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人狂突然遁去不見,宗長空帶著談未然與明空一並破空而去。

一息之前,尤自驚天動地。一息之後,兩人竟是不約而同地雙雙退去不見。便是各自所去的方向也是截然相反,倒顯出一種涇渭分明“你過你的橋我走我的路”的味道。

自然,這背後的味兒,也隻有寥寥幾人才能品得出來。

隻是兩人剛走這一刻,整個光芒迸射的夜色裏,忽然一下子黯淡下來,恢複了漆黑夜色。方圓八百裏也沉寂下來,隻餘下剛剛一兩息之前還回蕩的激烈聲響在逐次回旋,並一點點地減弱,直到消散掉。

這一刻,也不知教多少明心宗的人像個傻子一樣楞了半天,才懵懵懂懂問道:“怎麽不打了”

明妃嘴角綻放美麗的笑,可惜顯得嘲諷:“早就打完了,等你們反應過來都世界末日了。”

剛剛還在打得轟轟烈烈方興未艾,就得一眨眼的工夫,就打完了

包括靳紅雪在內,無一不是睜大眼睛呆住,這算什麽打完,宗長空沒死明空沒死談未然沒死,這算哪門子打完了

明心宗有人心情激憤不已,張口想要質疑,靳紅雪一瞬間反應過來,搶先出口:“打完了也好,那是不是就結束了,這次的事就表示過去了”

多虧靳紅雪聰明能幹,明心宗在這事上還真沒立場質疑玉虛宗。玉虛宗不是來幫他們殺宗長空的,而是來保住明心宗的,又不拖不欠他們明心宗。用什麽方法來實現。過程又是如何隻要達到目的,玉虛宗才不在乎。

明心宗也不應該在乎。麵對殺意沸騰的宗長空,能掙紮求存下來,這就是明心宗的幸運了。

真要胡亂指責質疑,那才是找虐呢。鍾嶽性子較為厚道。明妃可不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

鍾嶽沒察覺明心宗眾人剛才的劇烈情緒起伏,凝視著宗長空三人消失的天空所在:“結束了,如你們所願,今次的事過去了。”

半晌沒聽見靳紅雪等人的回應,鍾嶽終於扭頭,見曹金鵬靳紅雪等個個忐忑而又一臉想要問什麽的模樣。猜出這些人在擔憂什麽:“放心,宗長空這一走隻要你們不作死去招惹天行宗,他就不會再來了。”

“如果沒意外,你們今生今世再沒機會見到宗長空了。”

話裏的淡淡不滿,明妃第一時間就聽出來。忍不住就是一笑,環顧一眼心說原來不光是自己不滿,就算鍾嶽這種脾氣好的人,也對這次的事大有不滿啊。

也應該不滿的,想一想,這次的事從頭到尾,對玉虛宗來說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啊。

為了保住明心宗,他們玉虛宗不但一次派來四大渡厄境。更是著實煞費苦心,又是處心積慮才成功地算計到宗長空。坦率地說,設下圈套。讓宗長空幾乎當場突破瑤台境,是決定性的成功。

若不是推得宗長空前往上天界,接下來的很多事根本就談不下來,甚至壓根就沒得談。

雖然瞧不上談未然,認為他以後跟甘青棣宋幽若沒得比,可鍾嶽等人都必須承認。今次能讓個性剛烈無拘無束的宗長空肯退上這一步,談未然明空與天行宗是最關鍵的。

從宗長空三人到來。再到離去。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所有的一切。令鍾嶽和明妃都有心力交瘁之感,說真心話,宗長空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如果談不攏,結果會更為嚴重十倍百倍。

總算還好,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換回了鍾嶽他們願意接受的,甚至可以說是最希望的結果之一。

沒有星鬥宗這個替死鬼來消除宗長空的滔天殺氣,沒有隋枯榮來平息宗長空的怒火,明心宗就活不下來。

至於是不是明心宗最想要的結果,鍾嶽幾人不在乎。

直到三天後,靳紅雪等明心宗的人終於可以肯定,宗長空是真的走了。

一番番連場大戰之後,給明心宗留下的,是滿目瘡痍。

尤其宗長空與厲人狂之戰,幾乎是硬生生將光膜覆蓋的八百裏給毀於一旦,毀得徹徹底底。沒了山沒了樹也沒了花草,成了一望無盡的荒蕪之地。

不過,這八百裏大地可謂“刮地數十丈”,蓬鬆如麵粉的泥沙厚達數十丈,瞧起來倒是個種地的好地方。

望著荒蕪的景象,曹金鵬靳紅雪等人幾是欲哭無淚。可是,比起今次的人數損失,那又算不得什麽了。

隋枯榮死了,張墨等人死了,撤退不及被戰鬥餘波給葬送的弟子們,陸陸續續加起來一共葬送的數目是:一位渡厄境,四名破虛境,以及接近二十餘名神照境,靈遊境及以下一千多人

山門可以重選重建,修士則從來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培養得出的。

放眼全是荒蕪,靳紅雪掩麵放聲痛哭:“按照協議,兩百年內,我們明心宗不準對天行宗和東武勢力出手。可是我們就是想出手,隻怕也沒這個能力了呀”

仿佛哭泣是會傳染的,無數明心宗的人在這片荒蕪土地上嚎啕不已。哭過之後,靳紅雪重又振作起來:“不管怎麽說,我們明心宗還在,這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隻要我們還在,就可以一切從頭開始。二百年後再述成敗”

靳紅雪的表現,成功調動了無數明心宗門人弟子的情緒,人人眼裏的光芒就快要衝出來,激昂地跟著一起大吼大叫出來。

“這個靳紅雪很是了得,這會兒明心宗心氣全無,設了一個時間,找了一個目標,就把人心給調動起來這是個人才。”

三百裏外,雲端之上。鍾嶽幾人感知著明心宗的動向,如斯點評。明妃笑得花枝亂顫:“人才是沒錯,可也得有用武之地。不過,這次靳紅雪是抓住機會了,張墨幾人聽說一貫跟他過不去。這次死的偏偏就是張墨那幾個破虛境隋枯榮一脈勢力衰弱,今後就是靳紅雪扛鼎了。”

“老祖,今次那個暗助宗長空的人是誰”郝登龍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一直平靜的厲人狂閉眼回憶與神秘人的神魂鎖定,以及言辭交鋒中的點點滴滴:“難說。那人口風處處是破綻,反而無從判定。”

鍾嶽幾人對宗長空都有一些擔憂,厲人狂卻緩緩說道:“至於宗長空。不用擔心。他雖可能猜到,真空鎖第八端是我們坐鎮,也不會再親手做什麽。”

“因為他沒多少時間了。”

宗長空絕口不提真空鎖第八端,厲人狂也隻當沒這事,這就是默契。隻因雙方心照不宣。你有你的要害,我有我的顧忌,大家都禁不起折騰。與其拚得兩敗俱傷,不如把該放的事放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從厲人狂口中知道宗長空不會因真空鎖一事而跟玉虛宗糾纏,鍾嶽幾人才算放下擔憂,好奇心又湧上來:“老祖,您和宗長空當時究竟是誰贏了”

厲人狂目光平靜得猶如湖水:“誰贏都不重要。因為我和宗長空的時代剛剛已經過去了”

這是一個舊時代的終結

天外真空。

一縷縷的黑在漆黑中遊走,繞著一個所在幾圈之後慢慢地靠近。

這氣味,這氣息。是屬於人類的

它喜歡,太喜歡了。恨不得每一天都能碰到幾個人類修士,那樣它也許可以壯大得快一點,嚐到多一些世上美味。

儼然黑雲一般的域外妖魔順著黑暗侵襲,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片真空所在,好吃的美味就要吃到口了。哈哈哈,它正興奮得難以自持。黑雲舒展開來,猶如一隻魔爪吞向那人。

可就在這時。絢爛得在域外真空裏根本難以想象的光明,驟然一閃而出,赫然竟將方圓千裏照耀得猶如白晝。

這隻域外妖魔一刹那如同下了油鍋一般,劇烈地灼燒之痛苦覆蓋在它每一處,頓時發出嗷嗷嗷慘叫聲可惜,隻嗷嗷叫了不到幾聲,就噗嗤一下化為烏有。

八百裏外,猶如兩個殘影激戰在一起,其中一個赫然正是那個模樣糊成一團的神秘人。饒是在激戰當中,仍然有所察覺:“剛才是什麽”

與神秘人激戰的對手竟是宗長空:“一隻域外小妖魔意外闖入五百裏之內”

如果那隻域外妖魔知道宗長空把它稱之為“小妖魔”,怕是要氣憤地表示抗議。不過,好像也沒什麽能抗議的,五百裏外都能被光明劍魂餘威一劍誅殺,那就是大,也大不了多少。

這個小插曲沒影響兩人,一邊激戰,一邊對話,宗長空不是一個愛廢話的人,盡量剪短地就把起因經過粗略講述了。

又打了一會,結束了切磋。神秘人一邊大喘氣,一邊滿是慨歎:“宗前輩,您當年就練就了四成真魂。不成想,這才一千多年不見,就愈發地厲害了。”

“想想您,又看看我。我隻覺自己是愈活愈老,元氣快要愈來愈少。”一歎之後,神秘人哈哈大笑:“您倒好,是愈來愈老而彌堅了。這次要不是你傳訊通知我,我還以為你早就去了上天界。”

宗長空微微一笑:“知會你來,本是想求個妥當,不成想當真是幫上忙了。不過,你這家夥都懶得出手,這個人情,說起來著實有些欠得心不甘情不願了。”

“哈哈哈,不怕不怕。這個人情啊,就算是耍賴,我也賴定你了。”神秘人的豪邁顯然出自內心,分明跟與厲人狂對峙時的不陰不陽模樣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