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大臣們失望了,耶律宗全最終也沒說廢除改革。

其實這才正常,改革這麽嚴肅的事情,哪能說廢除就廢除?耶律宗全固然因為孫蒙成了高人而沮喪、心焦,但一碼歸一碼。他如果廢除改革,不僅自己沒機會,後人也沒機會。

晚上,耶律宗全宴請孫蒙。

孫蒙親眼見識了一把議事大帳變宴會廳。白天戰戰兢兢站兩邊的大臣們,傍晚隨著耶律宗全宣布喝酒吃肉,瞬間跟換了人似的,往腳下氈毯上一坐,也不知從哪兒就摸出皮囊,大聲吆喝著讓人灌滿酒。

這才符合孫蒙記憶中,粗野暴戾的契丹人形象。

耶律宗全挑釁道:“皇弟,我們契丹人喝酒可不用酒杯,直接對著皮囊吹,你行不行?”

“行,太行了。”孫蒙哈哈大笑,“朕今天若是不把你們全喝趴下,我主動辭職不做皇帝。”

“真的假的?上次在邊境……”

“上次是上次,人都是會進步的嘛。喝酒這種事就跟讀書一樣,無他,唯手熟爾。喝著喝著,朕酒量就上去了。現在我誇自己千杯不倒,那都是侮辱自己。”

孫蒙做先天高手時就能以內力逼出酒氣,現在是響當當的金丹高人,當然更不怕喝酒了。

有逼出酒氣的本事,這隻是原因之一。

要知道,無論哪種修煉法門,隻要練出真氣、內力,就一定會對肉身產生強化作用。道士築基成功,丹田內產生第一絲真氣,武林高手練出最初的一點內力,這種強化作用就開始了。

當初熊六梅丹田受傷,不敢使用內力,都能輕鬆揍那麽多金家莊村民,就是因為她的身體經過內力強化。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招數沒有足夠的力量配合,白搭。

這種強化,是人力無法阻擋的。

甚至連摒棄臭皮囊的和尚,他們是真不在乎肉身,然而法力也一樣會自動強化身體,導致圓寂後燒出所謂的舍利子。

孫蒙成了金丹高人,雖然表麵看還是那個肉乎乎軟綿綿的胖子,肉身卻一直沒停止強化。

如今的他,即使不使用法力法術,對付平常武林高手絕對輕鬆。對酒精的耐受度,當然也是大幅增長。

耶律宗全稍微一讓,孫蒙舉起皮囊,咕咚咕咚半皮囊的酒就灌了下去,張嘴吐出一口酒氣:“爽!”

小道士欣慰的看著胖子裝逼,與有榮焉。

耶律宗全不傻,去年孫蒙還是個喝酒的菜鳥,一年多沒見,轉眼就成了酒中豪傑,這根本不科學。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八成也是因為孫蒙成了道門高人的原因。

把耶律宗全給羨慕壞了。

大齊皇帝練的,到底是什麽道法,怎麽就能這麽快變成高人呢——練武方麵,朕總比這胖子強吧?如果朕有機會練,絕對比他成就更大!

想到這裏,耶律宗全心裏癢得如同貓抓一樣。

孫蒙大發神威,主動勸酒,沒過多久,帳內大臣基本上都趴下了。秦行之觀察得明白,這家夥甚至沒動用法力逼出酒氣,全靠硬扛。

但小道士並不妒忌,和孫蒙的思路差不多,對他來說,胖子裝逼,和他自己裝,區別真不大。

耶律宗全好點,除了孫蒙沒人敢跟他鬥酒,而孫蒙灌趴下大臣,自己也有了九分醉意,被他逃過一劫。

酒宴隻能提前結束。

耶律宗全讓人扶大臣們回家,然後對醉眼朦朧的孫蒙笑道:“皇弟,今晚就宿在朕的大帳吧。朕聽阿朵兒說,漢人好朋友有腳觸腳一起睡覺的習慣,你我兄弟……”

孫蒙大驚:“朕才不和你抵足而眠,太惡心了!”

耶律宗全嗬嗬一笑:“朕也覺得,你們漢人這種習慣挺惡心。不過朕的氈毯足夠寬敞,別說睡兩個人,就是十個八個也沒問題,你我可以一人睡一頭。”

“我不要,朕要跟小道士一起睡。”

“……”

耶律宗全目瞪口呆,大張著嘴,木然看向秦行之。

仿佛有烏鴉嘎嘎叫著橫空而過,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怪異無比。這大帳內可不僅隻有倆皇帝一個道士,還有不少伺候的奴隸和親衛。凡是能聽懂漢話的,都驚駭的看孫蒙和小道士。

秦行之愣了愣,勃然大怒:“胖子你胡說什麽?”

“朕沒胡說呀,我要去你的……呃,南院大王府睡覺,大家在一個地方睡覺,可不就是一起睡嘛。”

秦行之咬著牙衝旁觀群眾瞪眼:“都聽見沒?這死胖子喝點酒,表達能力堪憂。他說的是去本大王府上睡覺,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我們是清白的!”

耶律宗全打了個哈哈:“南院大王無需解釋,朕相信你……阿朵兒也相信你。”

話似乎沒問題,小道士總覺得聽起來有點別扭。

為了完全摘清自己,秦行之決定犧牲孫蒙:“胖子,你是堂堂大齊皇帝,九五之尊,真龍天子,總之尊貴到不行就對了。你來契丹,說實話除了契丹皇帝的大帳,其他帳篷還真配不上你的身份。”

“別人說這些還行,你小道士何時在乎過身份。”孫蒙不屑的撇嘴。

“這不是我在不在乎的問題,貧道既然帶你出來了,就有責任替文大人他們監督你。就這麽定了,你今晚在契丹陛下的大帳內睡覺,明早貧道來接你。”

“嗤,朕是皇帝,憑什麽聽你的,這不科學。”

“因為你從沒在氈毯上睡過覺,這麽有趣的事,你難道不想嚐試一下?再說了,貧道聽說,遊牧民族有以妻女待客的傳統……”

耶律宗全連忙搖頭:“這個真沒有!”

“沒有?那您給他安排一位契丹美女,這總沒問題吧?實話跟您說,這胖子別看軟綿綿胖乎乎,在某些方麵人家有特長,陛下可以趁機觀摩學習一番。”

倆皇帝同時怒視小道士。

孫蒙:“你讓朕給別人表演?豈有此理!”

耶律宗全:“如此不知羞恥的話,你秦行之敢說出口,朕都沒臉聽!”

秦行之腆著臉笑:“陛下如果願意,也可以給胖子表演嘛。總之就是兩個皇帝之間互相探討,交流經驗……”

“滾!”

孫蒙和耶律宗全異口同聲大喝。

秦行之一縮脖子,抬腿往帳外走,嘴裏嘟囔:“建議而已,不願意聽就算了,幹嘛發怒,沒勁……”

轉眼間走出大帳,嘿嘿笑了幾聲,趁兩人沒反應過來,加快速度逃跑。

帳內,耶律宗全和孫蒙臉上的怒氣還沒消失。

“不像話,朕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耶律宗全憤憤不平道,“看來,阿朵兒朕不能輕易交給他。”

孫蒙讚同:“皇兄目光如炬,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小道士哪兒不去,非來契丹度蜜月,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建議您就故意抻著,不讓他得手,急死他。”

“呃,司馬昭是誰?”

“一個想做皇帝還不好意思說的家夥。”

“啊?”耶律宗全大驚,“秦行之想做皇帝?!”

“你……算了。皇兄啊,雖說朕向來不怎麽認真讀書,不過我還是要勸你,多讀幾本書總是好的,否則出門見其他皇帝,沒得讓人笑話你無知。”

“誰敢!朕弄不死他。”

“這話說的,就算你弄死他,也不耽誤人家笑話你,對不對?”

耶律宗全咂吧嘴:“朕倒是時常捺缽遊獵,然而比起皇弟高興了跑外國溜達一圈,卻又不夠看了。皇弟真是叫人羨慕呐……對了,您這身手,一般能對付多少人?”

孫蒙胖手一揮:“皇兄此言差矣,小道士說了,朕作為皇帝,不能直接和別人動手,丟不起那人。至於說能對付多少人嘛,這得看對手具體什麽人了。”

耶律宗全環顧大帳,指指古爾斤:“若是跟古爾斤一樣的親衛勇士呢?”

“他?”孫蒙樂了,“皇兄顯然誤會了。朕所說的對手,指的是真正的高人,比如先天高手啦,道門高人啦什麽的,至不濟也得是殺入聖那種檔次的殺才。你家古爾斤就一把子力氣,連小道士都打不過,這樣的貨色,朕都不好意思欺負……嗯,三五千個還不夠看。”

“嘶——”耶律宗全倒抽一口冷氣。

“這還得朕想不開硬扛才行,否則我為什麽要跟一群傻大個拚命?飛走叫援兵,這才是王道。”

耶律宗全已經無話可說。

孫蒙繼續刺激他:“朕是金丹高人,我若是全力飛行,從臨潢飛到杭州府,超過半天時間都算丟人。”

“皇弟,你這……和嶗山道長沒多大區別了吧?”耶律宗全又是妒忌又是羨慕,同時還充滿深深的挫敗感。

涉及到李奉常,孫蒙立刻謙虛起來:“朕比嶗山道長還差遠了。人家李道長化神期修為,三千多歲的壽元,那才稱得上半仙。朕區區金丹修為,滿打滿算才活四百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多、少?!”耶律宗全咬著牙根問。

“四百歲呀,怎麽了?”

“怎麽了?朕的兒子、孫子、重孫、玄孫……都活不過你,這還有天理嗎!”

孫蒙不以為然:“這話有意思,幹嘛要活過朕?皇兄,你我交情不錯,朕活得時間長,還能幫你照看子孫後代呢,朕覺得這是好事。”

耶律宗全心說,朕若是寄希望於你大齊皇帝照顧契丹皇帝子孫,那我得有多傻?

孫蒙繼續道:“再說了,金丹高人活四百歲,這是天道法則規定的,簡稱天意。天意如此,朕也不好拒絕,難道我還能活夠了自殺?小道士幫朕成為金丹高人,我不能辜負他的一片心意……”

耶律宗全雙眼猛然瞪圓。

揮手將護衛和奴隸趕出大帳。

聲音微微發顫:“皇弟不妨說說看,小道士是如何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