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

眼見得此時的方貴,正一步一步,順著那白玉台階走上半空,每走一步,他腳下的台階便消失一道,而與此同時,則像是有無盡道蘊纏繞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周身氣機渾厚,生出無盡變化,周圍諸人也頓時一個個臉色漸漸變化,有的不解,有的驚喜,有的憤怒。

最先反應過來的,正是西海龍太子,他滿麵皆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自己與尊府大戰了這麽久,原來那美人圖卻在那個不起眼的太白宗小弟子手裏……

望著他登天而上的畫麵,他更是無法接受。

這遺地裏的驚人造化,怎麽可能給了這麽一個野小子?

“轟!”

憤怒之下,他忽然咬牙切齒,將爛銀龍紋槍從青雲現體內拔了出來,上麵兀自滴著鮮血,狠狠運力,一道槍影破空而出,橫過了虛空,遙遙向著白玉台階上的方貴擊了過去……

“兀那小兒……”

“速將美人圖交出來,否則屠你滿門!”

“呼……”

另一側,有一道身影幾乎比那神光還快,急急衝向了白石台階,正是薑清也出手了。

……

……

而在另一廂裏,重傷的青雲現,也正傻傻的看著方貴登天的一幕,直覺委曲的幾乎落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那就是美人圖,原來那美人圖早就在那太白宗小鬼手裏……

原來那廝當時將書匣踢向自己,其實故意給自己引禍……

一竅通,百竅通,他忽然覺得自己將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心裏有莫大的恥侮與憤怒。

而除此之外,看到了龍族太子與東土薑清皆狠狠殺向了那太白宗野小子的一幕,他又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痛快之意:“你把一切想得太美啦,想讓我們自相殘殺,三敗俱傷,然後自己獨占造化,可惜,可惜,我們沒有三敗俱傷,傷的隻有我而已,他們還能殺你……”

“之前你害得他們聯手殺我,但如今他們卻要聯手殺你,也是報應!”

“……”

“……”

“怎會如此?”

忽然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已大驚失色。

看起來,這時候的龍宮太子與薑清皆已動了真火。

龍宮太子直接便將尊府一行人舍在了一邊,率著所有的妖兵妖將與那巨龜衝殺過來,滿麵殺意:“沒想到,沒想到,我本以為在這遺地之中,有資格與我奪這造化的,隻有東土那個家夥,卻不料居然被一個不知哪裏鑽出來的野小子鑽了空子,我如何能不殺你?”

這時候的他,不隻有憤怒,甚至還有羞惱,感覺自己被人戲耍。

而另一個更憤怒的,則是薑清,他哪怕是麵對尊府鬼神的時候,也沒有出手如此淩厲,尤其是看著方貴已經踏上了台階,這更使得他出手再不容情,甚至臉上還有些火辣辣的,因為他這時候已經注意到了方貴手裏的黑色燈盞,而這燈盞,居然還是自己讓出去的……

他無法想象,倘若這個消息傳回了東土,讓人得知自己不遠萬裏來尋造化,結果造化已經在自己麵前,自己卻有眼無珠,轉手將它讓給了旁人,別人會如何來恥笑自己……

所以這個錯誤,他一定要彌補!

……

……

“嘩啦……”

龍宮太子打出的一道神光已經到了方貴身後,而薑清緊跟著衝了過來,翻掌便向白玉台階上的方貴拿下,更是比那神光都要快了一些,其勢雄渾,眼見得方貴便要糟,偏偏這時候的方貴正在台階之上,被那道蘊纏身,反應極為遲鈍,像是沒有感到這凶險一般。

“不要……”

“汪汪汪……”

“莫傷我方貴師弟……”

一霎那間,場間忽然響起了三個聲音,與此同時,兩道身影飛身而起,一個是嬰啼,它“嗖”一聲竄到了空中,身軀暴漲,足足長大了三四倍,體內血氣雄渾,鱗片表麵都泛起了神光,每一片鱗都像是一麵盾牌,硬生生將那一道打到了方貴身前的神光擋了下來。

另一個則是阿苦師兄,他吃驚之下,一竄數丈高,來到了半空之中,恰好揮掌而出,將薑清翻手打來的一擊給接了下來,他固然被打的打著旋兒落地,薑清居然也退了稍許。

“嗯?”

見到了這一幕,無論是龍宮太子還是薑清,都是有些意外,微微一怔,旋及麵露冷笑,龍宮太子衝在最前,幾步間便已踏著虛空殺到了嬰啼身前,掌中銀槍橫挑,便要將嬰啼挑飛到一邊去,同時目光森然,看向了台階上的方貴,厲吼道:“還不快快給我滾下來……”

“汪汪汪汪汪……”

但他倒是沒想到,那一條血脈低劣,氣機混雜,看起來又膽小到了極致,仿佛一腳便可以踩死的怪蛇,在這時候居然憑地裏生出了莫大的勇氣,伸長了腦袋便向著龍宮太子一陣汪汪大叫,聲壯蛇膽,隨著叫聲,居然硬生生的多出來了幾分瘋狗一般的強硬氣勢……

畢竟如今假假也是個神獸,這一有了氣勢,力量大增,雙翅一掃,居然卷起了一陣怪風,將龍宮太子手裏的銀槍都**飛了出去,然後身前兩隻小爪子一張一收,仿佛在示威!

你敢上來,我就撓你!

“大膽!”

龍宮太子又氣又怒,他乃真龍之軀,一般妖類,尤其是蛇蟲水怪成妖,皆天生畏懼他的氣息,哪怕雙方鏡界不同,也可以用氣息壓製,沒想到今天倒碰到了個膽大的,不過聯想到了嬰啼剛才的叫聲,他心裏倒也有些懷疑:“難道這廝看起來像蛇,其實是條惡犬?”

……

……

而另一廂裏,阿苦師兄被薑清逼退,也是大驚失色,落地之後,踉蹌兩步,立刻便毫不猶猶豫的便雙手提在胸前,捏起了一個古怪法印,隨著這法印捏起,他忽然間一身凶氣釋放,頭頂之上出現了四道橫紋,而後這四道橫紋又傾刻間消失,他則已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呼……”

他腳下一朵火雲飛騰,托著他直上了高空,再一次攔在了將要出手的薑清身前。

“你是……”

薑清留意到了阿苦師兄驚人的變化,也不由得一驚,臉色稍變。

似乎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個練氣境弟子身上,居然會出現這樣古怪的變化。

“這一個月裏得你相資,欠你因果,我不想傷你,讓開!”

薑清隻是微微一愣神,便已神色冷漠,寒聲開口。

阿苦師兄周圍都裹在了那一團火雲之中,若隱若現,也不說話,隻是緩緩搖頭。

薑清頓時大怒。

而在此時,下方的幾位東土少年少女也皆飛身上了半空,皆是一片麵色焦急。

有的道:“薑哥哥,若不是這位阿苦道兄,我們這一個月裏可能都要餓死了,你莫傷他!”

有的說:“美人圖已經展開,這時候我們再搶……會不會晚啦?”

“你們懂什麽?”

薑清怒喝:“不入仙殿,終不得認可,此時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說著便要踏步上前,可其他的東土少年少女們,卻始終還是不減猶豫之色,這時候的阿苦,態度堅定,很顯然,要阻止方貴進入仙宮,便隻有先過他那一關,但這一個月裏,他們皆靠了阿苦身上的靈藥寶果才活了下來,既不願向他出手,也不想看薑家哥哥傷他啊……

“薑哥哥……”

也就在薑清終於不打算理會所有人,憤怒的衝上前來時,忽然一道身影張開雙臂,攔在他身前,居然是平時說話最少,看起來也最安份的紫麵女孩,這時候她戴著鬥笠,無人能夠看清她這時候的表情,但她張開雙臂攔在了薑清麵前,卻給人一種無比堅定的感覺!

“怎麽連你也……”

薑清見到了她,向來平靜的臉上,一下子湧出了無盡的糾結與無奈之色。

鬥笠女孩聲音嘶啞,但說的很平靜:“老祖宗說過,真正的機緣是搶不來的……”

薑清瞬間怔住,似乎有所觸動。

這一霎裏,他心間也閃過了許多念頭,從自己很小時候受到的家族輕視,再到自己苦苦往上爬,隻為求一個機會,從當初太白宗主對自己半年的教導,再到獲得了家族培養時別人看向了自己的敬畏目光,最後時,他想到了很快便要到來,而自己並無把握的那一戰……

他猛得抬起了頭來,大袖猛然拂動,天地之間,忽有狂風驟起!

“呼啦啦……”

這狂風來的突兀,又強橫可怖,擋在了薑清與阿苦師兄之間的這些少年少女,本來便隻有築基修為,再加上萬萬沒想到薑清會向他們出手,猝不及防下,皆驚叫著向後跌來。

而在他們身後,正是嚴陣以待的阿苦師兄,他正全神盯著薑清,卻冷不防這一群人同時向他湧了過來,本身就隻有力量,而不擅長使用力量的他頓時手忙腳亂,急忙催動火雲將他們卷了起來,但在下一刻,頭頂之上忽然有金光大作,一個金罩已將他們扣在了裏麵。

“你說真正的機緣是搶不來的……”

而這時候的薑清,則已臉色森然,直向著台階之上的方貴一掌拍了過去。

“可是我若不搶,又還能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