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件件擺上桌麵,統統似是圍繞著龍筱幽而生。現如今,他才終於明白什麽叫“棒打出頭鳥”或許,從一開始,這一切就都是已經注定了的。又或許,隻是因為龍筱幽一時的年輕氣盛,才攬上這麽多事。

但不管怎麽說,即使一開始是龍筱幽無意中把所有麻煩和事端攬上了身。可現在,他卻確確實實是在自己盡力的把所有事圍繞在自己身上。他不喜歡麻煩,可是,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阻擋麻煩的糾纏和不斷加重了。所以,他寧願把一切擔下來,不管是否擔得住。隻要能知道多點,掌握主動地位,總比被動挨打要好的多……

巨龍山並不算是一個風景勝地,與五方仙境比起來更沒有那些異像和幻景。可是,也許正是因為它的質樸和平實無華,才更顯實在。那一株株古木,一棵棵嫩草,還有那一聲聲生靈的鳴叫。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實,讓人覺得塌實,舒服。

巨龍山也沒有什麽高山流泉,奇花異草。但對於看多了奇異景致的人來說,古木參天,幽僻小路,天空中回旋的雀鳥,林間跳躍的小獸都讓人心情平靜鬆弛。沒有奇異景色帶來的驚豔和那心曠神怡,血衝百匯的感覺。也沒有滿目瘡痍所帶給人的壓抑,荒蕪。在這裏,你可以做到讓自己腦裏一片空白,不被任何外物侵擾。也可以做到真實的感受著空氣的流動所給人帶來的綠色氣味。

早上晶瑩的露珠蕩在植物葉子上,欲落還依,似是一個多情的女子對癡心郎君的欲拒還迎。透過晨曦,從互相交纏的樹帽中照下的縷縷光暈中沒有一點微生物流動的跡象,有的隻是淡淡的空靜。

是大地的呼吸;是植物的呼吸;也有生靈的呼吸……他們互相過濾著彼此的汙濁,也互相給予營養。大自然給了我們眾生互助互利的先天優勢,可是……,卻又有幾個人真正的去把這無比龐大的力量善加使用了呐!

巨龍山是以山的形狀而得名的,可其山中景致並無任何的磅然之勢,而是一派祥和清幽。如果可以在這裏結廬而局的話,那將是多麽愜意啊!可惜,世上的事總沒有十全十美的,如此清雅的地方,卻偏偏有個什麽萬聖門。猶如在一張潔白的紙上,滴了一滴墨汁,分外惹嫌。也像在一片祥和中有一塊腐朽也會格外的礙眼。

走在微微有些鬆軟的土地上,龍筱幽的心裏百轉千回。在他原來的世界裏,他不止一次希望可以找到一片淨土,像古代的隱士一樣隱居避世。終日飼養小獸小禽,詩書禮樂,自得其樂。可是,以他的家庭情況根本無力去購一張高檔旅行的票據,去鬆弛幾天,那對他來說太奢侈了……

不知怎麽來了這幽仙聖域,龍筱幽雖然對原先的世界不無思念,但他也極為享受這裏早就盼望的寧靜和安詳。最初幾年在浮影仙境的日子是多麽的愜意,整天賞花觀景,與阿若嬉笑追逐的快樂,那些都讓他那麽懷念……

可是,自從離開了浮影仙境後,到如今也隻一年不到的時間裏,龍筱幽經常會有心灰意懶的感覺。他很奇怪自己如此年輕的生命,為什麽會生出那樣的感覺!現在的他本應該是充滿陽光,滿心理想的時候啊!可是,那些竟離他那麽遙遠……

如果還在原來的世界,他現在應該是在上大學,並且,應該會有一段甜蜜的戀情。無論這些能存在多久,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他覺得很累,真的很累……。多少次,夜晚躺在**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可以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如今,他雖然體會到了山林之氣,世外之幽。可是,卻又落近了塵世中的另一種悲哀“爾虞我詐……”。現在,他終於明白了,比起人類的勾心鬥角來說,汽車的尾氣,工廠的排汙以及城市建設的廢墟,還算是好的多了。

原來,腦細胞比身體髒腑更加脆弱的多。他突然又想起了他的班主任馬老師,馬老師是個五十多歲,滿頭花白頭發,戴著一幅近視眼鏡的中年男人。龍筱幽曾不止一次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像馬老師一樣,到了幾十歲的時候,穿著一身樸素但整潔,土氣但平實的製服,戴著近視眼鏡,有一頭白發,手裏拿著兩本課本,教案,站在操場邊上看著一群群青澀的少年運動、遊戲。感受著那份陽光和燦爛,臉上漸漸綻出由心而發的慈和微笑……

那一次郊遊,龍筱幽本是不去的。他從不參與任何集體活動,他的體育成績是一片空白。他不喜歡群體,他喜歡一個人獨自冥想,獨自享受那醉人的寂寞。可是,那一次,馬老師親自到了他家去了好幾次,一定要他去參加。於是,加上母親的強橫,他隻有答應參加了……

可到了那天,馬老師突然病了,他本想回去的,但卻又禁不住幾個還能說上話的同學的強拉硬拽。龍筱幽突然想,到底是命中注定所有人要在那天到這裏來。還是,隻是他龍筱幽連累了所有人……

畢竟,那是他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啊……!太累了,他想的太多了,他真的不想去想任何事,所有的事越想越多,沒完沒了。到底是自己的思維太發達,太多元。還是自己太容易多愁善感!其實,隻是庸人自擾。

自打離開浮影仙境,龍筱幽的臉上出現最多的表情就是苦澀的微笑。現在,他又一次不禁苦笑了……

“兄弟,怎麽了!好象不大高興啊!是不是沒睡好啊……”龍筱幽聽出是萬聖天王的聲音,當下轉過身拱手道:“大哥!我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禁有些感慨,勞大哥掛心了!”

萬聖天王點點頭欣然道:“兄弟,人生不如意事常。實在不必太過掛懷,如果隻是想著那些不開心的事,日子可怎麽過啊!”龍筱幽淡然笑笑道:“大哥說的是,小弟確實是太多無謂之思了……”

萬聖天王歎了口氣,突然振奮的道:“兄弟,大哥帶你去個好去處……”說罷,拉起了龍筱幽就走。龍筱幽未及防備,不禁一個趔趄忙問:“大哥,你帶我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萬聖天王的眼裏笑意奇異,拉著龍筱幽快步而走。龍筱幽心念電轉,但並為掙紮,隻是任由他帶著走……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一處洞窟外,龍筱幽皺起眉頭,心中一陣厭惡。因為,他感到那洞中的邪氣很強。萬聖天王感到去勢受阻,回頭看著龍筱幽眼中精芒一閃道:“兄弟,你不想看看我萬聖門的絕密之地嗎……”

龍筱幽心裏一怔,麵上並未露出,隻淡淡地道:“小弟怎敢妄入……”萬聖天王笑道:“誒!有大哥帶著你,又有什麽!況且,你我兄弟,這裏就是你的家啊……”

龍筱幽緩緩問:“大哥,這裏不是萬聖門的地界吧……”萬聖天王哈哈笑道:“兄弟,你以為我萬聖門就隻是一座院子啊!告訴你吧,這整座巨龍山就是我萬聖門!否則,你也不想想,為何偌大的一座山上,隻有我一門呢!”

龍筱幽點點頭,不再說話,可心裏卻更加倍轉換念頭。走進洞窟,邪氣更盛,四壁陰森森的青綠色石壁上,還閃著淡淡的紅暈,更增邪氣。二人來進一座大石廳裏,數十人迎上來向二人行禮,其中有幾個人是昨天龍筱幽見過的……

石洞正中,一個巨大的銅柱閃著陣陣紅光。銅柱上繪有一龍一鳳,相互交纏著。隨著紅光的時明時暗,龍鳳似乎有規律的交互纏動著。龍筱幽不知為什麽,感到一陣燥熱,忙暗運功力穩定心神。

萬聖天王帶著龍筱幽走到銅柱前道:“兄弟,你不是對我萬聖門的功法很感興趣嗎!看,八千年前,這裏本是本門的一座監牢。有一天,這銅柱突然從地上升起,而同時,四壁也出現了許多繪刻。從那以後,本門才開始了新功法的修煉!”

龍筱幽繞銅柱一周,隻見那一龍一鳳纏綿在一起,無一刻分開。而隻能龍鳳的每一個動作也都可以帶動石壁上一個圖案的顯現。龍筱幽遍閱天星洞府中的典籍,又遍遊五方仙境,但卻無法看出這銅柱和圖案的來曆。而且,這些修煉之法亦是龍筱幽從未見過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功法練成之後一定有很強的威力……

這時,石洞的幾條通道中走出了數百名男女,個個麵紅耳赤,眼波流轉。數百雙熾熱的目光上下巡視著龍筱幽,使他極為厭煩。萬聖天王笑笑道:“兄弟,以你的聰明,也當看出了這些功法的修煉之術了吧……”

龍筱幽緩緩點頭道:“大哥,你帶我來這裏,不會隻是想讓我開開眼界吧……”萬聖天王笑了笑揮手讓眾人出去,數百人過了盞茶時候才全部出了洞窟。

萬聖天王淡淡的道:“兄弟,現在這裏隻剩下你我二人了,我們是否可以開門見山的說些話了……”龍筱幽淡然道:“是啊!如今,情勢緊急,大家都是聰明人,互相試探也沒什麽意義,痛快點更好……”

萬聖天王笑笑道:“現在,你應該想到,為什麽我第一次見你便想和你結成兄弟了吧!”龍筱幽淡然道:“你也同樣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從抓住三賢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一定會來……”

萬聖天王歎道:“哎!小小年紀,思緒之快,實在令人敬畏……。不錯,在五方聚首時,偷襲你的確有一個本門弟子。但是,我不許你殺她……”“所以,你痛快的放了三賢,就是和我做了個交易,又與我結成兄弟,算是同道情誼!”此時,龍筱幽已不那麽客氣了……

從這龍鳳銅柱出現後,以萬聖天王為首的萬聖門人,隻一見到銅柱便會心血流動加速,欲念大盛。這對於女弟子本就極少的萬聖門實在為難。所以,萬聖天王四處收羅姿容好悟性高的女弟子來練習這法術。而他自己經多年修煉竟同時對同性生出了欲念。

這時,他見龍筱幽竟似不為銅柱所染,心裏不免奇怪,且更對龍筱幽的力量生出了貪婪和驚懼……。看著龍筱幽他笑笑道:“一切如兄弟所想。但是,如今聖域的情勢,你自己也看到了,五方尊者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且他們本身各自間也早生嫌隙。我們這些小門小派不得不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如果再讓他們出了個極強的人物,那結果恐不必等到大戰,在之前,我們就都被滅了。所以,我想,你也應該可以理解我們的……”

龍筱幽冷冷的道:“哼!世界上永遠有說不完的道理,但每個人的道理都是永遠為自己服務的……。好吧,我答應不殺那人。但是,我要見他……”萬聖天王點點頭對著一條通道叫道:“出來吧……”

片刻,一個身著淡粉紗裙的少女緩緩走來。龍筱幽一見此女,心裏一驚,失聲叫道:“雪晴……”那女子竟是龍筱幽從前的班長,南方尊者弟子雪蘭的孿生姐姐雪晴……

走到跟前,雪晴歉意笑了一下道:“筱幽,對不起,師命難違。你……別怪我,好嗎?”萬聖天王下意識向雪晴身邊靠了靠,像是怕龍筱幽突然發難……

龍筱幽淡然道:“現在,大哥想說什麽盡管說吧……!”萬聖天王鬆了口氣笑笑道:“兄弟,本事我曾有意殺你。但是,自從聽了你的行徑以後,我改變了注意……”龍筱幽冷聲道:“哦,是嗎!為什麽?”

萬聖天王依舊平靜的說:“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原想殺你,一來因為不願五方門中再添高人。二來,因為我不願為自己留一後患……”看了看一臉淡漠的龍筱幽,萬聖天王歎了口氣接著道:“兄弟,本事,我有意在大戰之後,角逐聖域之主。所以,我一麵苦修功法,一麵誅除異己。我曾經以三賢引人來救便是想,來人若是東方門人,便隨便賣個人情,若來人是你就一定殺了。可是,自見了你之後,我打消了念頭……”

龍筱幽依舊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萬聖天王不覺一陣心虛,但還是小心的接著道:“我之所以打消了念頭原因有二。一,我自認傾盡全門之力或可傷其餘幾人,但卻無力傷你,反會為你所滅!二,這銅柱出現已有八千多年,但一直以來,我門中人都未能完全參透其秘。雖可感到銅柱之力,但隻是以燭光覽閱壁上繪刻。直到五年前,我外出尋找女弟子,正巧看到了被東方門下大弟子向子軒驅逐出的雪晴。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放在往昔,這等人才,除五方尊者以外,別人實在是無緣得遇。但是,我將她帶了回來,授以功法,她進展神速,我門下弟子無人可及。後來,我將她帶來此處,她一到來,銅柱竟放光暈,而我們以後的修煉竟也一日千裏。我終於明白到,雪晴定是與此銅柱有所淵源……。說來慚愧,我曾起意以雪晴共修此法。可是,每當我生此念時,隻要一觸及她身體,便會全身抽搐,而其他人也是一樣。可是,雪晴自己一個人竟也能修煉,隻是進展微乎其微,所以……”

龍筱幽冷冷截口道:“所以,你打算讓我來試試看,能不能修煉這東西……”萬聖天王有些許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是!而且,我經過多年修煉,對這也算有些心得。還有,我不知為何竟也對男子生出了欲念。所以……,我想要是由我們三人共同參研,日後各得裨益,豈非更好……”

龍筱幽看看萬聖天王熾烈的神情,話鋒一轉道:“難道你不怕我修成此法後,第一個就會除掉你……?”萬聖天王愣了一下緩緩道:“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其實,我萬聖門在百萬年前是由天星門中分出的分支。若非令師天星尊者久未現身,我斷不會生出稱霸聖域的野心。我生此念,最大的原因是因五方尊者的失和和自私自利,我怎會放心,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他們!所以,若是兄弟你入主聖域,我願領門下誓死效力,絕無二心……”

龍筱幽沉默片刻緩緩道:“我相信你本非奸邪之徒,你如今之行為有因可尋。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入主聖域,但是,此次大戰我絕難置身事外。至於戰後,若我幸未喪命,即使我本人不去主持聖域,我也不會任由誰去自尊自大……。所以,隻要你真心立身正道,維護天下,你我兄弟之情可至終了……”

萬聖天王肅然道:“我一心為正,甘隨兄弟所有,拳拳此心,天日可表!”龍筱幽點點頭道:“此法,我粗略看了看,大約有了些考量。但是,大哥所言,請恕小弟難以接受……”

萬聖天王大感失望道:“兄弟,我不否認,我的做法確不妥當,但是,我也不會強人所難。可是,我將此處繪刻錄於門中幾千年,日夜苦思也未能領悟許多。除了我說的方法,恐怕也沒什麽好辦法了……”

龍筱幽淡淡笑道:“此法應為妖類秘術,本不足取,若練不成也不可惜……。不過,我會盡力參悟,若能練成,必會全部相授,絕不會藏私,這點大哥可以放心!”

萬聖天王忙道:“兄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若信不過你,也不會帶你來了……。隻是,即便你不能接受與我同修,但此法明顯是要陰陽相交。而雪晴與此法大有關聯,有她襄助,你勝券會更大的……”

龍筱幽皺起眉頭,看向雪晴,見她斂眉低垂不置可否。想了想道:“大哥,你修習此法已幾千年也未能大成,可見,修煉之法未必如你所言。小弟便暫且試試,若不行再做計較。再說了,我也說過,妖類秘術,練之無妨,棄之不惜……”

雪晴麵無表情的看著銅柱心裏一陣失落。萬聖天王歎了口氣道:“既然兄弟你這麽說,我也不再勉強了……。你打算何時開始修煉?”龍筱幽沉吟道:“從今日起,大哥你傳令門下暫時停止修煉此法。我回去交代一下,明天一早,我便開始入洞修煉。但是,大哥你要切記,我修煉此法時會與此柱相通,若有何驚擾後果難料。所以,除非我出洞,否則,任何人不可近來……”萬聖天王點點頭答應。

三人出了山洞,萬聖天王帶著雪晴先去向門人傳令了。龍筱幽則閑步在巨龍山中,從他進那洞窟開始,便有一種舊地重遊的感覺。他雖然能抵製銅柱的引誘,但心中卻明明有那種溫馨之感,仿佛回到了久別的家一樣。

他雖不知雪晴與那銅柱有什麽關係,但他卻明顯感到自己與那銅柱乃至那洞窟有極大關聯。對他來說能不能修成此法並不重要,他要的是弄清自己和銅柱的關係。或許,就可以知道更多自己想知道的……

妖類秘術不足向往,可難道自己與妖類還有什麽關係!事情又生了枝節,若不搞清楚,禍福難料……

青山翠林,日向西斜,龍筱幽獨自冥想,身後影子拖出了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