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說吧。”

陸曉棋想了想,道:“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幫我?其實這事和你沒什麽關係的,萬一因為這件事處理不好,害了你,那怎麽辦?這些你都想過嗎?”

這個問題——問得我好無語,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問題,沐嬌還好,我最擔心的是林李飛絮,我知道她是真心愛著我的,如果因為這件事讓人誤解而離開我的話,我不能想像她會有多麽傷心,我更擔心她會傷心之下做出傻事來,上次她在酒裏下藥和我發生關係已經夠傻的了,還好我不是壞人。

陸曉棋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

陸曉棋見我不說話,不由地低下頭去,臉上泛出一絲失望,低聲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搖了搖頭,道:“沒有。”

“其實?”陸曉棋道,“我感覺這麽做,就這麽答應你了,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其實我一直都很恨他,希望他早點死去,可是不為知道為什麽,見他躺在醫院裏,在昏迷狀態,我忽然好怕他死了,當時,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那麽難受——”

陸曉棋說著咬了咬唇,再也說不下去,我見她眼睛裏亮晶晶的,不由被這憂傷感染,道:“因為你是一個好孩子,一個乖女兒。”

陸曉棋笑了笑,道:“是嗎?我可從來沒這麽想過,我幾乎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其實我很壞,我是個壞孩子。”

我見陸曉棋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她的淚水在終於沒有落下來,可憐我口袋裏的紙巾了,想在她淚水滑落的一刹那速度拿出來,遞到她麵前的,或者幹脆替她擦幹眼淚,看來還是情節沒把握好。

陸曉棋,其實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堅強,我忽然想想風中的百合這個句子,可惜陸藍棋此時穿得是紫色的小毛衣,下身是略為緊身的長褲,正不配合我的想像。

我道:“你很壞嗎,說來聽聽。”

陸曉棋道:“幹嘛?想看到我的陰暗麵,就不怕影響了我在你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我作了一個非常不解的神情,道:“有嗎?我記得人訓過我好幾次,凶得要死。”

陸曉棋氣呼呼地道:“我哪有,那是你做錯事了好不好?做錯事了就要被訓,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道:“不說我,還是說你吧,你說你怎麽個壞法,我倒很感興趣。”

陸曉棋哼了一聲,道:“就知道你感興趣,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都忙改了那些壞習慣,所以也不怕說給你聽。”

我呷了口咖啡,心想要說就說了,可別吊我喟口。

陸曉棋想了想,道:“我小時候好像有點暴力傾向,喜歡摔東西。”

我道:“不是吧,恐怖。”

陸曉棋嗔道:“不許這麽表情誇張,有什麽好恐怖的,都說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你再這樣我就不說了。”

我趕緊坐正,道:“我會很安靜地聽,你繼續。”

陸曉棋笑道:“你別這麽一本正經地看著我,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上課。”

我道:“那我不看你好了,我看著雨好吧,一邊看雨,一邊聽很古老的故事。”

陸曉棋了口氣,道:“算了,不和你說了。”

我道:“你說吧,我不說話了,真的很想聽,很想知道人這麽淑女的一個女孩子是怎麽養成的。”

陸曉棋道:“什麽養成?又不是嬌妻養成日記。其實我小時候也沒什麽啦,就是脾氣不太好,比如說堆積木,要是堆來堆去老堆不好的話,我一生氣就把積木砸在地上,狠命地拿腳踩,拿手砸。”

我道:“那豈不是很疼?”

陸曉棋道:“是呀,可脾氣上來了,也不管什麽,直接就拿拳頭砸,結果積木還是好好的,我的手痛得要死,每次都弄得哭得稀裏嘩啦的。”

我笑道:“有意思,那後來呢?”

陸曉棋道:“沒有什麽什麽後來,後來就是我把積木連盒子一起給扔進垃圾筒了,可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爸爸又給我買了一盒積木回來,真的把我氣死了,狠狠地把爸爸罵了一頓。”

我驚道:“不是吧,你小時候那麽凶?當時是怎麽罵的?”

陸曉棋搖了搖頭,道:“都不記得了,反正就是很生氣,看見他抱著一盒積木回來了,真想再衝過去把積木都給砸了,可又怕疼,別提當時有多難過了,結果害得我又氣得大哭一場。”

陸曉棋說著自己都不禁笑起來,其實想想,陸柏誠應該還是很疼陸曉棋的,隻是兩個人因為她媽媽的問題而越離越遠,以至於幾乎不說話了。但又有什麽能隔斷父女之間的那種血脈親情呢,平時倒感覺很遙遠,兩個人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可當陸柏誠生命在死亡線上時,陸曉棋終究還是放不下,來看來,來照顧他,為了完成他的心願願意和了假結婚,其實陸曉棋很堅強,真的是個好女孩,隻可惜——我沒這個福份。

陸曉棋越說越興奮,繼續道:“其實還有一次,那是在幼稚園的時候了,我記得也是夏天,有一次下雨了,爸爸來接我晚了,我就衝他發脾氣,站在雨裏死也不接他的傘,又哭又鬧,可惜那次沒占到便宜,被爸爸打了,好像那是第一次打我,我氣得好幾天沒理他,後來他帶我去坐雲中飛車我們才和好。”

陸曉棋說了很多她小時候的事情,每件事都是她無理取鬧,想不到一個淑女級的人物,小時候竟是這樣的,我一直還以為陸曉棋小時候就很乖,就很淑女,原來小時候的她竟真真是一個小魔女,還好長大了不是,要不我非飽受折磨不可。

說了好幾件事,都有陸柏誠有關,我暗暗感到,在她內心深處,陸柏其實一直都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隻是這麽年被她忽略了,也許是因為長大了的緣故吧,又是女孩子,再說男女有別,雖說是父女,也是有心裏距離的,至少偉大的心裏學家佛羅伊德也是這麽說的。

陸曉棋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甚至都忘了我的存在,她整個人穿梭和停留在小時候的記憶裏,不過她一直顯得很開心,這份快樂也感染了我,我也輕鬆起來,感到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值得的,並且是正確的。

等陸曉棋回神過來的時候,雨早已停了,她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道:“我今天是不是話特別多?”

我笑道:“還好,隻要你開心就好了。”

陸曉棋點了點頭,道:“何從,你是個好人。”

我道:“這已經是第二次這麽誇我了,其實我也是個壞孩子。”

陸曉棋笑道:“是嗎,那你說給我聽聽,你都幹過哪些壞事,有沒有對我做過什麽見不的人的事?”

至於這個——對你幹過的壞事,那是打死也不能說的,除非以後真的娶了你,要不你脾氣上來了,非把我給砸扁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