙啞、蒼老,給人一種風燭殘年的感覺。

金發女人說道:“不死火,你已經追隨了我千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西境之主涅波娜,不死火炬的持有人,亡靈的指路人,我無懼死亡,我從來都是直麵我的敵人,不會背對著我的敵人!”

被稱作不死火的西方龍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涅波娜又說道:“眾神不在,天道泯滅,這世界會被一場大雪覆蓋,眾生凋零。可是,如同野火燒過的山林,漫長的寒冬之後總有種子會從泥土裏冒出新芽。”

“我的主人,為什麽會這樣?”不死火龍的血色的眼睛裏滿是悲傷和困惑。

涅波娜說道:“如同你的衰老,眾神也終有寂滅的一天,這天也有衰老毀滅的時候,你不必悲傷。”

不死火龍又沉默了,它的眼神更悲傷了。

“我知道東方的仙人已經利用陰月人留下了種子,我也有我的計劃,所以我造了這座不死神廟。我要將你埋骨這座神廟之下,你來守護我的神廟和不死火炬,因為,它是我的種子。”涅波娜說。

不死火龍抬起了頭,那眼神悲傷依舊,可也非常堅毅,它說:“我的主人,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涅波娜說道:“你死後,我會指引你的靈魂去該去的地方。你的殘魂則留在這裏,守衛我的神廟。”

“我的主人,你要去什麽地方?”不死火龍問。

涅波娜淡然一笑:“我的種子已經留在這不死火炬之中,我要去麵對它,隻有我死了,這裏才安全。”

不死火龍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它匍匐了下去,用巨大的嘴唇親吻了涅波娜的腳背。

卻就在那一瞬間,涅波娜突然高舉不死火炬,將骨柄紮進不死火龍的巨大的頭顱之中。鮮血噴濺,那血如瀑布一般潑灑,完全擋住了寧濤的視線。

然後是火,火焰吞沒了一切。

火焰中,涅波娜大步向神殿外走去,她的手中已經沒有了不死火炬。

寧濤的麵前多了一具巨大的骨骸,可它正化骨為灰,那骨灰一點點地融入岩石地麵,轉眼消失不見。

她讓它埋骨這座神廟之下,它的骨便埋骨於此,沒有怨言,走得也是如此的坦**自然。

最後,一切都靜止了下來,什麽都沒有留下。

涅波娜消失在了神廟門口。

她要去麵對的敵人是誰?

無從知道。

她是死了還是活著?

也無從知道。

她所謂的種子是什麽?

還是無從知道。

這過去時空的畫麵忽然顫動了一下,一個紅衣女子出現在了神廟門口。

又是她,尋祖丹的丹靈。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幽靈觀眾,冷眼旁觀著眾生的前世今生,還有這個世界的過去現在。

她無處不在,卻又無跡可尋。

寧濤直盯盯地看著她,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紅衣女子邁步向寧濤走來,那步伐輕靈,看似踏地而行,卻是腳不沾地。

寧濤的眼珠無法轉動了,心中一片驚訝困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紅衣女子走路,而且是腳踏虛空向他走來。

紅衣女子的嘴角浮出了一絲淡淡地笑意,紅唇貝齒之間吐露了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你來……你來……”

寧濤隻是看著她,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他一開口這過去時空的畫麵就會崩塌。

紅衣女子轉眼就來到了寧濤的身前,她忽然伸手,一指戳向了寧濤的眉心泥丸宮。

就在這一刹間寧濤坐不住了,本能地抬手格擋。

涅波娜和不死火龍並不存在,可這個紅衣女子卻是尋祖丹的丹靈,直到現在為止他隻知道要抓丹靈,可他卻連丹靈是敵是友,甚至連丹靈是一個什麽性質的存在都不知道,怎麽敢讓她戳他的泥丸宮?

兩手相碰,寧濤沒有絲毫觸碰的感覺,但這個過去時空卻是實實在在地崩塌了。

一切都歸於寂靜。

寧濤坐著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將所有的道具都收了起來。他再次來到了涅波娜的神像前,伸手抓向了不死火炬。但是,即將抓住不死火炬的時候他的手卻停頓了下來,然後慢慢地放了下來。

這個時候拿,有很大可能這座神廟會垮塌,甚至這個地底深淵也會垮塌,那麽多的地火油,還有那麽的靈土都還沒有取走,這不傻嗎?

寧濤咬破手指在涅波娜的神像上畫了一隻血鎖,然後轉身向神殿大門口走去。

嚶……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詭異的聲音,就像是將銀幣或者金幣拿到嘴邊狠狠地吹了一下那種聲音。

寧濤停下了腳步,猛地轉身看去。

那隻剛剛畫上去的血鎖正如冰雪消融一般融入了神像之中,轉眼就不見了。就在那一刹那間,寧濤忽然感覺涅波娜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可是,當他仔細去看的時候,她的眼睛卻不曾有絲毫動的跡象。

難道是錯覺?

哢嚓!

就在寧濤觀察神像的眼睛的時候,神像手中握著的不死火炬突然顫了一下,然後從神像的手中滑落,火炬之中的火焰也在脫落的那一刹那間熄滅了。

寧濤慌忙伸手接住,這一次並沒有成千上萬的孤魂野鬼擠進大腦的恐怖感覺,也沒有那種可怖的萬鬼哀哭怪叫的聲音,隻有火炬本身的重量和質感。

很正常的重量,一尺出頭的它僅有點沉甸甸的感覺。不知道它是什麽骨頭煉製而成,通體玉白但卻不透明,有玉的質感,並且蘊藏著極其強大的靈能。可寧濤拿在手裏卻知道,它並不是什麽玉,它就是一種骨頭。

短暫的驚愕之後寧濤回過了神來,地麵沒有震動,裂縫也沒有擴大,偌大一座神殿裏靜得連落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寧濤的視線又落在了不死火炬之上,好半晌才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話:“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剛剛明明不想讓我拿,現在又自己掉下來給我,你是不是藏在裏麵?出來我們聊聊。”

空****的神殿裏隻有寧濤的聲音。

就在畫血鎖之前,寧濤還在琢磨著出去過河之後再畫一隻血鎖,然後把三個妻子和一眾手下叫進來搬靈土取地火油,或許還可以尋找別的天材地寶,來一場尋寶的活動。把需要的東西都搬走了,然後再去取不死火炬,那個時候這神廟塌也好,不塌也好,他都不在乎。卻沒想到,他在涅波娜的神像上畫了一隻血鎖,火炬就自己掉下來了,還自動把火熄滅了。

沒人回應,寧濤嚐試往不死火炬之中注入一絲靈力,試圖激活它。

不死火炬也沒有任何反應,他的那一絲靈力猶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濤又嚐試了一次,不死火炬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叫也不應,最後他放棄了。他也懶得去地河那邊畫血鎖了,直接取了一張畫有血鎖的處方簽,就在神殿之中開了一道方便之門,然後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