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木原止住腳步,冷冷地道:“我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我道:“這裏已經沒有什麽是屬於你的,就算以前有,現在也沒有了,誰也不再欠誰什麽。”

木原不解地道:“什麽意思?你以為你可以阻攔我嗎?我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他目光陰很平靜,越平靜的人越殘忍,因為平靜,他會有極好的理智,而理智可以殺人於無形。

“那麽我呢?!”茗兒上前一步,勇敢地擋在我前麵,緊握著小拳頭,一臉的煞氣,道:“我也是,我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今天我的任務就是了阻止你。”

嗬嗬,這種示威方式蠻不錯的,隻是——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以卵擊石呢?

茗兒擺了個POSE,十分寫意,煞爽英姿,殺氣立即被淋漓盡致地渲染出來,臉兒微仰,凝視著木原,大有決死一戰之氣概。

木原沒有絲毫的變動,隻是冷冷地打量了茗兒一眼,他身後背著一柄劍,隻是手也沒有背過去了取劍,甚至連接劍的姿勢也沒有,這種輕視讓茗兒頗為不爽,突然躍起,腳尖直擊木原咽喉,下手夠狠夠快,無半點征兆,也夠陰險。

這突然先發製人,木原也不驚嚇了一跳,身子趕緊後傾,平衡幾成45度,茗兒的腳尖貼著下巴而過,同時後腳在地上一頓,借力縱起,於是一個茗兒九式無影腳瞬間施展出來,一腳快似一腳,前後腿如影隨形,速度之快,我不禁都歎為觀止,心想茗兒啥時悟出這一套腳法來,可真夠淩厲的。

招招直擊咽喉,我不由心生汗意,這茗兒下手是不是太重了,萬一一個躲閃不急,咽喉之處可是人生命最致關重要的地方,也是人身體上最脆弱的所在,萬一一踢擊中,喉骨破碎,那豈不鑄成大錯?我欲喝住茗兒,但哪裏來得及,招招快似閃電,幸好雖事起倉促,木原確實根基很深,見招拆招,每一腳都至咽喉下過去,可就是碰不到一點皮骨。

無影腳講究的是速度和力度,重在爆發,眨眼間已經完畢,茗兒落下地來,欲還要動手,我趕緊伸手扯住茗兒,茗兒振了下,道:“幹嘛拉我,讓我教訓教訓他,這麽不知好歹。”

我心想你教訓他,剛才若不是木原一味躲閃忍讓,你早已被擒住了,不過話不能這樣說出來,要不豈不成了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

不過木原隨手拍了拍胸口的衣服,這個動作實在不怎麽高明,好像茗兒弄髒了他的衣服似的,茗兒見了更氣,喝道:“你什麽意思?”又要動手,我隻扯著不放,道:“木原,你告訴你一件事,也許你會改變主意。”

木原也不接話,隻是看著我。

我道:“鐵木漢已經死了。”

木原道:“這個我知道,他罪有應得。”

“你才罪有應得,”茗兒罵道,“這麽狠毒的家夥。”

我道:“他不但不讓自己的女兒報仇,還說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她們還要一如繼往地幫助你。”

木原冷笑了一下,低聲道:“這個虛偽的人。”

茗兒聽了氣得受不了,道:“你才虛偽,你以為你站在這裏就很威風嗎,要不是大叔,你能打得過他嗎?他可以像捏死一隻臭蟲一樣捏死你,他把你殺了,也就不會有麻煩了,有必要在你麵前裝虛偽嗎?大嫂也死了,你知不知道?”

“什麽?”聽到大嫂也死了,木原表情上一震,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冷血的表情,道:“死了也好,免得她一個人活在世上受罪。”

“你——”茗兒氣得狠狠跺了一腳,道:“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簡值就是——就是,真不知道怎麽說你好,恨不得殺了你。”

我道:“茗兒,別衝動,既是大叔有遺言,我們受他恩情,就要聽他的話,若動殺念,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聽我這麽一說,茗兒這才安靜一些。

見大嫂的死讓木原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不如就從這裏下手,也許能夠解開這個結,化幹戈為玉帛,所謂不戰而勝,為用兵之上上策,正是此意,我今須效法孫子兵法,來個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我道:“木原兄,聽說你以前住在他們家裏,大嫂對你很好,是嗎?”

木原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嫂一直當我是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從未虧欠過我什麽,一直還想——”木原頓了下,道:“還想把其中一個女兒嫁給我,直到後來——天意弄人,一言難盡。”

我道:“我知道,我是一個局外人,也許事情太過複雜,我一時也理不出頭緒來,如有怪罪誤會你的地方,還望多多見諒。”

茗兒見我這麽客氣,又道歉什麽的,十分的不解,盯著我想找個之所以來,我笑道:“茗兒,你回去陪著飄雪吧,我這裏不需要你照顧。”

“不行!”茗兒盯著木原,道:“我走了他要對你下手怎麽辦,你身上還有傷,打不過他的。”

“傷?”木原道,“你受傷了,嚴重嗎?”

我還沒開口,茗兒搶道:“全身都骨折了呢,不過現在又接上了。”

我無語地歎了口氣,心想這茗兒什麽都好,也很聰明,可就是在該聰明的時候變得不聰明了,這不明擺著是將自己的弱點示給敵人麽。

木原道:“怎麽受得傷?”

茗兒道:“因為昨天娜可露露和利姆露露她們——”

“茗兒!”我趕緊喝止,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轉向木原,道:“是我不小心,摔下了山崖,現在已經好多了,謝你掛心。”

木原道:“是不是她兩個女兒來找我尋仇?”

這一句問得我們無言以對,木原道:“沒什麽,在我意料之中,不過就算她們不來找我,我也會來找她們的。”

這麽一說,木原臉上的那份殺氣又顯了出來,我費了半天的功夫簡值就是白費。

現在想在談大嫂轉變木原的想法看來已經不行了,不如直接點吧,我道:“你要做什麽,我們阻止不了,但有一句話希望你能聽明白。”

木原道:“請講。”這時他的眼睛已經不在看著我,作好了戰鬥的心理準備。

我道:“今天是送兩位老人家上路的日子,就算看在大嫂以前對你照顧的份上,能不能先緩一緩?”

我這麽一問,木原倒真的怔了一下,猶豫了一會,歎了口氣,道:“好吧。”然後轉身離去,看他走遠了,我的心終於舒了口氣。不過事情還未結束,這隻是緩兵之計而已,以後如何對應,還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兩個女兒依風俗給兩位老人家舉行火葬,說是火葬,也就是架起很多的木材,將屍體焚燒了,並不留骨灰,這緣於她們的信仰:塵歸塵,土歸土。

看後麵已經燃起了火,我和茗兒一起趕過去,路上告訴茗兒不許說剛才見到木原的事情,茗兒應下。

晚上,草草地吃了點東西,是茗兒幫著做了點東西,也沒什麽味道,感覺明顯比大嫂的手藝差多了,兩個女孩子吃不下,早早地休息了,我卻怎麽也睡不著。

一彎明月映在空中,格外皎潔清澈,我卻心煩意亂,本來打算待飄雪恢複地差不多,我們就離開,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現在這裏隻有我年齡最大,突然感覺自己肩上一下有了一個很重的擔子,當然了,我依然可以帶著飄雪、茗兒離開,隻是兩個尚未成年的女孩子怎麽辦,就這樣把她們丟下嗎,丟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森林裏?本來挺羨慕她們的生活,現在一下子全改變了。

要麽帶著,先不說兩個女孩子願意不願意跟我們走,可帶著又怎麽辦?回去後怎麽交待,兩個女孩子自小在僻世的空間裏長大,無拘無束習慣了,到外麵回到城市裏,一定會惹出很多麻煩來,而且還不茗兒這丫帶著,以後可有得頭疼了。

唉,可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正要回房,見閣樓裏還亮著燈,飄雪還沒睡嗎?不如去看看,才走近,正要推門,卻聽到裏麵傳來一聲笑聲,這丫在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