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虛仙境依舊保持著固有的安樂和祥和,幽靜,端麗的景致使人心情舒暢.南方門下弟子向來和睦,而他在門人弟子的心目中,也一直都是一個慈祥,可親的如父之師.當然,他對自己的那些弟子也確實的極好的,他幾乎沒有過去嗬斥弟子的時候.

南方門下弟子平日裏除了必須的功課,大多時候便是聚在一起聊天.尤其門中的女弟子們,全無北方門中的肅然和冰冷之態.而他們個個都如青澀年紀的少女般,盡情的歡樂,盡情的歡笑.

南方尊者對弟子的這些任縱並沒有使他們自己荒疏藝業,用南方尊者自己的話說,該用功的時候不要鬆懈,該玩樂的時候,也不應該壓抑.如果隻一味的死心研習法術,最後隻會落個死氣沉沉,那樣不僅對自己不好,功法也不見得會有多大成就,人當然也就完了.所以,倒不如把時間合理的安排.

而且,他說他絕對相信自己的弟子們,他們不會因偏枉正.畢竟,如果永遠玩樂也會有膩煩的時候.像東方門下的八賢各精一門雜藝,可誰能說他們玩物喪誌了呢!

南方尊者閑時,也很喜歡漫遊紫虛仙境,看著時而出現在某處的一小撮弟子快樂的玩笑,見到他時如遇慈父般把他融入自己,他感到很快樂.有時候,也會看到某個男弟子與某個女弟子隱在一隅互慰互體,當見到他時的羞澀,他也感到溫馨.

每當那時,他都覺得,一切都那麽美好,一切都充滿了希望.如果,不是為了可以平息無止境的幹戈,如果不是為了可以得到一個平安喜樂的環境,他真的不願意去和誰爭鬥,那太辛苦了,幾十萬年來,他不時不想著,能讓世間太平.

曾幾何時,他麵對著一個個青年才俊的出現,他是多麽欣慰.他想,終於可以安寧了,終於可以終止爭鬥了.可是,那一個個原來的才俊,最終,或戰死沙場,或功成名就後變得狂妄,自大.

一次又一次的充滿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灰心失望,讓這個老人心情沉痛極了.向子軒何嚐不是一個奇才!他也曾是南方尊者心中的期望.終於,他功在天下,得眾人垂愛,可最後呢?他變得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老人失望透頂,也已經從此絕望了.他明白到,他的願望不是可以靠別人去實現的,他隻能依靠自己.他努力尋找幻夢神劍,尋找各種寶物,不斷的提升自己的力量,他做這些為了什麽!他甚至做出天地不容,人神共棄的十惡不赦之事,為什麽!他為了可以凳上那至尊地位,平息一切幹戈,糾紛.最終,能讓世間歸於平靜,安寧.而聖域所有的地方也都可以成為像他紫虛仙境一樣的安寧,祥和和充滿溫馨和快樂.

龍筱幽擁有比所有人都強的力量,若在以前,他一定也會是南方尊者這老人心中的希望.可是,他出現的時候,已經是老人不再把希望寄托給別人的時候了.他的力量令老人讚歎,他的聰明令老人欽佩.但是,這一切最終也令老人畏懼.

因為,龍筱幽的聰明太過於陰險,令人難測,是無人可比的那種.一旦他的陰險成就了一代梟雄,那他無可匹敵的力量便是毀滅一切的原動力.對於這個已噤若寒蟬的老人來說,他不願意再冒險了,也不再敢去憧憬了!

況且,龍筱幽的宿世行止實在不能讓人對他放心.一切的過往浮現在老人心頭,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能力完成理想.他經常自嘲的想,自己其實一直在輸,自己以往的所有賭注都輸了.

這次,他放棄了一個極佳的賭注,而把一切都壓在了自己身上,但自己真的能贏嗎?他看著遠方,一道青光飛來,是他派出的弟子回來了.

到了近前,許世倫落到了地上,躬身道:"師父,弟子回來了,弟子有負師命,請師父責罰!"南方尊者淡然道:"事情不順利吧!"許世倫歎了口氣道:"哎!師父,弟子按您的吩咐到了巨龍山,可萬聖門的弟子態度對我極為冷淡,不僅不肯放人,還……哎!反正,弟子連萬聖天王的麵都沒見到!"

南方尊者皺眉道:"那你可探出龍筱幽的情況?""沒有,萬聖門的弟子連門都未讓弟子進,弟子得師父指示,不敢動手,與他們套話,可他們顯得很不耐煩,弟子無能,全無所獲."看著臉現愧色的許世倫,南方尊者歎道:"算了吧!你也不必太介意,這事也怪不得你,那萬聖天王本是天星門下的後輩,就算見到了他,他也未必肯為我所用…….好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許世倫沉吟道:"師父,弟子這次出去,聽到了些傳聞,不知……"南方尊者點點頭道:"你但講無妨……"許世倫思索片刻道:"師父,弟子一路行來,見到了不少東方門下弟子,弟子與幾個相熟的攀談後,聽說是向師兄派門中弟子四出拜訪各派.至於是什麽事,向師兄隻給每人一張密函,無從知曉了."

南方尊者沉思片刻,讓許世倫暫去休息.許世倫走後,南方尊者緩緩踱到廳中,心思:"向子軒如此浮動,隻會壞了大事,他自以為名聲遠播.可以招徠各派為己所用,疏不知,如今的聖域各派,早已今非昔比了.他不聽老夫之言,遲早自毀前程…….東方師兄行事向來穩妥,雖說他信任向子軒,但也不應這麽久不露麵啊!他到底在幹什麽!他是否有什麽秘密行動呢……"

與紫虛仙境的祥和,歡快相比,萬象仙境就顯得死氣沉沉了.連日來,西方尊者又派了不少弟子入秘地修煉.可時至今日,還是未曾有一個弟子回來過.他終日在室中對著壁上畫像鬱鬱不樂,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成就本門大計.

門下弟子雖是不乏傑出人才,但若說入秘地,則沒幾個人能勝任.大凡有些資質的,他也已全都派出去了.可是,卻無一人可成功業,這讓他如何不憂心如焚.眼看自己門中難出高才,而其他門下卻才俊輩出,連五方尊者以外的各個門派都已是今非昔比.尤其,還有個龍筱幽,他身邊傑出人士日益增多,如此下去,這聖域遲早是他一人天下,自己西方一門數代之願何時得償啊!

五方尊者門中原來相安無事,若非往昔之禍何至今日之勢!這一切還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如今,卻又一次讓他如此得勢,那結果無非是又一次戲弄所有人而已.而且,萬一他心有變異,那結果是何等難以想象!為什麽要如此呢!難道,這天下一切真的隻是他一人的玩物!而別人就真的再無出頭之日!不行,一定要想辦法修成大道,再不行,邊不惜一切,找機會殺了他.大不了,最後拚死一戰,也未必就敗了……

"師父最近心緒煩亂,他到底在想什麽?而龍筱幽已離去多時,他現在在幹什麽?如今情勢萬般微妙,各人各懷心思,實在讓人難解.難道隻能一味枯等,難道真的再無我出頭之日……"西方門下大弟子屈爾君連日來,戰戰兢兢的過日子,一麵怕師父看出他生了異心.一方麵又想如果師父可以殺了龍筱幽,他就可以回到以前,雖無太大風光,至少日子安穩,不必一直這麽提心吊膽.

畢竟,龍筱幽的陰冷實在令他心顫膽寒.可是,他又盼望著龍筱幽可以盡快得勢,那樣,他倒也可以逃開這兩難之境.至少,跟著龍筱幽,還可以有些機會,發展些什麽!就算跡近奴仆,和現在又有什麽區別……

就是在這種極端矛盾的心情中,屈爾君的日子如煎如熬,即愧且悔.這樣的日子,令他難以對任何事提起興致.修煉也無法專心,即便他往昔極愛去招蜂引蝶,如今也已不願出門半步了.

敲門聲響起,二師弟盧一平走了進來,盧一平生性耿直為其師所喜,在同門中也無甚好友.屈爾君雖行止不端,但他身為一門首座弟子,盧一平雖不機靈,但功法不弱,向來可以幫他些事情.所以,二人交往還算不錯,盧一平也向來尊重這師兄.雖在五方聚首中,屈爾君對龍筱幽一戰令他不滿,但他為人忠厚,想那不過是師命所使,未必便是師兄本意,也就沒對師兄有什麽異議.

而屈爾君亦知道這師弟與龍筱幽雖隻一麵之緣,但在龍筱幽心裏,這師弟比自己可重得多.說不準,日後自己還需這師弟提拔呢!所以,一見盧一平,屈爾君馬上一臉堆歡笑道:"是二師弟啊!快來坐,有什麽事嗎?"

盧一平坐下後緩緩問:"大師兄,你最近有沒有龍師弟的消息啊?"屈爾君心念電轉道:“這個……,龍師弟遊弋聖域各派,行止難料,我實在是不知。對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盧一平歎道:“哎!我想去找他……”看屈爾君有些奇怪,他委屈的接著道:“上次龍師弟來,我不巧有事出去了,未能見他一麵,我知道他在四方尋找幫手,我很想去幫幫他……。而且,現在咱們萬象仙境整天死氣沉沉的,師父終日不出房門一步,眾同門各行其事,我實在憋的慌。所以……”

屈爾君搖頭歎道:“二師弟啊!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想想,如今聖域正直多事之時,各派緊鑼密鼓的糾集同道。你是本門二弟子,功法乃本門翹首,實在是本門不可缺少的人,責任重大。加上……你也知道,師父對龍師弟多少有些嫌隙,他是絕不會同意你去的。你,也不想背上個叛離師門的罪名吧……”

見盧一平滿是委屈,屈爾君笑著安慰他道:“二師弟,其實,你也不必難過。龍師弟所為無非是為了來日之戰,為聖域盡心盡力。即使不在他身邊,你也未嚐不能幫他的忙啊!況且,日後見他的機會又不是沒有,隻要他向師父開口,師父也不能阻止你跟隨他去……。聽大師兄句話,你還是別想太多了,安心修煉,功法修煉的越高,以後才更能幫上龍師弟啊……”盧一平一臉無奈但也無法可想,也隻能如師兄所言了……

盧一平離開後,屈爾君不禁暗想:“持續無數年代的正邪之戰,如今竟仿佛隻是在圍繞著龍筱幽一人而生滅,這可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他到底是什麽人,這一切到底又和他有什麽關係……”想罷,不禁又隻有苦笑搖頭……

龍筱幽自出洞窟便無法平靜心緒,事情的枝節越生越多,他恨不得魔君現在馬上打上門才好。無論勝負,至少可以快點結束這煎熬,即使敗了,也算一了百了。可是,事情又怎會按個人意願發展呢!他始終還得麵對眾多問題。

現在,他當然首先要去參悟龍鳳銅柱的秘密。但在此之前,他先要想想怎麽去對金泰等人說。畢竟,在他們看來,萬聖門還是敵對方,如果自己一時不見了蹤影,他們必會生出事端,但要怎麽跟他們說呢!總不能把這些事說出來,姑且不論他們對這事怎麽想。隻是真把這事說出來,如此離奇的事他們怎麽去理解,自己光解釋就不知要用多久了!可又該怎麽對他們說呢……

想著想著,龍筱幽已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一見了龍筱幽,金泰等人忙迎上來,諸葛南性急,當先問:“龍師弟,你一大早不見了人,到底去哪了。我們問了好多人,都沒人知道,咱們現在身處是非之地,凡事都得小心啊!我們還怕你出什麽以外呢!你有事,至少得交代一聲吧……”

龍筱幽歉然道:“實在對不起各位,我隻是出去散散步,見巨龍山風景不錯,一時忘了時間,累各位擔心了……”花月影在幾人中資力最深,這時笑笑道:“好了,龍師弟既然平安回來了,咱們就放心了,來,別在這站著了,咱們有什麽進去說吧……”

道還天,香水雲和洛冰蓉平素本就話少,坐在一邊,龍筱幽看看幾人,一時覺得難以措辭。諸葛南低聲道:“龍師弟,此處實非久留之地,咱們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啊……”

龍筱幽看看幾人,見個人雖未言語,但顯然是人同此心了。當下緩緩搖頭道:“各位之意我明白,其實,我也不願久待這裏。可是,現在我們還不能走。而且,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大家,我有些私事需要去處理,所以,會暫時離開幾天,各位盡管在此修養,一切等我回來再作計較……”

“龍師弟,你要去哪啊!要去多久,要不要我們幫忙……”龍筱幽對花月影點點頭以示感謝笑笑道:“不必了,我隻是有些小事要去解決,一個人足夠了。至於時日,多則一月,少則半月當可回來,各位不必擔心……。至於萬聖門人,請大家放心,無論如何,萬聖天王與我也有結義之情,他絕不會怠慢大家的……”

幾人知道龍筱幽行事向來謹慎,當下也不多說。等幾人離開,龍筱幽暗暗盤算接下來的事。不一會兒,房門開處,金泰走了進來,坐在龍筱幽對麵看著他道:“好了,龍師弟,你還有什麽要吩咐的,說吧……”

龍筱幽笑著遞過一杯茶道:“知我者,金師兄也……”金泰歎了口氣道:“哎!龍師弟你行事向來穩妥,而這次隻是閃爍言辭,必是有所為的。除了我,你也沒法去對別人說什麽了……”說罷,金泰輕輕啜了口茶,靜待龍筱幽下文……

龍筱幽笑笑點頭道:“不錯,如今有事,我也隻能與金師兄你商量了……。不瞞你說,此次之事是有關萬聖門的。可是,現在我還不便明言。所以,還請金師兄勿怪,而且這事萬聖天王所托,所以,在我辦事期間他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金泰沉吟道:“龍師弟,你既然肯幫他,必是信得過他了。我也信得過你,可是,這事情真的可行嗎!你想仔細了……”龍筱幽緩緩道:“此事是否可行尚屬未知……。不過,我已想好了,可行便行,不可行,我想抽身還沒什麽可難的。隻是,此事太過玄奧,暫時還難以預料。所以,如果一個月後,我還未回來,金師兄你可去找萬聖天王言明一切,到時候一切自有分曉……。還有,金師兄要切記,萬不可和萬聖門發生任何衝突。三賢和香師姐我並不擔心,但洛師姐,她便不好說了。所以,我現在授你一法,必要時可以此降她,但卻不會傷她的……”

說罷,龍筱幽取出一個黃色布袋,說明這寶物可收人兵器,亦可收進生靈。接著又說明使用之法,又告戒他使用這寶物要出其不意,否則難以湊效。金泰聽了表示明白,收起布袋想想道:“龍師弟,你別怪我羅嗦,這萬聖門古怪之極,那萬聖天王更是……。所以,你一切一定要加意小心啊……”

龍筱幽點點頭道:“金師兄放心,我明白的。隻是,一切事情實是有些隱情,我日後自會說明,你不必擔心……”頓了頓,龍筱幽又問道:“金師兄,不知你對妖類法術可有什麽了解嗎……?”

金泰思索道:“先師曾對我說過一些,不過,所言也大多是形式上的東西,對其本身了解也不很多……”龍筱幽點點頭又問:“那以尊師所講,妖類法術又有些什麽特異呢!”

金泰想想道:“其實,妖類本為眾生中一個特殊的族群,他們與人同樣靠天地孕育。但是,因為它們的生存狀態使他們有了些別於人類的本能。如,禽類天生可以飛行,獸類則長於奔跑。還有一些特殊的,如有些會用本身形態或外貌迷惑敵人。又有一些本身擁有異能的,如狐,鼬的臭氣和蜂、蝶的迷粉等……”

龍筱幽想想問:“那如果成妖後,它們具體會有什麽樣的變化呢?”金泰道:“這很難說,因為妖類修行與人不同,它們有的為得正果成神成仙,有的心術不正就成魔性,而也有些心無大誌,隻欲得人身。所以,成妖後的變化如何要視它們修煉的目的而定。而且,妖類也有不少極奇的法術。多年前也曾出過不少妖類的傑出之輩,如:獸魔,妖聖,天熊神將和火蛇王等……。它們中有的成神有的成魔,修煉之法亦有差異。所以,實在很難界定……”

龍筱幽皺眉問:“如此說來,妖類法術就真的無法考量了!”金泰搖搖頭道:“也未必盡然……妖類之生本乃違天之行。所以,其法術也極其艱難,修行不易。但是,無論何種妖類,不管它修成何種果報,也無法改變本能性質,隻是多少程度不同……。如我們雖修成仙體,可十數日,甚至數十日不飲不食不眠不休,但也是需要進補和修養的。所以,隻要由其本性入手,還是可以有所獲知的……。不過,那也要先知道對方為何種妖類!”

片刻,金泰看著龍筱幽緩緩問:“龍師弟,你怎麽會無故提起這事的……”見龍筱幽緩緩點頭歎息,金泰皺眉道:“龍師弟,天生萬物各有所歸,所以,上天才禁止不同種族間的**。古往今來,還未聞有人類可修成妖類法術的啊……”

龍筱幽微微笑道:“所以,我說,不行便抽身啊……”金泰點點頭,二人會心笑笑。金泰囑咐幾句先行離開房間,龍筱幽心念連轉,思索著自己所習過的各種法術。但,好長時間,都想不出一種與早上見到的相似。一時間,龍筱幽隻有無奈的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