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山城籠罩在蒼茫的夜色中。天空繁星如塵,崇山峻嶺間燈火如虹,一片繁華盛世的景象。

山城醫科大學。

18點整的時候,寧濤將一張通知書小心翼翼的揣進褲兜,然後從門衛室裏走了出來,背對雄偉的教學樓,麵對大門前的街道,筆直地站在了門衛執勤台上。

這是他最後一次頂崗。

“爸、媽,兒子沒讓你們失望,明天我就要去醫大附屬醫院報道實習了,你們高興嗎?”寧濤抬頭看著浩瀚的星空,心裏輕輕地道,他仿佛看見了四年前因為車禍而離去的爸爸和媽媽的麵孔。

一輛寶馬745Li緩緩往門口駛來。

寧濤看了一眼車牌,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楊海的車。

楊海是他的同班同學,仗著家裏有錢,除了好事什麽事都幹。

寧濤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抬頭看教學樓,好像那裏有人叫他的樣子。

寶馬745Li在寧濤的身邊停了下來,車窗打開,梳著倒背頭的楊海從駕駛室裏探出來了頭來,麵帶微笑的看著寧濤,“老同學,見了麵不打個招呼啊?”

寧濤的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那個,是楊海啊,出去?”

這時一個女生從副駕駛室傾斜過來,將臉貼在楊海的胸膛上,軟綿綿地道:“阿海,你跟一個保安打什麽招呼?走吧。”

楊海怪聲怪氣地道:“他可不是保安,他是我們班的學霸,爸媽出車禍死了,學校照顧他讓他幹點活賺點生活費。寧濤,你說是不是?”

寧濤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這是他的傷疤,可四年的失去雙親的孤獨生活讓他養成了將情緒藏在心裏的習慣。

女生斜著眼睛瞅了寧濤一眼,嗲聲嗲氣地道:“阿海,人家的肚子都餓壞了,我們什麽時候去吃東西呀?”

這個女生寧濤也認識,她是學校教導處主任唐萬林的女兒唐玲,在醫大附屬醫院行政部門上班。

嘟!嘟!

後麵有一輛車等得不耐煩了,按了喇叭。

楊海卻不著急,又調侃了一句,“寧濤你給我敬個軍禮,給我一點上戰場打仗的感覺。”

寧濤的臉上轉眼就露出了一絲笑容,“你一定是一個百發百中的神炮兵。”

“哈哈。”楊海笑了。

寧濤湊到了車窗邊,然後壓低了聲音,“我知道解放路那邊有一家日式料理不錯,高檔大氣上檔次,嫂子一定會喜歡的。”

唐玲聽到了“嫂子”這個稱呼,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寧濤又湊到了楊海的耳邊,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就在那家日式料理的旁邊有一家主題酒店,好玩的東西多得很,去了你才會知道日式文化的精髓是什麽。”

“真的?”楊海的雙眼有點放光的感覺。

“騙你是狗。”寧濤說,然後站直了身體,刷地給楊海敬了一個軍禮。

他一米八五高的個頭,一張臉龐陽光且富有線條感,這個軍禮敬得很有點國旗兵的感覺。

楊海笑了,“夠哥們,回見。”

寶馬745Li快速駛出大門。

寧濤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幾秒鍾後手機裏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誰啊?”

“唐主任,我看見有個小子帶著你女兒出去了。”寧濤抬手擋住了嘴巴,“那小子是一個渣男,聽說有個女生曾經為他做過人流……他會先帶你女兒去那家情趣酒店旁邊的日式料理店吃飯,然後去開房,我建議你帶幾個體育比較好的同學去……地址?嗯,解放路78號……我是誰?我是你教過的學生啊,你老把我忘了嗎,我是……”

不要問我是誰。

我是雷鋒。

寧濤收起了手機,移目大門外。

楊海同學的寶馬剛好等過了紅燈,進入車道。

突然,一條黑色的狗從對麵的綠化帶中衝進了車道,往這邊跑來。楊海的寶馬車並沒有停車,直接撞了上去。

砰!

“嗚——”一聲悲鳴,那條黑狗頓時被撞飛了起來。

楊海急忙將車靠邊,下車看了一眼,發現車子並沒有受損之後,罵了一句又上了車,駕車離開。

那黑狗躺在馬路上奄奄一息,一輛輛車從它的身邊駛過,隨時都有可能將它碾死。

寧濤心中不忍,他從大門裏衝了出來向黑狗跑去。

“你想死啊!”一個被寧濤逼停的司機從駕駛室裏探出了頭來罵了一句。

寧濤沒有與他吵,抱起躺在地上的黑狗快速離開了車道。

被楊海撞傷的黑狗有點特別,看上去像是臘腸和泰迪雜交生的狗,瘦瘦的,毛色光滑,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很是漂亮。它的右腿折了,鮮血淋淋。

寧濤將黑狗帶到了人行道上,他想將它放下去,可看到黑狗那可憐的眼神他又狠不下那份心。他將黑狗抱回了學校,讓別人頂一下崗,然後將黑狗帶到了實驗樓下的地下室裏。

地下室裏堆放著一大堆報廢的桌椅和被淘汰的實驗設備,角落裏有一個小房間,那就是他住的地方。他平時也負責修理損壞的課桌椅子什麽的,住這裏也方便,所以就要了這間小屋,一來是幹活方便,二來就是清淨。

小小的房間裏塞滿了書,都是與醫學有關的書籍。

寧濤將受傷的黑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找來消毒藥水給黑狗清洗傷口。

消毒藥水紮肉,黑狗卻沒有半點疼痛的反應,很安靜地躺著接受治療。

寧濤說道:“你還挺乖的,你怎麽一個狗跑出來了?”

黑狗直盯盯地看著寧濤,一雙幽藍的眼睛顯得有些妖異。

“你也真是夠可憐的,骨頭都折了,你還得忍著一點,我這裏沒麻藥,可我得給你接骨上夾板。”寧濤一邊說著話,一邊給黑狗處理傷腿。他顯然已經把黑狗當成是他的第一個病人了,要用這種方式轉移黑狗的注意力。

然而,在沒有麻藥接骨的情況下,黑狗還是很安靜地接受治療,連叫都沒有叫一聲。

忙活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的時間寧濤才將黑狗的傷腿搞定,他的心中滿是自豪感,“小黑,你是我的第一個病人,我呢,我就把你的藥費、手術費和住院費全免除了吧。”

“汪汪!”黑狗衝寧濤叫了一聲。

寧濤伸手去摸黑狗的腦袋,笑著說道:“不用謝,不用謝,救死扶傷是醫生的本分。”

黑狗突然張嘴一口咬住了寧濤的手腕。

“啊!”狗牙紮入血肉,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漫過每一根神經,寧濤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黑狗鬆開了寧濤的手腕,翻身從桌上跳了下去,四條腿站立在了地上。

腥紅的鮮血從寧濤的手腕上滴落到地上,滴滴鮮血觸目驚心。他又驚又怒,他抓過一隻板凳照著狗頭就砸了過去,“瘋狗!我救你你還咬我,我打死你!”

黑狗嗖的一下竄到了門口,速度比正常的狗還快。

寧濤舉著板凳傻眼了。

“汪汪……”黑狗回頭看了寧濤一眼,傷腿在地上蹬了兩下,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寧濤想追,可腦袋突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