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起伏中,沿著山勢升高,半山腰有一座孤零零的建築。

房屋被樹木環繞,一條小道彎彎曲曲。縱是晚秋時分,是落葉繽紛的季節,可這裏仍舊綠意盎然,那建築深藏在綠色大海之中,頓時烘托那份清幽氣質。

眾所周知,住在這裏的人是崔青川。

這在暮血國上層,屬於不是秘密的秘密。所以,樂影不知,而任老久知道。

夜色之下,偶有一兩顆夜明珠懸在青石小徑的邊上,散發出淡淡的柔和光線。不過,若說最美的,卻是路邊一簇簇的小燈籠花,本身不發光,卻有一種吸收光線,發出光亮的特點,格外的給這條石板小徑添上幾分美景。

小徑一頭,漸漸傳來一個充滿不忿的聲音:“不是我非要怎樣,是三哥太不地道了。他倒好,一口氣要什麽東進,說變就變,這一變,不曉得砸了多少人的生意。”

“再說了,東進北進,三哥再厲害,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好歹給大家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他倒好,父皇還沒說讓他當太子呢,他就把自己當成皇帝了,私下裏指摘挨個人,說要收拾很多人,我啊,劉國舅啊”

聲音漸近,不一會兩人徐徐出現,一前一後,走在前邊慢慢散步的是一個氣質清雅的中年人,顯然亦曾風流倜儻。走在後麵的,則是一個年輕人,一路走一路說,神色憤憤不平:“以前七哥這麽能幹這麽本事的人都沒這麽幹呢。他算個什麽。”

“早知道,還不如讓五哥去當這個太子。”

最後故作憤憤不平的一句。顯然暴露了年輕人的真正來意。走在前麵的崔青川失笑,顯然他早看出來了:“不許添油加醋,回去告訴五皇子,莫要在爭皇位了,那皇位一定是三皇子的。他若再爭下去,就成內訌了”

“還有。”說著,崔青川微微轉頭,盯著這個晚輩嚴厲道:“你。不準攪合此事,沒定下太子之前,你留下哪也不準去。”

如果不是自己一脈僅有這麽兩三個後輩,這麽胡鬧的家夥,他崔青川才不理其死活。

“咦”

一霎有感,崔青川驀然昂頭,一眼凝望夜空。隻見夜色中一縷星辰閃亮,星辰

一眨眼,那高懸夜空中的星辰,竟然愈來愈接近,那份閃光竟也愈來愈是明亮。

是敵人

崔青川微微一凜,凝神之下拂袖一擊。隻見風聲驟起,一折扇揮灑出漫天狂風。每一縷風,仿佛在頃刻間成為了最致命的刀鋒,無所不在的侵襲並填滿天空。

那“星辰”驟然而至,裹挾著一團光。和崔青川一擊的刀魄轟在一起。崔青川心神一震:“不好是強敵”

是的,是強敵

就是那轉瞬即逝的刹那。“星辰”勢如破竹的一路轟動而下,赫然洋溢著一種無可阻擋的勢頭。

崔青川雙臂一振,氣息狂震,把那後輩給吹飛數百丈之外。雙掌掌心對外,微微一轉一擺動,一種強悍無比的氣勁陡然噴爆。無數磅礴的靈氣,從四麵八方凝聚而來,形成這宛如薄薄一層的綠色護盾

“爾等究竟是何人,報上名來”

一記厲聲暴喝中,響起數聲,噗噗噗

連續三道劍魄斬中這綠色護盾,崔青川雙手被震得發麻,幾乎虎口崩裂。這種麻痹感,很快就蔓延到雙肩,這令他駭然不已,隔著他這一招守勢拳法,竟也傳遞如此凶猛之力,可見來人力量之強。

轟隆頃刻間爆發出的力量,把崔青川斬得悶哼一聲,根本身不由己的貼著地麵倒飛。砰砰砰,連續撞擊樹林,也不知撞斷多少根樹木,翻起多少泥土,才緩住身形。

抹去嘴角一縷鮮血,崔青川心髒狂跳,從他突破為破虛境以來的幾百年中,頭一次本能的察覺到巨大凶險。甚至按捺不住的生出些許恐懼,雙手哆嗦顫抖,也不知是先前餘威釋然,還是別的緣故。

對方是誰為何會來襲殺他

他崔青川性子一向喜好清靜,不喜熱鬧,和外人打的交道不多,多年前就因他這性子,主動放棄了皇位呢。仔細想想,雖說也不是沒有三五個仇家什麽的,不過他肯定樹敵不多。

如果不是自己的仇家,那就是暮血國的敵人

是東武

不可能隻剛起這個念頭,崔青川就掐滅掉這個想法。東武不是沒有強者,不過大多數都是宗派人士,一天沒承認那個什麽東武侯,沒達成協議或盟約,就一天不可能為對方所用。

所以,東武絕對不可能派得出破虛境

即使派得出一個兩個,也絕沒有這麽強大

來者隻有兩人,崔青川第一眼先看見的,就是一個是須發斑白的老男人,身上有一種非常獨特的氣質,總是讓人第一眼首先就看見這個很有魅力的老男人。

宗長空扭頭問道:“留他一口氣給你消消氣好歹是破虛境。”

有意思嗎殺一個隻有一口氣的破虛境,就算殺死了,也不代表什麽,沒意思得很。談未然咧嘴:“留口氣可以,別的就算了,要殺破虛境,將來我有的是機會。這人就交給您,別人交給我。”

說完,一晃就消失了。兩人,就這麽當著崔青川的麵,討論如何處置他。

在崔青川來看,簡直狂妄之極。可他反而沉寂下來無聲暗自冷笑,若然敵人輕敵大意,何不讓敵人繼續保持,稍稍醞釀,就在宗長空分心的刹那,一拳轟然震爆夜空。

說來有趣,崔青川為人喜好清靜,偏偏他凝練出的這一招拳魄,卻如烏雲蓋頂的暴風雨,每一縷風,每一串雨,都無比致命,都有著難以描述的狂暴。

他用這一招,擊敗了不少人,他相信這一次也不在話下。

狂暴的風雨,幾乎能把一切撕碎。就在將要撕碎宗長空之前,一頭撞上一個淡藍色的拳魄光盾,小小的一個圓盾拳魄,竟將所有的風雨阻隔下來。

沒等崔青川來得及震驚或恐懼,宗長空淡淡然反掌,掌心彈出一劍

片刻之後,夜色中驟然閃爆出璀璨光輝,把山巒照耀得猶如白晝。

“真美呀。”

談未然仰望夜空,凝望那一霎奪取天地所有光華,令一切星辰月亮黯然失色的一劍。盡管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仍舊每次都感慨不已:“我以後一定也可以,你信不信”

這年輕人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恐懼得連滾帶爬,完全生不起反抗的意思。在一旁不遠處,就是一具一分二的屍體,親眼目睹護衛之一被攔腰斬斷的年輕人,沒有實力和勇氣來麵對談未然。

“這麽說,你是不信我了。”談未然咧嘴。

啪一耳光抽得這年輕皇族淩空轉體三百六十度。

幾乎同時,又是一道恐怖之極的閃光,把一道衝上天空的虹光給劈下來。那閃耀的白光,把這一刻的轉體襯得深沉優美。

這年輕皇族捂著臉哀嚎不已:“我信我信,我真的信”

“你撒謊,你都不知道我是誰,你怎麽信。”談未然歎了口氣,又是一耳光把這年輕皇族抽得飛起三丈高。

“那我不信”

年輕皇族的話才剛說出口,就覺臉龐痛入骨髓,轉體七百二十度像根箭頭飛出老遠,重重落地:“你怎麽敢不信我”

“我我我”年輕皇族痛哭流涕,信也打,不信也打,什麽意思。

“我問你話,你居然不答,是瞧不起我呢吧”談未然抬手又是一耳光,把年輕皇族扇得飛到崔青川視線裏。

接連吃了宗長空兩劍的崔青川,已然是奄奄一息,望著後輩被欺淩的一幕,發出憤怒的低吼:“要殺就殺,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談未然抿嘴淺淺一笑,沒人察覺這一抿嘴的殺機:“才幾個耳光而已,這就受不了了拳頭大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這是你們暮血的規矩,我可是完全按照你們的規矩來幹的。”

“你們拳頭大,可以要求東武割讓土地,賠禮道歉,不給就打。我就是跟著你們學的而已,這就受不了”

說著,反手一耳光啪扇得這年輕皇族滿地滾:“我說,我以後可以練出如此強大劍魄,你信不信”

“我信”

“啊,不,不,我不信不,也不對,我信”

年輕皇族腦子徹底混亂,放聲嚎啕痛哭,混亂得不斷改口:“我不信我信我信不要再打我了。”

見後輩無能,崔青川眼睛噴火。一觸及談未然,反而冷靜下來:“不妨直說吧,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談未然道:“不用猜了,我姓談,東武侯的那個談,你可以叫我談未然。沒錯,我就是殺了崔思雎的那個談未然。”

一說殺死崔思雎的談未然,崔青川就知道是誰了。頃刻間雙瞳縮小,充滿震驚,思緒陷入紊亂:“你沒死”

所有消息都顯示,談未然死定了。

年紀輕輕的靈遊境,不可能在被兩三名神照中期乃至後期的追殺裏活下來。

可現在,一個被認為死了的人,卻活著出現眼前了。

引發暮血和東武大戰的那個人

談未然失笑:“我沒死,不過你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