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人心

說到這裏,在場的人都已然認出了端木求,想起當初他被驅逐出去之時,自己對這個勾引族長夫人的叛徒是恨不得撕下兩片肉來,此時卻聽得端木求的話,心中便立即升起羞愧之情,端木求那浩然誠懇的神態看在他們眼裏也變得十分的刺目,而且端木求剛才施展出來的有如神通一般的力量也更讓他們擔心端木求對自己生出報複之心。

可是見到端木求臉上溫和祥和的神情以及對眾人的善意,眾人便也漸漸放下心來,也都在端木求的請求下站起了身。

“阿求,族長大人和聖女大人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突然妄動殺戒,居然要讓整族一起同歸於盡?”那夏侯長老對端木求問道,兩行濁淚已經出現在蒼老的臉龐上,剛才眼睜睜看著上百個族人痛不欲生死無全屍,其中更有自己的子孫輩,這心中的悲痛和茫然幾乎讓他這副骨老皮衰的身體支撐不住。

端木求看了身後的徐雲龍,就對夏侯長老和身前的眾人說道:“自從離開琅邪穀以後,我便在外麵四處遊曆,也見識到了各種英雄人物,而且萬幸的是,我在一個隱秘的山洞裏發現了本族遺失了二百年之久的‘苗族族譜’。”

“苗族族譜!?”眾人聞言無不麵『露』驚『色』,“苗族族譜”雖然遺失百年,但它的重要『性』卻在蠱師一族裏代代口耳相傳,所以琅邪穀的人都知道它那如同帝皇印璽一般的地位。

在所有人關切的目光下,端木求也從衣懷裏拿出那古樸的線裝“苗族族譜”,鄭重的雙手呈給夏侯長老。而夏侯長老看到那本隻從先輩口裏聽說過的古書,目光又是驚異又是惶恐,生出顫巍巍的雙手接過它,卻久久不敢翻開,仿佛會因此而觸犯什麽大不敬的罪名似的。

又聽端木求繼續說道:“我找到族譜以後便是歡喜萬分,也知道他對族人的重要『性』,於是就立即動身回來琅邪穀,想將族譜交予族長和聖女定奪。”說到這裏,他臉『色』一沉,“但讓我萬萬想不到的是,族長在拿到族譜以後就以及對我拔刀相向,要殺我滅口。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族長由於早年的意外而無法得出後代,卻又不想族長之位落入別家,便想著把族長之位傳予端木劍鋒,以後也由端木劍鋒的直係子孫繼承族長,讓他一家永遠掌控琅邪穀。”

眾人聞言都是忍不住倒吸涼氣,因為琅邪穀的族長一向都是以選舉方式選出,族例裏也嚴禁這族長之位由一家世代相傳。隻是在琅邪穀裏,端木有為這一支長久以來都是能人輩出,從琅邪穀建立初到現在已經出過十數位長老,是琅邪穀裏名副其實的“名門望族”。卻沒想到到這代的端木有為居然野心膨脹,想世襲這族長之位。

“而那時候,也恰好端木有為和端木青陽圖謀吞並太陰門和‘六道’神教,又被於門主和徐教主識破,我們就聯手相抗他們。端木青陽他們最終不敵,也自知其陰謀必將事敗,便喪心病狂的發動那惡毒無比的‘與天同壽’,要把整個琅邪穀都化為地獄。”端木求道。

“原來如此。”夏侯長老和其他人紛紛恍然,此時想起端木青陽當時那狀若瘋狂的舉動,也都認為隻有野心和**極度膨脹之人才會做得出來。

夏侯長老又對端木求問道:“那剛才你那有如天神一般的力量,又是得自哪裏呢?”到了這時,端木求在他以及其他人心中的地位都已截然不同,他也知道自己如此探求端木求的力量是一種不敬的行為,但為了解開心中的謎團,他便也冒險的問了出來。

端木求微微一笑,“其實這是一種絕頂厲害的武功,是我從收藏‘苗族族譜’的山洞裏一起發現的,根據那裏麵的記載,這武功要是練到了大成,便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我資質愚笨,所以也隻能練到剛才那種地步,倒是讓大家見笑了。”

雖然聽端木求說得輕鬆,但眾人卻都震撼非常,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不是神仙才有的本領麽?因此,雖然端木求脫清了那“天神”的神秘外衣,卻又讓他們更加的敬畏,而且這絕頂神功是跟“苗族族譜”一同發現的,所以眾人覺得端木求的奇遇是宿命的必然,也隱隱聯想到了“天命所歸”一詞。

“這位便是‘六道’神教的徐教主了,大家也應該見過了,也多虧了他和太陰門的於門主,我才能識穿端木有為等人的陰謀。”端木求向大家介紹徐雲龍,徐雲龍也淡若的對他們點頭示意。

這時,眾人便見夏侯昭和另一個族人將端木青陽和端木有為相擁在一起的屍體從那木台上抬了下來,走了過來,又把那兩具屍體放到端木求前麵,那意思便是交由他來定奪。

“他們,都死了?”端木求淡淡的道。

夏侯昭有些惘然的點點頭,“嗯,都死了。端木有為的遺言是請你善待族人,並將他和端木青陽合葬在一起。”他之於端木青陽,是恨不得枕其皮食其肉,但剛才看到死在端木有為懷裏的她時,心中的恨卻又轉眼間煙消雲散,仿佛隨著端木青陽的逝去而不複存在,卻總有種空落寂寥的無力感縈繞心頭。

而其他族人看著端木有為兩人的屍體,目光也是非常的複雜。聽得端木有為的遺言,其中的意思便是端木求將會接掌琅邪穀,而且他說要跟端木青陽合葬一墓,便讓眾人猜出他跟這親姑媽之間的大逆關係,但他們如今都已身死,所謂死者偉大,眾人便也不再追求。但都同時感歎,這兩人昨天還是琅邪穀的主人,得到全族族人的尊敬和推崇,今天卻做出了差點陷全族於萬劫不複之地的殺孽,落得慘死下場,造化之弄人當以此為最。

卻見夏侯長老突然在端木求身前雙膝下跪,雙手高高捧起那“苗族族譜”,用清朗的聲音說道:“請端木先生擔起重任,接任蠱師一族族長之位!”

他此言說出,後麵的族人先是嚇了一跳,但又馬上覺得理應如此,就都紛紛跪下,其聲朗道:“請端木先生接任蠱師一族族長之位!”那聲音回『蕩』在琅邪穀四麵的山壁很是響亮。

麵對這種情形,端木求心中早有準備,臉上卻作出慌張焦急的表情,連忙要將夏侯長老扶起,“長老,不要這樣,這萬萬不可啊,我已經是被逐出了蠱師一族的人了,又怎麽能當這族長呢,不行,萬萬不行!”

“當初將端木先生逐出琅邪穀乃是端木有為的決定,但如今他違背族例,更跟端木青陽勾結要殺滅全族,他這族長是我們蠱師一族的奇恥大辱,所以他的決定便也應該作廢,端木先生,你還是我們琅邪穀裏的人啊!”夏侯長老情真意切的道,臉上那眼淚是留得更凶了,“而且每代族長都以尋找族譜為首要任務,現在你將它找了回來,還不是接任族長之位的最好人選麽?”

站在端木求身後旁觀這一切的徐雲龍聽了夏侯長老的話,心中卻是嗤之以鼻。當初這些人發現端木求跟夏侯晴來往以後堅決要對端木求執行極刑,也是端木有為在夏侯晴的求情下才改為將他驅逐出去的。可是如今端木求實力大增,又得到了“苗族族譜”,這些人對他的態度就徹底改變了過來。

何謂人心,這就是人心。

麵對苦苦哀求的夏侯長老以及跪成一片族人,端木求回頭看了徐雲龍一眼,見他眼中『露』出允可的目光,他才接過夏侯長老雙手呈上的“苗族族譜”,嘴裏說道:“既然大家如此厚愛,琅邪穀如今又打『亂』剛過,要是端木求再推辭就未免太矯情了。”他連忙將夏侯長老扶起,“小子無德無才,希望在日後夏侯長老和各位能對我多多指教。”

“族長大人,千萬別這樣說,我們都相信你一定能勝任的!”夏侯長老對端木求的稱呼已經自動轉變,聽在眾人耳裏而絲毫沒有突兀,反而有種順理成章的味道,“對了,族長大人,這個接任族長的儀式,我們是不是應該盡快進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