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大道邊有一家酒館,這裏距少林寺已不遠,也是去少林寺的必經之路。這家酒館不大,周圍還算空闊,稀拉地擺著幾張桌子,三流的飯菜加上低劣的烈酒,喝在嘴裏也品嚐不出哪般味道。晌午已過,依稀地來了些客人,粗衣樸裝,多是些過路的莽夫,在這裏歇一下腳,喝兩碗酒,然後又匆匆地趕路。少林寺在武學與佛學中確也是正統,但在這裏卻找不到昔日的輝煌,上山參拜的人少了,路邊的酒館也隻剩這一家。

謝恩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要了一壺酒和一盤牛肉幹,還有些花生,他用手夾起牛肉放到嘴裏,左手抓起倒滿酒的大碗,放到嘴邊,頭一仰,酒就順著嘴巴流了進去,然後又倒滿,用手刨花生,慢慢地嚼著,那把彎彎的刀放在桌麵上,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把刀,他並不是怕別人把他的刀搶去或偷走,因為他相信,在他的手可以伸到的地方,沒有人可以把那把刀拿走。那他為什麽眼睛動也不動地望著那把刀呢?他似乎在想著心事!這心事一定很痛苦,因為從他的臉上看來,他並不開心。

他在想著什麽?

他似乎醉了,腦袋脹得厲害,頭開始發暈,剛舉起的那一碗酒從手中跌落下去,頭伏在桌子上,全身已發軟,無力的手卻抓著那把彎彎而漆黑的刀。

謝恩醒來的時候,發現已在一個山洞裏,四周是堅硬而冰冷的石壁,山洞頂部有一個洞口,一縷微弱的光線照射進來。他翻身跳起,急忙尋找他的刀,那把刀還在,就在他的手可以抓得到的地方,他鬆了一口氣,又恢複了自信,他一直都認為,隻要刀在手,隻要他一撥刀,就沒有人可以抵擋得住。

而他卻錯了,他已沒有力氣撥出他的刀,他試著運氣凝聚功力,但隻要一使勁,血氣就逆流。

“不要再試了,你中了別人的化功散,內力已受阻,還是先吃了這粒藥丸吧!雖不能全解,但還有一些效果,在短時間內無法恢複,但總還可保住內力。”忽然有一個和尚走了過來。

“你是誰?”謝恩心裏一驚,急道:“你……。”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那和尚不假思索,沉聲道。

“難了大師?”謝恩顯得有些激憤。

“不錯,我就是難了大師。”難了大師並不避諱地承認。

謝恩道:“其實你不必救我。”

難了大師遲疑了一下,道:“我知道。”

謝恩一點感激也沒有,道:“我還是要殺你的。”

難了大師道:“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謝恩不解地問道:“那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難了大師道:“因為我希望死在你的刀下。”

謝恩這次更驚詫了,道:“哦?”

難了大師道:“我知道你還活著,也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我在這裏等了十多年,就是等著這麽一天。”

謝恩道:“這些年你一直過得不好?”

難了大師沒有否認,道:“的確不好。”

謝恩道:“這是什麽地方?”

難了大師道:“這就是我的棲身之所,自從那一戰之後,我一直就在這裏。”

謝恩道:“這確實是個好地方,你怕別人找到你?”

難了大師麵對謝恩的挖苦,也沒有生氣,還是不緊不慢地道:“死其實並不可怕,人生在世,有誰不死。但死前必須完成自己的心願。”

謝恩道:“你還有未了之事?”

難了大師道:“是的,我有一件東西等著你來拿。”

謝恩道:“什麽東西?”

難了大師道:“三天之後,我還來這裏,你要的幹糧和水這裏都有,這兒絕對是個安全的地方,下次見麵的時候,你已經可以撥刀了,我們之間再作一個了結。”

難了大師人影一閃,淩空飄了上去,消失在洞口處,這樣的輕功,謝恩也愧歎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