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大年紀了,還到處亂跑,萬一被太和門的弟子們找茬罵你怎麽辦?”奕雲天正色道。

“那我就罵回來唄!”無名又換作了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他一邊拿手撫摸著小青,一邊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

“快看啊,是百花山的小桔!”忽然遠處一個賽台前呼拉一下堆滿了人,其他的五個台子頓時變得空蕩蕩起來。

“我也去看看。”奕雲天條件反射一般從地上彈射起來,踮起腳向那邊張望,那個台子上,一抹桔色身影映入他眼簾。

奕雲天快步向台前走去,找了一處地勢高的地方站著,隻見那台子上,與小桔對峙的,是一個太和門弟子,此時那弟子已誦起咒語,馭動法寶,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懸空指著小桔,台上頓時一股冷氣襲來,看來這個太和門的弟子,修為也不差的,至少在太和門這一代弟子中,算得上中上乘了。

再看看那百花山的小桔,宛若一個桔色弦子一般,麵如表情的站立在她的那把仙器畫影上,看著太和門那弟子在自己眼前不停的運氣,一股股冰幕牆被他堆砌起來,擋在自己身前,這堆冰幕牆,比之昨天奕雲天所煉出的那些,要高明許多了。

在小桔腳下,那把桔色的畫影熠熠生輝,仿佛知道主人正麵對強敵,竟讓人有一種蓄勢待發的錯覺。

其實那並不是錯覺。

在修真者的世界裏,絕大多數修真弟子的法寶,可以在與主人經年的相處中,吸收一些精華,並熟悉主人的氣息,漸漸的便成人劍合一之勢,能夠做到與法寶合二為一,是修真弟子所夢寐以求的事情,因為這個時候再運用法寶時,便好比拿筷子吃飯一般的簡單方便了,這個時期的法寶,也似乎沾染了些許靈氣。

而另外有一些法寶,在出世時便是通靈了的,它們無人可以駕馭,因為這些法寶,好像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它們會選擇適合自己的主人,也會摒棄不適合自己的主人,主人修為越深,氣場越強盛,便越能折服法寶,使其全身心的為主人服務,而這修真者運氣所發出來的攻擊,威力便是驚人了。

眼前,小桔的畫影,便屬於後者。

此刻,在賽台上,那太和門弟子的身前身後乃至頭頂腳底,都凝集了一重厚厚的屏障,這冰做的屏障令那些靠的稍近一些的圍觀弟子們,都感到了一份濃烈的寒意,與這天地間的涼氣大不相同。

但是,小桔卻似乎對此熟視無睹,隻是一如既往的,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台子上,似乎那目光可以穿透一切,直看到人的內心深處。

“喝!”那太和門的弟子在冰屏障裏舞動起來,身子上下翻滾,一時手指劍,一時又操動法寶上下翻轉,台下眾人訝異或羨慕或讚許的目光讓他似乎及其興奮,大概此刻感覺自己是天地間最耀眼的明星吧。不過,那桔色寶劍的主人,她的目光卻恁般寒冷刺骨,竟似乎比自己這寒冰屏障還要冷上幾分,舞著舞著,他忽然心生一種跳梁小醜般的羞恥感來。

“這位師姐,小心了!”那太和門弟子終於是按耐不住,當先衝破了自己的屏障,右手一把握住法寶,自右下向左上斜斜挑起,口中還很有禮貌的警告著對手。

聽到這人的話,台下眾人禁不住爆發出一陣哄笑,笑聲有善意的,卻多數都是嘲弄的,笑他自不量力,也不看那桔色衣衫的少女是何種層次的修為,竟還要擔憂別人,不如先擔心好自己吧。

那太和門弟子的長劍,此刻已經急急夠到了小桔腳下的長劍處,可小桔依舊麵不改色,毫無準備反擊,或者戒備的預兆,她的目光仍舊冰冷刺骨。畫影沒等主人動作,自己便向一旁輕輕一斜,極為輕鬆的躲過了對方的第一招。

太和門弟子撲了個空,但是他畢竟有修為在身,小桔躲得開,他也收的住,隻輕輕翻身,便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反手又是一劍刺去。劍芒大作,寒光四射。

台下頓時驚呼一片,坐在遠處觀看的太和門劉道明的麵上,浮現出一陣難以察覺的驕傲神色,原來這個台上比試的弟子,正是他的門徒。

就在這刻不容緩之際,小桔忽然縱身從畫影上落地,右手一招,那畫影便自行飛至她的手中,隻見她麵寒如雪,並不去把劍從劍鞘中拔出,隻用劍尾輕輕一擋。

當啷一聲。

清脆卻悠長的聲音在這山峰上緩緩的蕩開,好聽,卻震人心魄。

太和門弟子的長劍向著自己的主人急速的反彈過去,為躲避自己的劍芒,那太和門弟子蹬蹬蹬連退數步,身子仰後,才堪堪避過那劍芒,台上台下一幹人等,無不麵容大變。

小桔卻沒有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她白若冰霜的麵上,娥眉微蹙,左手伸開,右手持劍,若鵬鳥展翅一般,雙足輕輕交替點地,向著太和門弟子追擊過去,在貼近對手時,她左手忽然五指並攏,化作掌刀,右手緊握畫影,整個台上桔色光芒一片,瞬間竟似朝陽初射一般,發出絢爛的光彩來,這畫影仙氣四溢,就連奕雲天都知道,這絕非普通的仙器法寶。

就在此時,他的手裏,那把原本寂靜的黑色小匕首,竟然如嬰兒心髒一般,跳動了一下。

“幻覺麽?”奕雲天疑惑的低頭看看,可龍牙靜寂如初,沒有絲毫異象,既無黑芒,也無寒光,“也許是幻覺吧。”奕雲天自言自語道。

小桔攻勢淩厲逼人,那太和門弟子絲毫不敢懈怠,眼看著那桔色的光芒鋪天蓋地迎麵襲來,心裏大吃一驚,同時麵上一陣扭曲,原來是不爽對手無視於他,竟然不需要拔劍出鞘便敢這樣攻來。他手中連動一番,長劍凡舞,在身前又集結了四道寒冰屏障。

原本已落地的小桔,忽然騰身而起,腳下既無法寶,也無雲霧,她竟修成了淩空訣!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劉道明的眸中閃過一絲憂慮,這淩空訣,乃是當今修真者的通行口訣,需要各自修為在百年以上才可研習,並靈活運用,可眼前這個小丫頭,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超過百歲的人,卻有如此的修為,可見是曠世奇才。

小桔黑發和著桔色衣衫在空中烈烈飄舞,口中輕輕念動咒語,冷若冰霜的臉上依舊毫無神情,隨著咒語的展開,隻見她手裏的那把長劍,忽然爆發出一陣更盛的光芒,甚至都蓋過了天空中雲彩後的陽光,那劍身上,忽然發出一陣嘶鳴,如野馬脫韁,聲動天地,畫影淩空出世,直刺雲霄,竟將那天空中的烏雲劈斬殆盡。

在漫天霞光中,天空閃過一絲亮光,隨著一聲聲呼嘯,畫影重新從天際投射向山頂賽台,如天外飛仙,勁頭強盛,不可避讓。

那太和門弟子竟是渾身大汗淋漓,對於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小丫頭,他完全沒有想到其修為竟已至此。

小桔不需要太多時間了,太和門弟子隻是瞬間分神的時候,小桔便指揮畫影劈斬到他跟前,隻聽嚓嚓兩聲,那四道寒冰屏障竟似脆弱薄紙一般,被劍芒撕裂開來。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心中驚訝之情無法言說。

那太和門弟子大驚失色,他本以為以自己的實力,再加上四道寒冰屏障,足以抵擋這小女子的任何攻勢,卻不料對手的修為高深莫測,竟勢如破竹,破了這屏障,轉眼間,那劍芒竟已到了他麵前。

他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腳步,定了定心神,重新馭起自己的法寶長劍,唰唰唰舞出一個密不透風的劍華,擋在自己的身前,形成了最後一道防線。瞬間後,哐的一聲,小桔的畫影劍芒已經與那太和門弟子的劍華撞到了一處,擦出無數火花。

哢嚓、哢嚓……

眾人於目瞪口呆之際,耳邊閃過一絲細微的聲響,如同老鼠在啃噬木材一般。

“裂了!”忽然有人指著那台下柱子,駭然道。

奕雲天忙看去,隻見那賽台下,十八跟圓木柱,竟然齊齊斷裂,頓時轟隆一聲,整個賽台垮塌了下來,圍觀者各自驚慌失措的四散開來,天地間頓時充滿了一陣塵囂,飛砂走石和著那木屑,漫天飛舞。

再看那太和門弟子,此刻竟已是麵色蒼白如紙,眼睛圓睜,似是不甘心落敗,踉踉蹌蹌退了幾步,墜落下來,一股鮮血從他的嘴角沁出。

所有的人都變了顏色,大家都想不到,這畫影威力竟如此之大,大到地動山搖,天地為之變色。

“哼!”劉道明再也按耐不住,拍案而起。

坐在一旁的赫雲大師卻麵容平靜的很,此刻看來,她那愛徒與這位冷豔的婦人,到似乎頗有幾分相似了。

“所謂比武,點到為止,赫雲師妹,你這徒兒,卻做的有些過分了!”劉道明強壓怒火,故作鎮定,聲音卻已經微微顫抖,那是氣憤至極所致。

“怎地?”赫雲眼睛也不抬,麵上沒有半點表情,淡淡開口道。

“你!”劉道明給她這不軟不硬的釘子給釘的夠嗆,也不再去與她理論,隻急匆匆趕到自己的愛徒麵前,查驗著他的傷勢。

“師傅……”倒在地上的那太和門弟子掙紮著,看著劉道明說道。

“徒兒,不必說什麽了,我們走!”劉道明一招手,他身後幾個太和門的弟子便圍攏上來,將那受傷的人抬走了。

“這丫頭好厲害!”劉道明等人一走開,台下的人們便紛紛議論起來。

“是啊,人家可是赫雲大師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呢,據說是千年難遇的修真奇才!”

“那樣的修為,我得多久才能達到啊?”

“噗,也許你一輩子都到不了!”

“……”

小桔從賽台處緩緩走出,經過奕雲天身旁時,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氣。

龍牙在奕雲天的手掌心裏,忽然又跳動了一下,如同心跳一般。

奕雲天奇怪的望著那烏黑的小匕首,心裏道: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