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濤以為林清華的實驗室就在那幢他去過的辦公樓之中,可林清妤卻開著車將他帶到了郊區的一個植物園之中。

這個植物園也是藍圖生物科技公司的產業,偌大一片山坡種滿了各種藥材,常見的和不常見的。還有幾十座現代化的溫室大棚,裏麵種植著用於科研的珍貴植物。

林清華的實驗室就在這個植物園之中,是一座不大的複合式建築,使用了大量的銀色材料和藍色的鋼化玻璃,頗有點科幻的風格。

大門是銀色的金屬大門,門旁有一塊不鏽鋼牌匾,上麵雕刻著“問天樓”三個字,並沒有雕刻“XX實驗室”的字樣。

寧濤在不鏽鋼牌匾前停下了腳步,好奇地道:“問天樓,你哥的實驗室為什麽會取這樣奇怪的名字?”

林清妤說道:“我曾經也很好奇這個實驗室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我也問過我哥,可他不告訴我。我想就是一個名字而已,怎麽,你覺得它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寧濤搖了一下頭,“或許你的對的,它隻是一個名字而已,帶我進去看看吧。”

林清妤來到銀色的金屬大門前,用她的磁卡打開了門,然後領著寧濤走了進去。

門後是一條通道,通道的兩側裝了好幾隻監控攝像頭,且工作指示燈是亮著的。

寧濤說道:“這個地方沒人嗎?”

林清妤說道:“白天應該有人,這會兒應該隻有安保人員吧,可能睡著了,不用管他們,我直接帶你進去。”

寧濤跟著林清妤穿過了通道,進入了一個實驗區。這個實驗區中有很多電腦、實驗儀器和器皿,看上去有點擁擠。

實驗區的盡頭有一道門,那門緊閉著,看不見門後的空間。

實驗區裏本來隻亮著安全指示燈的,卻就在林清妤和寧濤來到之後,所有的燈突然亮了。一個穿著保安製服,拿著橡膠警棍的老頭從一道小門裏走出來,大聲嗬斥道:“誰!”

林清妤應聲說道:“是我,林清妤。”

老頭往這邊走了幾步,似乎是要確認林清妤的身份。

寧濤的視線移到落在了老頭的身上。老頭約莫六十左右的年齡,馬臉,身材幹瘦,步履輕健,給人一種很健康的感覺。

老頭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原來真是小姐,怎麽這麽晚了過來?是忘記東西了嗎?”

林清妤說道:“我過來看看,你別管了。”

“那是你朋友嗎?”老頭又問了一句。

林清妤應道:“是的。”

“那我去別的地方看看。”老頭說,然後轉身離開了。

寧濤湊到林清妤的身邊,輕聲問道:“你認識這個老頭嗎?”

林清妤說道:“不認識,我也隻是來過幾次,大概是見過吧,但我沒印象。”頓了一下,她也問了一句,“為什麽這麽問?”

寧濤說道:“你不覺得一個保安的話有點多嗎?還有,他剛才跟你說話的口氣,不太像是一個保安對老板的口氣。”

林清妤的視線跟著就移到了那個老頭的背影上。

恰在這個時候那個老頭回頭看了一眼,隻是看了一眼又回過了頭去,繼續走路。

不知道為什麽,就老頭剛才回頭的那一眼,寧濤竟有一點鷹視狼顧的感覺。他心念一動,眼睛和鼻子瞬間進入了望術與聞術的狀態。

老頭的身體所散發的氣是正常人的五顏六色,他的氣味也很正常,甚至還有點酒味,顯然是小酌了一點。

“我看他很正常啊。”林清妤做出了她自己的判斷。

“或許是我多疑了吧。”寧濤說,他從老頭的背影上收回了視線。

林清妤笑了一下,“你這麽年輕,可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給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是嗎?”寧濤隨口問道:“你所說的深不可測是指什麽?”

林清妤想了一下才說道:“或許是因為你的醫術和性格吧,嗯,不說這個了,你能看出什麽嗎?”

寧濤環視四周,觀察了一下便搖了搖頭,“我是學醫的,生物研究我是門外漢,我沒瞧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不如你帶我去你哥的辦公室看看吧。”

“在那裏,跟我來吧。”林清妤向實驗區盡頭的門走去。

寧濤跟著林清妤來到了那道門前。

林清妤在門上的密碼器上輸入了密碼,隨後房門向兩邊打開。

門後是一個半球形的空間,沒有窗戶,裏麵放著更精密的實驗儀器、電腦,還有好幾隻檔案櫃,上麵收納了數量驚人的紙質資料、文件袋和書籍。

寧濤的心裏暗暗地道:“林清妤說她在林清華生病之後來過這裏,根本就沒有找到與尋祖有關的資料和記錄,這說明相關的東西已經被清除掉了,就算我將這裏的所有的資料和硬盤翻閱一邊大概也不會有結果,那麽我該從什麽地方下手呢?江好啊江好,你也真是的,既然請我幫忙,你好歹得給我一些提示吧?搞得我現在兩眼一抹黑,連個思路都沒有。”

正犯愁的時候,他的視線忽然在正麵的圓弧形的牆壁上停頓了下來。

牆壁上貼著一幅手繪的油畫,有一輪火燒一般的夕陽,有黑色的大山,還有一個走向夕陽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青色的,在這幅油畫中特別醒目。

油畫上有一段話:所有的人都認為我們的未來在明天,我們的道路也在向前延伸,可他們錯了,往前的路是死亡與毀滅,所以我得往回走,我要找到這一切源頭與答案。

這段話很奇怪,寧濤細細的讀了兩遍。

“這畫是我畫的,送給我哥的生日禮物。”林清妤說,嘴角也浮出了一絲動人的笑意。

寧濤說道:“畫上的文字也是你寫的嗎?”

林清妤說道:“不是我寫的,是我哥寫的,怎麽樣,有沒有後現代的文藝青年的感覺?”

寧濤向那副油畫走去,他沒有感覺到什麽“後現代文藝青年”,他想到的是林清華心心念念的“楊貴妃”。

往前走是死亡與毀滅,這話看上去很喪,可說的卻是事實。人一生下來就不停的往前走,不管怎麽掙紮最終都是一死。所以林清華他要往後走,他要尋找著一切的源頭和答案。

可是,畫上的“這一切”是指什麽?

還有,他將自己想象成唐玄宗,對楊貴妃念念不忘,甚至可以說是用情至深,而唐玄宗和楊貴妃都是一千多年的人物,這算不算是已經走在“往回走”的道路上了?

這些,寧濤想不通。

突然,寧濤的鼻子捕捉到了那神秘而熟悉的氣味,是那種青色“黏土”的氣味!這個發現讓他激動不已,腳步也更快了。

“我畫得怎麽樣?”林清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寧濤在油畫下停下了腳步,“你畫得很好,這畫是什麽時候畫的?我沒看見日期。”

林清妤說道:“是一年前畫的,是我給我哥的三十歲生日禮物,不過這個創意是他自己的,我隻是將他的想法畫出來而已。”頓了一下,她似乎又響起了什麽,“好像就是那一天我從他的口中聽到了尋祖項目,當時我根本就沒想到他會生這樣奇怪的病。寧醫生,你一定要治好我哥哥,好嗎?”

寧濤點了一下頭,他將手伸向了牆壁上的油畫。

林清妤並沒有製止他。

寧濤的手觸碰到了油畫中的青色人兒,一種非畫布的感覺頓時從他的指尖傳來。他輕輕的觸摸著畫中的青色人兒,一遍又一遍,動作很溫柔。

“寧醫生,這畫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寧濤的奇怪的舉動引起了林清妤的好奇心,她也來到了牆壁下,站在寧濤的身邊看著他撫摸她的“哥哥”。

突然,寧濤的右手五指狠狠的往畫布中一紮!

嘶啦!

畫布裂開,寧濤的五指紮進了畫布之中,一張好好的油畫頓時被他毀了。

林清妤驚呼道:“你幹什麽啊?”

寧濤從畫中抽回了手,他的手中還握著一塊被他撕碎的畫布。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這是我送給我哥哥的生日禮物,它對我哥哥和我來說都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林清妤真生氣了,說話的聲音有點微顫的感覺。

寧濤將右手遞到了林清妤的麵前,然後攤開了手心,他的手心中靜靜的躺著一塊雞蛋大小的青色泥團。

“這……”林清妤的氣來得快也退得快,她驚訝地道:“這是什麽東西?”

寧濤說道:“我還不知道,但我確定他和你哥的病有關。”

“給我看看。”林清妤伸手過來拿。

寧濤卻推開了她的手,“你最好別碰,想想你哥現在的樣子,你也想和他一樣嗎?”

林清妤跟著又把手縮了回去。

寧濤快步來到林清華的辦公桌前,然後找來一把裁紙刀小心翼翼的將青色“黏土”切開,裏麵藏著一顆膠囊。

寧濤的心裏暗暗地道:“難道這就是林清華研究的‘尋祖’的生物製藥?將他變成新妖的也就是這小小的藥丸?”

寧濤將膠囊拿在手裏仔細查看,翻轉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底部有一個青色的符號,那形狀看上去有點像原始人畫在岩洞上的小人。

青色小人,這似乎已經成了林清華這個“新妖”的專屬符號了。

“你找到了什麽?”林清妤也湊了過來看,臉都快貼在寧濤的臉上了。

突然,所有的燈全熄了,整座建築都陷入進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