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喂呀

談未然一句話,就已觸動陸東籬。

旁人不關心北海荒界的災難,不等於陸東籬不關心。

黃泉道三生道來臨的消息,大多數人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關心不在乎,隻將此事當做趣味來說。隻因沒人知道,沒人相信,那些災禍會延綿無窮的降臨到自己身上。

儒家曾有一句話:書生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儒家內部也有很多人對這句話不以為然,不過,嚴格來說,多少是有一定的道理。陸東籬不是儒家的人,卻也能知天下事。

陸東籬略微思量,就轉身重新回來坐下,沒有一絲一毫的架子:“你且說。”

陸東籬行為處事充滿毫不拖泥帶水的幹脆,令談未然大為讚賞,此人這種作風很合他胃口:“黃泉道三生道當前引而不發,乃是在蓄勢。勢若一起,便如洪流滾滾”

“說你家長輩的情況。”陸東籬打斷,他想知道黃泉道三生道的事,不過,他希望談未然回歸正題。

談未然微微一愣,搓搓下巴,他來的目的是招攬人才,而不是討論黃泉道三生道,一笑點頭:“據晚輩所知,家中長輩已控製半個大千世界。”

陸東籬大皺眉頭,才半個世界

各個世界有大有小,大的如中央荒界,相當數十個世界大小,小的如微塵荒界。僅有北海荒界的十分之一大小。通常來說,一個世界動輒縱橫十萬裏。人口億萬,絕對稱不上是小。

可是,作為一路王侯,僅僅隻控製了半個大千世界,的確是太小了。

談未然失笑,是陸東籬覺得太少太慢,可他覺得父親談追擴張太快了,根基未定。人心不穩就是這麽來的:“五十年。”

“嗯”陸東籬意外,轉念就恍然:“五十年,就創下這份基業”

談未然點頭,陸東籬不置可否,對於一個王侯來說,五十年打下一片半個世界的江山,單純從時間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如果單純從時間來看,那就太過於片麵了。影響打江山速度的因素太多了,當地勢力是大是小,自家背後有沒有靠山,個人名望。人力武力財力,統統都影響著這個時間。

就像後世有人嘲諷青帝,說哪怕是頭蠢豬,有了玉虛宗的支持,也能輕鬆的橫掃一百個世界。

等陸東籬略微消化。談未然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才咂咂嘴道:“據晚輩所知,家中的這位長輩,算得上是白手起家。”

陸東籬動容,讚許道:“那確實是難得可貴。”

赤手空拳的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的確是一條充滿艱辛和崎嶇的道路,其中的種種血淚史不言而喻。

修煉不是問題,個人實力不是問題,問題是人力財力,人脈名望等等資源。這些東西是身外物,再強大的修士也未必能擁有能掌控得住。

五十年才打下半個世界,看來似乎很慢。其實,這不是快和慢的問題,而是起步和奠基的問題,能在短短五十年給基業奠基起步,那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成就。

放在後來,當然是很慢。不過,後世是亂世,亂世當然是有的是風險和機會並存。

茶香縈繞,談未然微笑道:“東籬先生,我家這位長輩,你怎麽看”

他費口舌來說這些,是要盡量的把父親談追的能力呈現個大概出來,給陸東籬明白,他可能效力的君上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有沒有才幹和能力等等。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這就是名士風範。

談未然神色不動,端著茶杯,輕輕扣指,他希望陸東籬能為父親談追效力。畢竟,父親缺心腹,缺能做事的可靠人,這就是白手起家者往往會麵臨的巨大門檻。

陸東籬的名氣大,後世評價高,談未然不太懂治國之道,不知其才幹究竟有多少分量。不過,陸東籬修為高,加上後世陪晴空王殉難之事,足為他在談未然心目中的印象加分很多。

陸東籬沉吟,忽然道:“你說的,是東武荒界的東武侯”

見談未然吃驚的模樣,他微微一笑:“你話中的線索,已經不少。當今的三千荒界少有爭霸之事,開創基業五十年,又是赤手空拳的白手起家,那便為數寥寥了,思來想去便隻有東武侯”

思來想去,談未然不由暗暗點頭,他言辭中的線索的確不少,對方已經推斷出來,索性坦然微笑:“不錯,晚輩所說的家中長輩正是東武侯談追。”

陸東籬神態平和,也不掩飾失望之色:“若然是東武侯,就不必多說了。”

見談未然要說話,陸東籬不慌不忙道:“東武侯夫婦很不錯,我略知一二。其夫婦二人均有能力,也算年輕有為,前途廣大。”微微一頓,他閉眼又睜開:“東武侯心中有百姓,你沒錯,他是誌在天下。”

談未然反而不急了,此來成和不成,他本就抱著平常心,陸東籬後世評價高,可未必一定要他。如果真有心支持父親談追的霸業,他在這方麵總是能找到更多的選擇。

陸東籬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從來都不是唯一的選擇。

談未然心平氣和:“晚輩不明,按東籬先生所說,東武侯夫婦本該是明主,為何先生卻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絕。”

陸東籬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愈是顯出幹脆利索的作風,不勝惋惜道:“無論種種,東武侯很好,均不失為一位明主。可惜,卻始終有幾個致命弱點。”

“在下洗耳恭聽。”談未然神色淡然。

此時,窗外下起淅瀝瀝的小雨。隱約帶來了一股寒涼的風,令人精神一震。

陸東籬正襟危坐。平緩道:“但凡說起,必是東武侯夫婦,憑此,就能看出東武侯缺人,缺能任事的部屬。此乃其一。”

這果然是東武侯基業的重大隱患之一。談未然輕輕皺眉,又若有所思,這陸東籬沒道理去研究一個遠在天邊的東武侯,能講出這些。足見此人的確具備敏銳洞察力了。

“其次,據聞東武侯不曾獲得大勢力的支持。”陸東籬搖頭,凝肅道:“隻不知,東武侯為何如此,若是因為他自身的緣故,恐怕孤立無援。”

談未然緩緩垂首,端詳杯中碧綠茶水。這一點。陸東籬又沒錯。不過,宗派等勢力,和政權勢力向來關係複雜,其中的關竅實在多而複雜,一言難盡,暫也不必贅言。

陸東籬神態平和。言行之中自有書卷氣息:“東武荒界並非一個好的奠基之地,而今多個勢力雲集那一帶,尤其最近數十年湧現一個強大王侯。”

“其他不說,東武侯夫婦目前無親無故,最重要的是暫時無後。”陸東籬搖頭。充滿惋惜:“此事可大可小。”

無親無故,就是沒人脈。一旦發生點什麽。連個伸援手的都沒有。

無後,一如陸東籬所說,此事可大可小。小的地方是,東武侯夫婦還算年輕,總是能生得出來的。大的地方,那就多了,最基本的是這個時候再來生兒子,就嫌晚了一點。

說到東武侯私人的事了,再往下說人家的不是,就有失禮節了。本著這想法,陸東籬將其他的話咽下去,微微點頭:“多謝閣下請喝茶,在下告辭。”

忽然聽聞身後那蒼白年輕人道:“若然有一個宗派支持他,一個有神照境有破虛境的宗派,又如何。”

陸東籬微微一笑,頭也不回道:“客大欺店意若何。”

談未然展放微笑,泰然自若道:“若他早已經有後人,又如何。”

陸東籬神色一動,依然沒回頭:“若是如此,倒也平添一分成算,值得斟酌。”

這便算是被拒絕了。談未然啞然失笑。

從陸東籬走前的問答,談未然就心知很有機會,因為他還有一張很有說服力的王牌沒亮出來:

他是東武侯的兒子,也是之前震撼演武大會的“徐未然”。

談未然微微一笑,朗聲道:“晚輩改日再來拜訪東籬先生”

有吃有喝的蕊兒白白嫩嫩,看上去居然比前些時候胖了一點。

蕊兒蹦蹦跳跳的鑽入廚房,好一會,才興高采烈蹦蹦跳跳的抓著糕點跑出來。

丁應龍請來照看她的一名大嬸,在院子裏洗衣服,抬頭看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心點,別摔了啊。”

蕊兒吃著糕點,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居室,從床底下拉出一個不大的箱子。從箱子裏邊,再取來幾個大小不一的瓶子。

從懷中取來一隻不大的瓶子,瓶口互相對著,把從廚房偷偷弄出來的菜油給倒進去。蕊兒再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收好,掰著指頭算了半天,含著指頭道:“還差一點。”

很奇怪,丁應龍對蕊兒很不錯,給她準備的吃食,都是靈植靈物做的,這種燃燒起來很猛烈的菜油就是如此。

統統都收好了,蕊兒抓著小手想了想。等再過一些天,一天一點的把菜油都積攢多了,等那個壞蛋不在的時候,就有辦法能逃走了呢。

“大哥哥真壞,這麽久都不來找我。”蕊兒嘟囔,她聽這個壞蛋丁應龍說大哥哥被壞人打跑了,她不相信,大哥哥那麽厲害,怎麽會輸。

等夜色暗淡下來,丁應龍悄然歸來,今次卻有一名女子和他一道來。

這女子端詳打量蕊兒一會,問道:“這就是楊天琪要交給道門的那個小女孩天賦真的出色”

丁應龍笑笑:“師姐,楊師弟是這麽說過,不過,阻止他殺她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