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跑掉之後才發現,他並不知道所謂的“南院大王府”在什麽地方。不過這難不住小道士,既然耶律宗全沒專門提醒他,應該還是原先被賞賜的那片帳篷群。

除了巡邏的契丹勇士,路上看不見什麽人。

耶律宗全的威信顯然很高,他下旨告訴百姓飛船裏下來的不是神仙,盡管大家仍然心存疑慮,卻沒有繼續留在外麵膜拜。

要知道,遇上這種超自然現象,契丹人通常要不吃不喝不睡覺跪拜個幾天幾夜的。

五千契丹勇士殺氣騰騰在帳篷群外列隊。

為首的蕭峰看見小道士,立刻催馬迎上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啟稟大王,五千親衛已等候多時,請大王吩咐。”

集結親衛,是蕭峰主動提出的。

他也清楚,大王身邊都是會飛會法術的超級高人,根本不需要親衛保護。然而這是個態度問題,即使秦行之不需要,作為南院大王,譜兒也得擺足吧?

蕭峰不笨,跟隨秦行之時間久了,早熟悉了他的性格習慣。這家夥明明位高權重,偏偏是個暴發戶的性子,對擺譜這種事幾乎沒什麽抵抗力。

蕭峰本來打算直接把五千親衛拉到皇帝大帳附近,不是怕小道士有危險,擺譜嘛,當然是出門就擺最好。

這也不能算藐視皇帝……好吧,其實有點。

但契丹人的忠心模式和漢人不同,他們不講究君君臣臣,而是隻對自己的直接主上效忠。比如說蕭峰,他忠於皇帝肯定不是假的,不過身為南院大王親衛首領,他首先效忠的必須是秦行之。

有人會問,如果小道士領他們造反會怎樣?

首先肯定要規勸,如果秦行之執意造反,那麽五千親衛最後很有可能會跟著他一起行動。

蕭峰和五千親衛半路遇到沈憐兒等人。去大帳附近等小道士,這行為不符合沈憐兒的三觀,於是她吩咐蕭峰,帶人在南院大王府等候。

從下午等到現在,五千親衛毫無怨言。

這跟紀律無關,契丹人本來就沒有什麽嚴明的軍紀,等候期間走動說話喝水吃東西一點都不稀奇。可紀律歸紀律,忠心歸忠心。

秦行之讓蕭峰起身,在他的陪同下視察五千人。

這些契丹勇士不同於當初的奴隸,一個個都是精壯漢子,裝備也還不錯,關鍵是精氣神充足。

“大家辛苦了。”秦行之叫道,“貧道早聽說契丹有五千忠心手下,一直惦記著大家呢。估計蕭峰也跟你們說了,我這人沒別的長處,對自己人,從來不吝嗇。大家好好幹,貧道虧待不了你們。”

親衛們縱聲歡呼。

秦行之沉吟了一下,說道:“這樣吧,蕭峰,從今天開始,你帶大家去保護飛船。”

蕭峰大喜:“多謝大王!”

飛船用不著保護,倒不是說堅不可摧,主要是小道士認為,契丹人跪拜都來不及,不可能敢隨便破壞,況且老道這個金丹高人還在船上。

蕭峰跟隨秦行之久了,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所謂無功不受祿,直接賞賜親衛不合適,說實話小道士也不甘心。讓親衛保護飛船,這是給他們創造出力的機會,小道士才能說服自己賞賜他們。

蕭峰興衝衝帶著五千人離去。

當然,途中給他們解釋南院大王的良苦用心,也是免不了的。

此時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從帳篷群中湧出,來到秦行之麵前,嘩啦一下全部跪倒在地。為首的中年人叫道:“恭迎大王回府。”

“你是漢人?”秦行之問。

中年人抬起頭,滿臉崇拜:“回稟大王,陛下給大王配備的仆人侍女都是漢人,按大齊的說法,小人算是管家吧。”

秦行之點頭:“陛下考慮得挺周到,大家都起來吧。”

眾人站起身,熱切的看著小道士。

“咦,他們幹嘛還跪著?”秦行之指指後麵仍然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的一群人。從數量上說,那些人比站起來的這些多好幾倍。

管家傲然一笑:“大王,他們不是漢人,是咱府上的奴隸,見了大王哪有資格站著?”

管家有驕傲的本錢,因為小道士從中出力,漢人先是擺脫奴隸身份,隨後很快就成了自由身。然而其他民族的奴隸地位並沒有改變。

這一切雖然耶律宗全沒直接說,但他都把小道士封為南院大王了,聰明人都能猜到,肯定和小道士有關。

別以為做南院大王府的仆人侍女丟人,事實上,爭搶這裏麵位置的大有人在,搶到的歡呼雀躍,搶不到的捶胸頓足,這都十分正常。

為什麽?因為這是給南院大王做下人呀!

南院大王,也就是菩薩心腸的小道長,是契丹所有漢人的大恩人,給他做下人,榮耀。

現實些講,南院大王府的下人,皇帝發薪水,而且待遇還很高,憑什麽不做?更關鍵的是,出門在外,說自己是南院大王的下人,漢人尊敬,契丹人也不敢輕易招惹。

萬事就怕對比。

漢人自由了,可契丹並不缺少奴隸,隨便遇上幾個奴隸,對比一下自己現在的地位,再回味一番從前的淒慘歲月,誰敢昧著良心說小道長不是大恩人?

南院大王府的奴隸就不少,管家等人當然會做比較。

諷刺的是,不僅管家等人欺負起奴隸毫不手軟,一些混得不錯的漢人,居然也會買些奴隸回家幫自己做事,日常打罵虐待,和契丹人並沒多大差別。

秦行之皺眉:“都是人,哪有那麽多講究,你讓他們起來,該幹什麽幹什麽吧。”

管家答應一聲,跑過去聲色俱厲嗬斥了一番,奴隸們戰戰兢兢站起身走了。

秦行之不是悲天憫人的主兒,沒打算替所有奴隸爭取權力。說實話,這也不可能,契丹的社會生產水平擺在那兒,奴隸是保障契丹貴族醉生夢死的重要物資之一。

不過管家對奴隸的態度,還是讓他有點不高興。

於是忍不住說道:“貧道雖然是契丹南院大王,可我畢竟是漢人,還是道祖苗裔,咱不玩兒契丹那一套。奴隸呢,你們可以隨便使喚,但最好對他們友善一點。”

管家連忙躬身行禮:“小人明白。”

“憐兒……我家娘子她們呢?”

“啟稟大王。”管家指指最大的帳篷,“幾位王妃正在大帳內和阿朵兒公主說話。”

“阿朵兒還沒走?”秦行之詫異。

揮手讓管家等人退下,笑嗬嗬走到大帳門前,伸手掀開簾子就走了進去。

“啊——”

眼前掠過一片白花花,阿朵兒驚呼一聲,捂著胸閃身往沈憐兒背後躲。

小道士腦袋一陣發懵,目瞪口呆的看著沈憐兒,恨不能當場練出透視眼。遺憾呐,阿朵兒躲得太快,道爺又沒修為,眼神不夠犀利,大好機會稍縱即逝,愣是沒看清。

沈憐兒長身擋住阿朵兒,怒視小道士:“秦行之,你要點臉行麽?”

“行,沒問題……其實吧,我什麽都沒看見,真的,以老道的名譽發誓。”秦行之訕笑。

熊六梅揮揮手,阿朵兒的衣服飄然而起,飛到沈憐兒背後。阿朵兒貓著腰摸索著迅速穿衣。

“話說,你們玩兒這種私密的活動,為何不守住門?這是貧道,若是別人闖進來看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呸!”沈憐兒啐了一口,“你看見,後果也很嚴重。威風霸氣的南苑大王大帳哦,除了你這種不懷好意的,誰敢隨便掀簾子進來?”

“貧道不服,我冤枉呐!憐兒你也講了,這是我的大帳,我進來有錯嗎?再者說了,你們才認識不到一天,怎麽就熟悉到脫衣服互相檢查的地步?這不科學啊。”

胡一菲叫道:“小道士你搞錯了。”

“什麽意思?”

“阿朵兒皮膚不夠好嘛,小熊給她用了一顆養顏丹,還用法力幫她化開。大家想看看阿朵兒皮膚能有多大改善,就讓她脫了衣服,誰知你二話不說就進來了。小道士,你是故意的吧?”

“這點我敢向祖師爺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的。”

熊六梅嘿嘿笑:“老娘早發現他過來了。”

沈憐兒白了她一眼:“那你為何不提醒?”

“老胡都不說,我為什麽要說?”

事實上,她們雖然都是金丹高人,差別卻很大。

胡一菲是資深妖怪,熊六梅則以武入道,天賦極高。兩人都擁有豐富的運用妖力、內力經驗,外麵的動靜根本瞞不過她們。

沈憐兒等人就不行了。

她們都是被秦行之硬生生造出來的所謂高人,金丹是有了,真元也十分純粹,可惜並不習慣使用法力。就算本身修為在那兒擺著,能聽到外麵的動靜,也分辨不出來者是誰,更沒有足夠的警惕心。

胡一菲衝秦行之眨眼。

秦行之明白她的意思:小道士,你家女奴仗義吧?

阿朵兒紅著臉從沈憐兒身後走出,低頭不敢看秦行之,嘴裏說道:“聞道……南院大王回府,阿朵兒不打擾各位王妃,我這就告辭了。”

沈憐兒狠狠瞪了小道士一眼。

抬手拉住阿朵兒:“阿朵兒不用走,今晚你跟妾身幾個一起住。這大帳寬敞極了,我們全在這裏睡。”

阿朵兒微微一愣,接著臉漲得通紅:“這,這不合適!諸位王妃都是聞道的妻子,你們睡在一起可以。我,我不能……”

“啊?呸,阿朵兒你想什麽呢?”沈憐兒大窘,“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們一起睡,讓他自己去找地方睡覺。阿朵兒,在大齊,我們這些姐妹也是分開睡的!”

“阿朵兒誤會王妃了。”

沈憐兒笑道:“誤會不要緊,解釋清楚就行。不過阿朵兒,妾不叫你公主,你也別叫我王妃了。大家年紀都差不多,就以姐妹相稱,你看如何?”

阿朵兒聞言大喜,連忙躬身行禮:“阿朵兒見過各位姐姐。”

“妹妹不必多禮。”沈憐兒毫不客氣應下姐姐的身份,絲毫不考慮,其實她比阿朵兒年齡小。

隨後瞪秦行之:“夫君,請您不要打擾我們姐妹說話,自己找地方睡覺,可好?”

“娘子吩咐,為夫從來是言聽計從的。”

秦行之摸著鼻子悻悻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