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骨肉情仇02連番激鬥血濺天台演武廳裏好寬的地勢!當中是一個練武的場子,四周圍列著許多兵器架子,舉凡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無不具備。

東麵有兩座占地頗廣的紅木架子,架上卻是極細的繩索,花蕾隻一眼,已知道這是用來練習輕功用的。

再看南麵有一個大沙盤,黃沙鋪得厚厚的,在沙層上卻插著無數竹刀,刀尖朝上,其上還係著紅色的布,看到此花蕾不禁明白了,這是“竹刀換掌”的功夫,自己早先也曾練過。

她的目光又向別處望去,發覺還有一些奇怪的裝置,憑自己的閱曆,竟叫不出名堂來。

這時降龍尊者和一大群弟子,簇擁著鬼麵神君一窩蜂般地走進來。

花蕾向四下各人略一打量,隻見黑壓壓全是人頭,盡管她技高膽大,隻是敵人又豈是弱者?拋開那個老魔頭鬼麵神君葛鷹不說,隻是這種氣勢,自己先是勝它不過。

葛鷹坐定之後,一陣怪笑道:“既來到了我這演武廳,花蕾你是插翅難逃,現在你有什麽好說?”花蕾一雙眸子閃閃放光,聞言冷笑了一聲道:“老怪物,你想以多為勝麽?”鬼麵神君葛鷹還未說出話,他身後的葛金郎卻寒聲道:“你想錯了,對你這麽一個女子,焉用得許多人?來,少爺先會一會你這刁婦。”

說著單手一按其父的椅背,身子“唰”的一聲掠了起來,正好落在花蕾身前,冷笑道:“你要如何比試?快說!”紫蝶仙花蕾一生縱橫武林,幾曾這麽為人當麵淩辱過?一時聞言幾乎要氣炸了肺。

她秀眉霍地一挑,厲叱道:“不知死活的小輩,竟敢目無尊長,當著你父親,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你一頓!”葛金郎狂笑了一聲,一抖雙掌道:“你少逞口舌之利,隻要你能勝過少爺我這雙鐵掌,少爺任你發落;否則這上丸天宮,就是你埋骨之地,再想從容出去,今生休想!”花蕾諦聽之下,頓時麵帶寒霜,冷冷一笑,足下向前邁進了一步,一雙瞳子裏陡然現出了無限殺機。

遠坐在輪椅皮座上的葛鷹目睹之下,不禁吃了一驚,當下冷冷一笑道:“金郎,你不要輕敵過甚,你先退下,換你降龍師兄會她便是。”

葛金郎對父親這種當麵輕視之言,認為是極大的侮辱,當下朗聲道:“父親請放心,看孩兒擒她便是。”

鬼麵神君冷冷一笑,不再言語,葛金郎對著花蕾抱了一下拳道:“你無故侵犯天宮,死傷我門下多人,罪不可赦,今日萬萬饒你不得,現在你要與我如何比試,不妨自己說來,少爺我無不奉陪。”

葛金郎這番話說得真狂,可是花蕾表麵看來,並不動怒,她冷笑了一聲道:“客隨主便,隻要你劃出道兒來,我一定奉陪。”

葛金郎點了點頭,又冷笑了一聲道:“好吧,隻怕我劃出的道兒,你卻接不下來。”

紫蝶仙花蕾不禁麵色一白,可是她卻淡淡地一笑,說道:“噢?我接不下來?你就放心地說出來好了,我死在你手中,那算我學藝不精,卻是怨你不得!你快說吧!”葛金郎咬了一下牙道:“好,這是你自己說的。”

說著目光遂向一邊掃了一下道:“我想與你換一樣新鮮的玩藝兒玩玩,我們輕鬆地一決勝負生死,卻是比一刀一劍的有意思得多,不知你意下如何?”“你說清楚一點。”

花蕾冷冷地說著,一時間,她想到了女兒的出走,決計要在這一陣對搏裏,立取對方性命。

葛金郎顯然不知對方心意,手指著遠處那個繩索說道:“你可願與我在繩索上較量幾手輕功?”花蕾點了點頭笑道:“我早已說過,一切奉陪,隻是這輕功如何比法,卻要你先說清楚。”

葛金郎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胸脯道:“我身上有幾件暗器,想要與你交換一下手法,我們就在這座繩架子上,各展身法,不勝不休如何?”花蕾冷笑了一聲道:“這樣很好。”

葛金郎指著一邊的一個架子,說道:“那架子上有各種暗器,你可以隨意挑選備用。”

他說完話後,一麵把身子那領披風脫了下來,露出了他猿臂蜂腰的健美身材,花蕾見他對自己竟然不放在心上,也就不敢對他太存輕視之心!當下冷冷一笑,說道:“不勞掛心!請!”“好!”葛金郎一聲怒叱,身形如同一隻大鶴般地騰了起來,待臨到了那繩架上空,驀地向下一翻,直墜下來。

但見他雙手平分,就像是一隻白騖般地棲在了繩架一端,看來身形是極其輕靈。

花蕾看到此,心知這葛金郎在這一方麵,有著極深的造詣,他是安心想以其輕靈的身法來取勝自己。

花蕾心中定了主意,一提丹田之氣,足下加勁,一連三個起落,如同燕子似地,縱到了繩架之上。

她身形輕靈已極,動作極快,差不多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她是怎麽上去的,一時交相對視,俱是驚奇不止。

這時候二人都已經上了繩架,花蕾自一上身之後,身形是絲毫也不停留,隻見她倏起倏落,如同星丸跳擲般地在這兩座繩架上縱著身子。

葛金郎卻也並不遲疑地在上麵活動著身子,隻是他活動的方向,卻和花蕾是相反的。

一時間二人已踏遍了一周,就在二人過肩擦背飛馳而過的一刹那,忽聽得葛金郎口中叱了一聲道:“打!”就見他身形倏地向後一仰,右足向前一跨,“跨虎登山”,用足尖勾在了一根繩索之上,全身向後仰視著。

就這樣,隨著他手腕向外一翻,“哧哧”兩股尖風,自他掌中飛出了兩口薄葉飛刀。

兩口飛刀一出手,並排而馳,刀身上卻閃著雪也似白的光芒,一閃而至,直往花蕾兩處肩窩上奔來。

花蕾見狀心中吃了一驚,她本以為對方手上,不過是些普通的暗器,卻不知竟是這種狠毒的飛刀。

隻見這種刀子,長有八寸左右,薄如紙片,光華閃閃,十分耀目,在刀柄上各有兩條半指粗細的刀衣,色作鮮紅,看來極為刺眼。

葛金郎這種仰身擲刀的方法,堪稱是一絕,容到花蕾感覺出來的時候,這兩口刀已臨身前,她吟哼了一聲道:“好!”當下就見她猛地向下一卸肩,雙手由下而上,反著向二刀的刀柄上捏去。

她這種接拿暗器的手法,果然是別具一格,雙手後捏,各自拿提在了二刀的刀衣之上。

可就在這時,就見葛金郎身形霍地一個後倒之勢,身形更下沉了一些,變成了“臥看巧雲”之勢。

同時之間,“哧”的一股尖風,他竟左腕外翻,又擲出了第三口飛刀。

這第三口飛刀來勢極猛,一閃即至,卻是直取花蕾心窩。

好個紫蝶仙,果不愧是名家身手,在這種情形之下,任何人都以為她無法避開了。

可是她卻有獨到的功夫,隻見她全身向前一蹌,整個身子猛然向下一坐,全身都坐了下來,借力在一根繩索之上,那口刀擦著她的頭皮飛了過去。

葛金郎見一連三刀都沒有擲中她,心中不禁有些吃驚,倏地縱身直向另一個繩架上落去。

花蕾一聲冷笑,高叱了聲:“少當家的,你慢走一步,原物奉還。”

她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已驀地騰了起來,看來是居高臨下。

可是她手中那兩口刀,並沒有立刻擲出去,直到身子下墜到了繩架的另一端。

她再次縱起的刹那,兩口刀子才上下成一列地直向葛金郎飛去。

飛刀出手之後,她身子絕不少緩須臾,竟以“海燕掠波”的絕技,直向葛金郎背後猛撲了過去。

葛金郎暗器被人家接去,已經夠丟人的,現在人家竟原物回敬,這實在是侮辱。

他冷笑了一聲,雙臂一振,身形拔起,竟以“鴛鴦腿”叮當的一聲,把這一雙飛刀踢落在地,身形巧快,確實也令人欽佩。

可是,如此一耽誤,花蕾已撲到了近前,這婦人一向是嫉惡如仇的性格,睚眥必報。

由於葛金郎的狂傲無禮,以及自己女兒的種種行為,她把這個葛金郎,早已恨到了極點,真恨不能當時即製其於死地!這時她來到了葛金郎近前,如何能手下留情?隻見她雙掌齊開,鷹爪似地直向金郎前胸抓去。

葛金郎身形方墜,見狀心中一動,他身子向右一偏。

可是卻覺得身外有一種無形的潛力,硬硬地拘束著自己,這才令他大吃一驚。

他本來對花蕾,多少還存了些輕視之心,以為她一個婦人,又能有什麽了不起的功夫?可是此刻看來,他的輕視之心,竟是一點也沒有了。

由她掌力上判來,他斷定這個婦人必然練有“混元一氣”的內家功夫。

照說這種掌力,隻是功力運足,對方必然無法突破逃身,怪在花蕾倉促運功,未免力不從心,葛金郎又當情急之下,竟以“雙撞掌”,猛地向右邊一擊,全力攻同一掌,跟著躍身而出!他是再也不敢停留了,身形縱出,急向一邊撲去,可是花蕾是如何也不讓他逃開手下。

就聽得她一聲怒吼道:“畜生,你想跑麽?”她嘴裏這麽叫著,竟以“撚指”之力,“哧哧”地發出了兩枚製線。

這一雙金錢鏢發出了兩股尖嘯之聲,一奔“靈台”,一奔“誌堂”,直向葛金郎背後打去。

葛金郎足下一踹懸索,用“浪趕船”的身法,向前縱出了丈許以外,倏地“惺蟒翻身”,中食二指合駢著,一連二指,隻聽得“叮叮”兩聲,兩枚金錢鏢遂為其點落在地。

然而花蕾發鏢其實並非意在傷敵,她隻是借以拖延對方的身法而已。

關於這一點,葛金郎也看得很明白,所以他在點落對方金錢鏢之後,身形決不敢絲毫停留,馬上拔了起來,而花蕾卻正好自後撲身而上。

一起一落,隻在毫厘之間,葛金郎連番遇險,心中不禁大怒,在父親、師兄以及各弟子麵前,他的臉可是丟大了。

就在他身形騰起的刹那,他已和對方存下了絕不兩全的心意。

隻見他右手倏地把上衣前襟拉了開來,現出了他藏在中衣內的一層細皮衣。

他是安心要以自己剩下的十口飛刀,和對方一塊雌雄,身形縱出絕不少停,倏起倏落地直向另一個架子上飛撲了過去。

花蕾如厲鬼撲身似地跟著他縱到了第二個架子上,葛金郎卻有意把足步放慢,容花蕾已撲到了背後的刹那之間,這位上丸天宮的少東主,忽然冷笑了一聲,隻見他右肩霍地向下一沉,用“甩手”的功夫,“唰”地擲出了一口飛刀。

這口飛刀,直奔花蕾麵門上飛來,卻為花蕾晃身讓過,可是葛金郎焉能就此甘心?忽地他向斜麵一倒,整個身子,看來像是直墜了下去,可是他卻借著一隻足尖,暗中勾住了一道繩索,猛地向上一彈,他的人就像是一隻大鳥似地倏地飛躍了起來,正迎著了花蕾的來勢。

花蕾掌心裏也早就扣好了一掌金錢,這時順手向處一翻,叱了聲:“打!”可是那葛金郎卻遠比她更厲害,隨著他這翻起的勢子,竟由他雙手及口齒間,一共發出了三口飛刀。

這三口飛刀是成品字形打出去的,一奔咽喉,兩奔雙肘,一閃而至。

因為二人的距離太近了,所以雙方的暗器都是間不容發。

葛金郎一心打人,卻沒想到會被人打,而對方又是極厲害的滿天花雨打法,眼看著大片金星光雨,沒頭帶臉地朝著自己一擁而來,他不禁一時慌了手腳。

這時候,任他再快的身手也難以躲開了,身子又在半空未落之際,這迎麵而來的金錢,少說也在二三十枚之多,再想從容躲開,可真是萬難了。

就在這不容發的刹那之間,忽然一股側麵疾風,直劈了過來。

這股風力簡直是太怪了;而且力道絕猛,它像是專奔著花蕾那一掌金錢,竟會忽然地向一邊一閃,全數錯開了二尺以外。

就是如此,葛金郎也不能幸免。

他為一枚金錢正正地打在了足踝之上,這枚金錢就像是小刀子一般地,紮穿了他的鹿皮快靴,而深深沒入了他的肉裏。

他口中“噢”了一聲,身形猛地搖晃了一下,差一點兒閃下了架子。

事情是雙方麵的,花蕾雖打出了一掌金錢,卻也未曾料到對方有此一著。

由於距離太近,這三口飛刀幾乎是聞聲即至,這個時候要是想閃躲,至多隻可以逃開最上的一口;而奔兩側的一雙,卻是無法。

若是上騰,奔兩側的或可躲過;可是奔上方的那一口,卻是萬萬不行。

以紫蝶仙花蕾的身份,要是今天真敗在葛金郎這個小輩的手上,那可是一生威名,頓付流水了。

花蕾到了這個時候,隻得把數十年來浸**的內家功力霍地提起,用“劈空掌”力向外劈出!就在她“小天燈火”的劈空功力,方一擊出的刹那,足下那座索架發出了一陣密響並大大地搖動了一下,幸而沒有塌下去。

她雙掌上發出的功力,使得這三口刀的刀鋒,一齊向左麵一偏,偏開了約有一尺許,竟是擦著她的兩側和頸項,“哧”地滑了過去。

花蕾不禁嚇出了一聲冷汗,可是她眼角同時注意到了對方。

在她以為,對方除非也像是具有自己這種“小天燈火”的功力,才能逃開了自己這一掌金錢鏢;否則他在自己這種“滿天花雨”的打法之下,要想逃開,或是再想逃得活命,那實在是萬難了。

可是她目光望時,也正是那所有的金錢一齊向左麵偏動的同時。

花蕾不禁大吃了一驚,暗忖道:“莫非這個小輩,還真有這種功夫麽?”再一注視,卻見葛金郎一副驚恐嚇慌之態,萬萬不像是他所發,同時也看見了他足踝負傷。

紫蝶仙花蕾身形前點,躍出七八尺之外,她猛地偏頭向架下望去,倒要看看是哪一個奇人,竟有這種驚人淩空掌力,破了自己的暗器。

可是目光望去,不見一人麵現異色,僅僅看見那坐在獸皮之上的葛鷹,正伸出一隻留有長長指甲的手,在捋著他唇下的長須。

花蕾自是一目了然,不成疑問的。

這老兒,定是怕自己傷了他的兒子,所以假借摸須;而暗中發出了混元淩虛的劈空掌力。

說起來這種舉動,固是有欠光明;可是鬼麵神君和他既是父子,“舐犢情深”,人之常情,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花蕾心中這一口氣,卻也發不出來,可是因而她更恨上了那葛金郎。

她唯恐他借著一點傷勢,向自己認了輸,那麽自己就沒有理由再下手傷他了。

所以她口內一聲不哼地,忽地一扭蠻腰,身子側騰了起來,用“飛鷹搏兔”的身法,直向葛金郎踉蹌的身形撲了下去。

這婦人心也是真狠,她是一心要取這葛金郎的性命,所以下手全是最厲害的功夫。

容得她身形向下一落,正好是在葛金郎身側,她冷笑了一聲,一揮雙掌,竟以“金插手”直向葛金郎肺、肋之間插了下去。

葛金郎負傷之下,驚魂未定,如何再能逃開這種厲害的手法。

他驚慌地大叫了聲:“爹……”其實他這一聲實在是多餘的,他口中這麽出聲叫著,雙手用“炸手”向兩下一分,想去擋開對方的手腕子。

可是早已失了勁頭,四臂交擊之下,他非但未能把對方身形打下繩去,自己身子卻大大晃動了一下。

眼看著花蕾雙手一插下,葛金郎定必血濺當場,萬難活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間,一條人影,如同星馳電閃似地,直向架子上撲了來。

這人紅發披肩,身披獸皮,正是葛鷹座下降龍伏虎二位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他在得了師父暗示之後,上繩來救助師弟葛金郎,同時要會一會花蕾。

所以他身子是絲毫不遲疑,身形未至,掌力先發,隻是這種掌力卻全是柔力,旨在救人。

就在他雙掌力一吐之後,葛金郎那站在架上搖搖欲墜的身子,竟為他擊得一連退出了七八尺之外。

葛金郎自是再也沒有臉現醜了,他勉強地提起了一口丹田之氣,飄身而下。

這時就有兩個白衣弟子跑過來攙扶他,卻為他揮手拒絕了。

他低著頭紅著臉,一破一跛地直向演武廳外行去,鬼麵神君葛鷹,卻麵帶冷笑地望著他的背上不發一言。

這時候,台架上,卻成了一個新的對勢!降龍尊者躍上繩後,救了葛金郎,而紫蝶仙花蕾,足下“倒踩蓮枝步”,退後了丈許以外。

她看清了來人之後,一聲冷笑道:“你這小輩如何不遵守較武的規矩?”這位貌相奇醜的降龍尊者,咧開了大口哈哈一笑,同時一抱雙拳道:“好說!好說!我師弟技不如你,足上負傷,自無再和你廝打的必要。

在下不才,要見識一下你中原的身手!”他說完了這句話,又大喝了一聲:“請!”隻見他雙掌同時下垂,一雙大腳半蹲半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猩猩也似,哪裏像是人立的架式。

任何人看了他這種樣子,也免不了要發笑,可是花蕾卻是心中暗暗吃驚。

這就是所謂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位滿頭紅發的怪人,一立這個架式,花蕾就已知道,他身上確有過人的奇技。”

當下不免吃了一驚,真不知對付這個強敵,自己是否能應付得下來?她心中有此見地,雙掌向腹下一抱,冷冷一笑也道了聲:“請!”隻見她瞳子半睜半閉,含蓄精銳;而所立架式,是一式“太極如意圖譜”,有意也使對方看不出一個名堂來,而莫測高深。

果然那降龍尊者看到此,眉頭皺了一下,他已目睹過花蕾厲害的身手,知道是一個極為厲害的勁敵,心中早已不敢輕視,這時見狀,更具戒心。

他嘿嘿一笑道:“花女俠,方才我那師弟,已向你討教過了暗器手法,果然高明,在下是自歎弗如,現在在下想向你領教幾手掌法,不知尊意如何?”花蕾自來天台上丸天宮,一路是不停手地打進來,從大門直打到了這裏。

按說她早該精疲力盡了,可是看來她依然是神采奕奕,絲毫不帶倦容。

這時聞言,她冷笑了一聲道:“我不是早已說過了,你們隻要劃出了道兒,一任它刀山油鍋,我花蕾也萬無不奉陪的道理。”

降龍尊者冷笑了一聲道:“如此甚好,顯見得閣下武技廣泛與精湛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後,一連掠過了兩根繩索,已來到了花蕾身邊,花蕾仍是原式不動。

降龍尊者忽然大喝了一聲,倏地彈身而起,直向花蕾頭頂上掠去。

這種“黃雀捕螂”的身法,花蕾自是明白,因此她不待對方身形落下,就猛地轉過身來,雙掌疾出。

果然那降龍尊者身形尚未落下,已就空發出了掌力,四掌拍印之下,那繩索又發出了一陣暴響,兩條人影也如同狂風飄絮似地蕩了起來。

紫蝶仙花蕾是飛向南,降龍尊者卻是向北,身形向下一落都是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他們俱是嚐到了對方的驚人功力,在一擊之下,各人都不敢開口,生怕元氣外泄。

一圈之後,他們很快地又湊在了一塊,這一次花蕾不再心存客氣,她左足向前一跨,用“進步摟膝”的掌法,照準降龍尊者膝上就打,可是降龍尊者卻是身形岸然不動。

花蕾的掌已逼近,見狀卻自撤了回來,身形一個疾轉,足踩軟索,已把身子轉到了降龍尊者背後,忽地吐氣出聲,一掌打出。

降龍尊者方才已試過對方功力,當下不敢再實接她這一掌,容到花蕾掌勢已到,這位出身高麗的怪人,忽地長嘯了一聲,雙臂一振,騰身而起,起勢雖不甚高,卻是疾快無比。

以花蕾這麽快捷的手法,竟是撲打了個空,容她身子落下之後,那降龍尊者卻也飄然地落在了八尺以外,二人都不禁怒目而視,相互哈哈一笑。

隨著往當中一湊,都是各盡所能地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那原本不太大的兩個繩架,經二人這麽一展開身形,看來滿是人影,一時間掌風呼呼,人影飄飄,好不驚人!一個是眉目清秀的半老婦人,一個是赤發偉岸的大漢,這兩個人一較量開身手,頓成奇觀。

隻就身形外貌上看來,似乎強弱十分懸殊;可是擊技之精湛,實不能憑外表強弱而定。

就像眼前這個花蕾,以一個嬌弱體質的婦人,她那擊技之精湛,卻非降龍尊者所能比擬。

隻是後者體力之充沛,卻又是花蕾所不及,如此互有強弱,所以一較開了身手,一時難以看出勝負。

遠坐在獸皮椅墊上的葛鷹,也不禁看得白眉連聳,他本以為這個弟子,已得了自己七成真傳,應該毫無疑問地一上來就可把對方擒下台來。

可是事實上卻遠非如此,竟是久戰無功;而且很有幾招,都險些傷在那婦人之手。

鬼麵神君本來打算自己不必出手,現在不得不有所改變!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沉聲道:“紅兒你下來!”索架上的降龍尊者,此刻正以大摔碑手的功力,想傷花蕾下盤,掌力已發出了三成,突然聞得師父這麽一喚,他不禁吃了一驚。

所謂“意到力到”,心念一勁,掌力自然中途而止;可是乘勢而來的紫蝶仙花蕾,卻未免有些得勢不讓人。

在降龍尊者的大摔碑手掌力方欲發出之時,花蕾早已提貫內力,以“童子拜佛”的招式向外霍地推出,預備再次地實力一擊。

這時候降龍尊者內心一斂,花蕾掌力已出,那紅發怪人再想閃開,哪裏還來得及?當下,隻聽得“嘭”的一聲大響,降龍尊者偌大的軀體,竟被震得平躥了起來。

同時那處身的索架之上,發出了一陣密響,緊接著他那巨大的軀體,直向另一個繩架之上墜去。

葛鷹萬沒想到,隻圖和他說話,竟差一點兒害了愛徒性命,到了這時,他再也顧不得自尊的身份了。

就聽他大吼了一聲:“好孽障!”隻見他雙足交叉著一擰,身形已如同一朵飛雲似地騰了起來。

同時他雙手前伸,想去接住降龍尊者下墜的身子,可是已經太遲了。

就聽見“叭喳”一聲大響,降龍尊者那寵大的身材,再加上下墜的慣力,那種力量何止千百斤,小小的一個木架,如何當得起!眼看著索斷木折,就連一邊四根主柱之一,也斷了一根;而降龍的背部,正是摔墜在這根木柱的尖端之上,他如何受得了?隻聽他口中“唉呀”大叫了一聲,頓時墜地昏死了過去。

同時之間,白影跟著落地,現出了那高瘦金髯的老人葛鷹。

他頓足重重地歎了一聲,雙手把這個最心愛的弟子抱了起來,隻見降龍尊者牙關咬緊,瞪目如魚,口角已流出了鮮血。

這種樣子葛鷹一望之下,已知是受了極重的掌功內力,再加上如此沉重的一摔,無異受了千斤一錘,這種力量,就是鐵打的漢子,也是受不了的。

降龍和伏虎本是兄弟二人,一起從師,因二人體軀質稟均異常人,一見即蒙葛鷹賞識,鬼麵神君自收這二弟子之後,把一身功力傾囊而授,二弟子卻也不負師恩,各自學成了一身絕技。

在武功門路上來說,降龍偏重於外門橫練的功夫,而伏虎卻偏重於內柔一路,各人都有極深的造詣。

正因為如此,這降龍尊者才能僥幸保住了活命,可是以他目下的傷勢來說,也絕非十天半月所能複元的了。

鬼麵神群眼看著來了這麽一個女人,她由大門一路上來,勢如破竹,殺傷殺死自己門下弟子無數,就連自己的愛子愛徒三個人,也無一幸免,先後都負重傷。

尤其是這降龍伏虎兩個大弟子,更是生命垂危。

鬼麵神君葛鷹目睹此情,焉能不痛心欲裂。

他抱持住降龍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冷笑了一聲道:“來人,把他抬下去!”就見來了四名青衣道人,把他們的大師兄,自師父手中接下來。

鬼麵神君葛鷹強忍著內心的怒火,麵授了救治之法,遂揮了揮手,令他們下去。

然後他嗬嗬怪笑了一聲,大聲道:“好功夫!好功夫!今天我葛鷹算是開了眼界了。”

花蕾冷笑道:“豈敢。”

她也知到了此時再想善罷甘休,那簡直是夢想了,心中根本也就不存如是想。

於是她接口道:“葛鷹,現在你不得不出手了,老實說,你這些弟子死的死,傷的傷,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還是你父子二人。”

葛鷹頭上的白頭,就像鸚鵡似地全數直立了起來,他極為獰惡地笑了笑問道:“怎麽說我是罪魁禍首?婦人!你好一張利口。”

花蕾哼了一聲,說道:“這事情,固然是由於你那孽子惹起的禍事,可是你這老鬼如不一意袒護,也萬萬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葛鷹發出了一陣嘿嘿的冷笑,一雙長臂在膝前連連晃動不已,那樣子就像一個大猩猩也似。

花蕾暗中提防著,她口頭上並不停止,又接下去道:“我花蕾來此本按著武林規矩,登門求見,你這老鬼卻妄自托大,一意刁難,如今大禍臨身又怨得誰來,你還有臉說我麽?”鬼麵神君葛鷹眯了一下眸子,發出了一陣陰沉的冷笑,他往前走了兩步。

這時花蕾已自架上飄身而下,她的臉色也顯然是大大地變了,變成了“冷若冰霜”。

她哼了一聲道:“葛鷹,今日之勢已成水火,我花蕾要是怕你也就不來了,你看著辦吧!”葛鷹巨口一咧,自口角淌出尺許長的一道口涎,他卻“滋”地一聲又吸了回去,那樣子看了叫人發噱,卻也更增陰險毒惡。

他沉著嗓音道:“婦人,我算佩服你的膽量,這多少年以來,敢這麽和我說話的,大概也隻有你一個人。

我葛鷹一生所服氣的,也就是你這種人。”

說到此又嘿嘿冷笑道:“要依你這般罪過,早就該被我一把抓死;可是再怎麽說,我還是個主人,在年歲上來說,也要大上你許多……”花蕾不知他意欲如何,可是麵對這麽強大的敵人,她怎能無時無刻不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