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剛才,藥師聖天手隻是安靜地站在墓前,一句話也沒有,安靜的不能再安靜,如果想這樣看著他,就能知道些什麽的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和娜可露露匿在竹林裏麵,直到他走後才出來,不過這次他在墓前呆了很久,手裏削著的木頭有那麽一刻從手裏滑落下來,掉進雪裏,他並沒有立即撿起來,也許是正在想著什麽,怔怔出神,後來也就忘了。

墓上已經被冰雪覆蓋了無數層,字跡早已看不清,他用手撫摸著墓碑,把冰雪撥落下來,露出“千葉竹”的名字,他停下來,一直盯著這個名字,很久之後,抬起頭來,仰望著天空,輕輕地歎了口氣,突然揚手,一掌狠狠地擊向墓碑,娜可露露嚇了一跳,情急之下,喝了一聲,跳了出來,我也跟著走出來。

藥師聖天手停下掌,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立即回轉過身來,顯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仍是很沉穩,隻是看不起我們一眼,毫無表情,也許我們的跟蹤,他早已發覺。

“你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毀了墓碑?”娜可露露質問道。

“她是怎麽死的?”藥師聖天手問道。

“她是——”娜可露露上下打量了一下藥師聖天手,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知道這個墓的,和她雙是什麽關係?”

藥師聖天手遲疑了一下,不作回答,估計也知道從娜可露露這裏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看了一眼我,道:“謝謝你把我帶到這裏,要不我一輩子也找不到。”說罷大步離開。

“請留步子!”我喊了一聲,摸索著緊跟上兩步,他停了下來。

我問道:“為什麽說那樣的話?我不太明白,現在既然已經進來了,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了吧?”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藥師聖天手說著離開,轉瞬消失在竹林裏,我還想追問的,已經來不及。

“這是怎麽回事?”我轉身問娜可露露。

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走,我們回去問姐姐。”說著拉著我往回走。

茗兒等都已經起來,基本上沒有什麽問題了,在院子裏呼吸新鮮空氣,緩解一下離合草的毒氣效果,我和娜可露露陪她們略聊了一會,因心中有事,找借口離開,直奔利姆露露的房間。

敲了會門,沒有人應,我們不由緊張起來,娜可露露推開門,房間裏空空蕩蕩,利姆露露不在這裏。

“怎麽回事?她也不在?”我問娜可露露。

她嗯了一聲,道:“姐姐會去哪裏呢?這個時候——”

“你們找我?”正說著,利姆露露已經回來。

“姐姐——”娜可露露才要說些什麽,利姆露露作了個手勢,讓她止住,道:“進來再說吧。請牢記說著躊進屋,我待要邁步進去,不想利姆露露回身對我道:“你在這兒等我們好嗎?”

話雖很輕柔,在我聽來,不由一震,這是什麽意思?分明是回避我,怎麽會這樣?想一直是親密無間,此時居然讓我回避,一時有些反不過神來。

“姐姐——”娜可露露也有點不太明白,待要說什麽,利姆露露搖了搖頭,她這才收了要說出的話,兩人進去,不知是誰把門掩上,我站在門外,好不為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由一陣感歎,心想會不會是時過境遷,她長大了,開始有了防人之心?也許是有什麽事不想讓我知道吧,不過不管如何,心裏總不大舒暢。

還好時間並不是太久,待她們打開門時,我想問的,又止住了,心想她願意說就說吧,不願意的話我問了也不會說的。

“你進來下,姐姐有事想問你。”娜可露露扯著我進去,聽她這麽一說,不知怎麽,倒有衝要被人審問的感覺,心裏一時反感起來,進了屋,還未等利姆露露開口,先道:“有什麽要問的,直接問吧。”

既管語氣已經放平,但不高興的樣子還是很明顯。

兩姐妹彼此看了一眼,見我生氣,心裏也多多少少也有點過意不去,尤其是娜可露露,見剛才姐姐對我那樣,要回避我,嘴兒都嘟了起來,隻差沒有興師問罪了。

略一遲疑,娜可露露見姐姐不說話,開口道:“姐姐想問你——”

“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利姆露露不待妹妹說完,搶過話來,見她如此,知道她一定不是問這個話題的,心裏不由更是反感,道:“也沒什麽,隻是瞎了而已。”

“是怎麽回事?”利姆露露說著走近,起仔細看一看,不想我感覺到她走近,故意後退了兩步,道:“也沒什麽好看的,醫生說是房水失去太多,永遠都治不好了,就是這樣。”

見我後退,利姆露露心下已明,隻得止了步子,心裏過意不去之意更甚,道:“可以——讓我看看嗎?”

我想說不用了的,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想自己一個男人,何必和她一般計較,那樣也太沒有胸襟了,於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利姆露露給我檢查眼睛,因站著不好看,讓我躺在她的**,我本不想的,又想她既不計較我是一個大男人,我若太講究,反倒顯得嬌情了,於是就躺在她的**。

才躺上,隻覺香氣然然,已不是當初時的淡雅,我幾乎能感覺到她的成熟,還有成熟女性的那份柔美和撫愛,這些,讓我心裏有些曖昧,一時不能平靜下心來。

利姆露露坐在床邊,探著身子,以手來撫摸我的眼睛,感受著什麽,我的手無意中碰到她的身體,具體是哪裏也不記得,因為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也許是大腿,也許是臀部,因為心裏太過敏感,隻一碰就立即拿開,突然發現,不知道手應該放在什麽地方了,放在胸口?西子捧心,那好像是女人的姿勢,放兩邊,大度一些,害怕又再一次碰到她的身體。

這種感覺很奇怪,想當年從未有過,也許是因為她父母尚在吧,感覺她們隻是孩子,而現在,尤其是利姆露露,已經完全出落成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相比較而言,娜可露露雖和她是蠻生姐妹,但應屬於心智發育較晚的那一種,和茗兒倒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避男女,更多一分陽剛之氣,才一路拉著我的手,不覺有什麽不好,那樣,反倒親切些,相處起來,友誼之情往往更勝於男女之情,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利姆露露如此,倒讓人有些不敢親切。

感情,真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診完,利姆露露什麽也沒有說,我也沒有問,倒是一邊的娜可露露急了起來,道:“怎麽樣?能治好嗎?”

利姆露露不回答,我雖心中有準備,但還是感到莫大的失望,想我來此,正是為了治眼睛,在她的遲疑之中,我真害怕她搖頭,或者說類似之類的話,那樣,我可就徹底絕望了。

“姐姐,怎麽樣?”娜可露露追問道,見姐姐如此,心裏也有些害怕起來,“你不是讀過很多醫書的嗎?應該能治好的吧?”

我坐起來,想感歎的,結果笑了起來,兩人嚇了一跳,一起轉過身來,看著我。

我道:“其實沒什麽,眼睛瞎了,至少命還在,有時候,眼睛看不見了,心裏才能看得更清楚,倒未怕是件壞事。”

“你能這麽想就好。”利姆露露的話聽起來讓我感到全身發冷,突然好想大哭一場,此時,隻是強行鎮定。

傳來敲門聲,兩人回過頭來,門外傳來了茗兒的聲音“有人在嗎?”

“在!”娜可露露應了聲,才要過去開門,茗兒已經自己推門進來了,一眼見我躺坐在利姆露露的**,她又站在我身邊,離得那麽近,心裏一驚,道:“你們——在幹什麽?”

這樣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我和她們在幹什麽不正當的事情是的。

“姐姐在給他看眼睛。”娜可露露答道。

“那怎麽樣了?能治好嗎?”聽說是治眼睛,茗兒完全除去疑心。

娜可露露不說話,看向姐姐,茗兒待要問,我起身下床,道:“茗兒,沒什麽大不了的。”說著彎身去摸鞋,利姆露露早了一步,撿起鞋子來,道:“我來幫你穿吧。”

我想拒絕,隻是她隨手扶我坐下,我倒不便拒絕,坐上**,讓她給我穿鞋。

“這鞋——”她見到鞋子邊上開了一道小口子,想問又沒問。

“隻是破了邊而已,在路上被冰塊劃破的,還能穿就好。”我道。

“我記得還有一雙鞋子的,你不是已經收起來了嗎,是不是放在閣樓裏了?”娜可露露快嘴,說著要去取。

“不用。”利姆露露道,“那雙也是破的,還沒來得及補。”

聽她們對話,我心裏不由一驚,原來她們竟還保留著我曾穿過的鞋子,記得當年姐妹倆一人給我做了一雙,一雙虎皮的,一雙熊皮的,都非常暖和。

離開的時候,是穿著娜可露露做的虎皮的,本想帶著那雙熊皮的,可惜忘了,就是那以虎皮,本打算一直保管下去,可惜謝雨緋每每見了就不高興,說不知道是哪個相好的送我的,說是給我收藏起來,後來也找不到了,估計不知扔進哪一個垃圾筒了,為這事,還和她吵過幾次。

每個人的婚姻,都會有些不和諧的音符,和些微的遺憾,但又不便去較真,這可真是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利姆露露依舊給我穿鞋,笈帶子的時候,才一用力,帶子斷了,這樣舌頭鬆鬆散散的,不成樣子,並且還發現,另外一隻鞋子,鞋後底幾乎磨平了,兩隻鞋一隻高一隻低。

利姆露露停下手來,歎了口氣,道:“要不你先穿我的托鞋吧。”說著又給我把鞋子脫下來。

我本想拒絕,可這樣的鞋子也是沒辦法再穿的,別人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再穿,就算再合腳,也會感到別扭的。

利姆露露給我取了托鞋,她的托鞋,我穿起來不大不小。

利姆露露見我腳往裏擠了擠,笑道:“都要撐大了,可惜我才做的新鞋。”

聽說是新鞋,我趕緊要脫,利姆露露不許。

待下了床,才想起茗兒,問道:“什麽事?”

茗兒還未說話,肚子先咕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指了下肚子,大家都笑起來,一起去廚房準備晚飯。

我找個理由,故意離開眾人,獨自走了出去,直到走了很遠的一段路,才停下來,然後坐在雪裏,大叫一聲,在個人大哭起來。

眼睛,難道就此失明了?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