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山風,輕拂而來。

無關的人都已離去,大廳的門沒有關上,風吹進來的時候,燃燒著的燈火就閃爍了一下,謝恩的長發垂拉下來,被風吹起,輕掃臉頰,卻是全然沒有感覺。

“你為什麽還不拔刀?”嚴守義道。

“我在等著你出劍。”謝恩道。

“刀是好刀。”嚴守義道。

“劍也是好劍。”謝恩道。

“你看不見我的劍,怎知是好劍?”嚴守義道。

“看不見的劍當然是好劍。”謝恩道。

“我很想知道是你的刀好還是我的劍好。”嚴守義道。

“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快!”謝恩道。

“你應該聽說過,看見我的劍的人都死了。”嚴守義道。

“你也知道,弦月刀每次出鞘必要飲血而歸。”謝恩道。

“那你為何不試一試?”嚴守義道。

“好。”謝恩說完,握刀的右手背上青筋暴起,力道徒增三倍,但弦月刀還是沒有出鞘,謝恩還是沒有動,不但身體沒有動,連眼睛也沒有動。

嚴守義不敢大意,前兩次交手下來,已知謝恩的武功得到了金子為的指點,自是不差,現在弦月刀又在手,大不可小窺,而從他的表情看來,要比謝恩輕鬆多了,腰直,雙手自然下垂,好像一點防備也沒有。

沒有防備就是最好的防備。

人不動,刀亦不動,靜則型未成,動必化萬變。

在對方的刀未動之前,作任何的防備都是沒有用的,你不可能知道對方的刀從哪個方位揮出,刀出之後會有怎樣的變化,所有不作防備,才能以最快的反應去對付這微妙間的變化。

嚴守義的眼睛深邃,而謝恩的眼睛清澈,不知是否因年齡的緣故會變成這樣子,但他們的眼睛裏都流露出一股殺意。

寒冷的殺意,冷到可以冰凍三尺,封鎖千年!

而他們的眼光又交織在一起,中途相遇,化掉了這三尺冰凍,解了千年封鎖。

沒有人眨眼,不用說謝恩與嚴守義不能眨,就連蕭玉音也不眨,這是一個機會,無論是誰,都怕錯過了這麽一次機會,或許就是眨眼的瞬間,人的生命將會結束,決鬥落幕,最精彩的一刻就此而錯過……

血影。

三雙眼睛都因一直沒有眨動而浮現了血影。

手指。

嚴守義的手指。

嚴守義右手的無名指的第三個指節輕微地動了一下,很輕微,輕微到幾乎看不見,但還是被謝恩看見了,他們相距本來就不遠,這麽的一段距離,在他們各自犀利的眼光中,足以看得見對方毛孔的張縮,何況是手指的顫動……

這是緊張而導致的顫抖,或是太久身體沒動出現的條件反應,又或是為了引誘對方而故意漏出的偽裝……

不管是哪一種,謝恩都決定去拔他的刀了。

刀是弦月刀,刀鞘漆黑,刀柄同樣漆黑,唯有刀身雪亮,刀鋒耀眼,每次出鞘,殺氣襲人。

終於看見了刀光,很亮的刀光,比燈火還要亮,刺得眼睛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