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大內高手躺地上就聊起了天。

“老道長被人抓走了呐……”

“嗯嗯。”

“咱們沒保護好老道長,沒臉見伯爺了。”

“確實如此。”

“你說為何這種事老被咱遇上?上次是陛下讓殺入聖挾持,這次老道長直接讓人拎著飛……老天爺,我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

“兄弟?”

“嗯?”

“地上濕氣挺重的,要不我們站起來說話?”

“咳,都到這份上了,還怕得風濕?愛站你站,老子打算就地挖個坑,骨碌進去自個把自個埋了算逑。”

“兩位,上次陛下出事,你我差點掉腦袋,幸好有小道長為我們說情。這次咱們丟的可是伯爺的師父,伯爺和老道長情同父子,我們死定了!”

“死就死唄,反正也沒臉見人了,不用小道長動手,老子自己抹脖子。”

“那個……小弟覺得還沒活夠。要不,咱們跑吧?聽說交趾挺亂的,跑那邊占地為王,殺人放火圖個快活!小弟已經沒卵子了,人生樂趣少了一半,總不能白來這世上一回。”

“啊呸,這是人話麽?!小道長待咱們不薄,救咱們出牢,收留咱們,還給咱們發黃金。老道被人劫走,我們就這麽一聲不吭跑了,算什麽男人?”

“呃,小弟本來也不算男人了。”

“放屁!是不是男人,不在於**那坨玩意兒,在於做人是否無愧於心。別怪老子沒警告你,你敢跑,老子就敢弄死你。兄弟們,你們的意思呢?”

除了想跑的那人,十幾個大內侍衛齊聲道:“哥哥放心,我們都是響當當的男人!”

氣勢挺足,如果不是躺在地上略顯滑稽的話。

想跑的家夥訕笑:“不走就不走,小弟也是男人。”

“很好,大家都站起來!”

眾人紛紛從地上爬起。

白如畫並不屑於和一群武林高手過不去,他布下的屏障本身沒有殺傷力,隻能說誰攻擊最猛,誰受到的反彈最狠。但這些高手實力有限,雖說當時被震得血氣翻湧,實際上沒受多大傷。

先前叫大夥兒站起來的高手喝道:“首領不在,我牛老三就做一回主。老道長讓那什麽點蒼派白如畫抓走,就算你我沒臉活了,也得先稟報伯爺再去死。這樣,防止萬一伯爺已經回京,我們兵分兩路,一半人去京城,另外一半人去嶗山。”

“聽哥哥的!”

牛老三看向想跑路的高手:“兄弟,告訴哥哥,你打算選哪一路?”

“我?小弟想去京城。”

“再想想!”

“這……”跑路高手苦笑,“全憑哥哥安排就是。”

牛老三這才滿意。

把十幾個人分成兩隊,牛老三帶人去嶗山,另一隊則回京。

按道理說,小道士現在應該還在嶗山。這麽做是為了保險,萬一小道士正在返回途中,眾人現在的位置趕往嶗山,和小道士的路徑並不一樣。先到京城的一隊,如果見不到小道士,還能沿京城去嶗山的路徑前進,中途有極大可能遇上小道士。

回京的一隊先走了。

牛老三揮手:“我們也走吧。”

當先向前走,眾人緊跟在他身後。

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牛老三停下腳步,麵無表情的轉身看,隻見跑路高手蜷縮著身體倒在地上,身上插了數把剛刀,鮮血流了一地,眨眼工夫已經奄奄一息。

就算他是高手,身邊所有同伴忽然同時出手,也肯定毫無還手之力啊。

高手們俯身拔出鋼刀,滿臉震驚:“好叫哥哥得知,說起來您可能不信,刀自己動的手……”

牛老三吐了口唾沫:“養不熟的白眼狼,連刀都看不下去了,死了活該!兄弟們,多餘的虛話,我牛老三也不願說。大家想想,若是沒有小道長,我們墳頭的草都好幾尺高了,這條命不是我們的,是小道長的。”

“哥哥放心吧,大家心裏有數。”

牛老三欣慰的點頭。

這群人當初伺候皇帝,互相之間關係就不錯。後來一起坐過牢,更是擁有了一份過命的交情。牛老三一開始就知道,跑路高手能說出逃跑的話,不用自己動手,身後的弟兄也不會放過他。

人都有私心,但大家都是武林高手,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道士實打實救了他們,這可是救命之恩,碰上點困難就想著逃跑怎麽能行?

連契丹勇士都知道忠心護主,莫非咱還不如野蠻人?

做皇帝的侍衛,最看重的是什麽?忠心!

試想,若是皇帝遇險,侍衛們一看打不過人家,掉頭就跑,那是肯定不成的。甚至不誇張的說,要做個合格的侍衛,即便死得隻剩最後一人,也必須毫不猶豫頂上去赴死。

自詡忠義之士,團體裏出了個想跑路的老鼠屎,護衛們能忍受他的存在才怪。

當然,跑路高手平時就私心較重,和大家交情不深,也是被殺的重要原因。

牛老三等人騎上快馬,全速往嶗山趕。

另一路高手奔赴京城,路上恰遇百花閣巡回演出。

那場麵,絕對是萬人空巷。

百花閣排練了一段時間,先在京城舉行了三場演出。有朝廷幫忙宣傳,占據外城最好的地段,效果想不好都不行。

當然,關鍵是話劇形式夠新穎有趣。

受秦行之啟發,文良純等人編的劇本雖然沒小道士那麽狗血惡俗,也有許多誇張的成分。大臣們都是明白人,準確抓住了話劇吸引人的真正要素:通俗易懂、情節起伏。

完全使用白話,不用識字就能看懂,盡量還原真實場景,配上特別定製的樂曲,再加波瀾起伏的情節,演的還是大家最感興趣的皇帝的恩怨情仇……

第一場演出之後,京城百姓差點瘋了。

三場演出下來,百花閣立刻擁有了第一批死忠粉。

孫蒙自然不會錯過這種熱鬧,三場演出一場沒落,都帶著侍衛去全程觀賞。對大臣們編寫的劇本,孫蒙給予了高度評價,親口在朝堂上說:“諸卿比朕了解朕呐!原來我是這麽霸氣四溢、風流倜儻的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百花閣沒男人,飾演皇帝的是一位新加入的花魁,與孫蒙心目中完美的自己差距較大。

但就像小道士說的,這是時代特色。目前能進行娛樂活動的隻有青樓,所以你就算排一出三國的戲,演張飛的也隻能是青樓女子。

按計劃,百花閣從京城出發,在每個州府和稍大點的縣城進行演出。

每到一地,必然火爆。

從京城開始,很多有錢有閑的粉絲就一路跟著百花閣,人越來越多,聲勢也越來越浩大,當地百姓想不注意到都不成。

再加官府大力宣傳,萬人空巷也就很科學了。

這一切和大內高手無關,他們急著回京,根本沒心思停下來看熱鬧。

終於趕到京城,不出意料發現小道士還沒回京,連休息都顧不上,順著官道又一次上路,奔赴嶗山。

……

上清宮後山洞。

李奉常、郭長老等人,以及小道士團團圍坐,眾人麵前的地上,擺了數個白瓷瓶。

李奉常歎氣:“可惜啊,道友為何就不能修煉呢?”

郭長老歎氣:“可惜啊,道友為何是鴻蒙派掌門?”

嶽長老也歎氣:“可惜啊,道友為何……就真配出生發藥了呢?”

幾個禿瓢長老集體拿眼瞪嶽長老。

秦行之忸怩道:“區區生發藥而已,和真正的丹藥毫無可比性,咱不提那些神奇的靈丹,就是大路貨歸元丹,也比生發藥強了幾十倍吧?”

“此言差矣。”郭長老擺手,“關鍵不是藥效有多神奇,區區幾天時間,秦道友就能配置出可用的新藥,這才是讓人佩服的原因。”

李奉常說道:“貧道甚是不解,秦道友此前應該沒接觸過靈草,你到底是如何分辨藥性,又是如何做到把幾種靈藥恰到好處的配伍呢?”

秦行之攤手:“你問我,我問誰?”

自家事自己明白,別說靈藥了,連中藥鋪的那些普通藥材,小道士都沒見過多少。至於說藥性什麽的,更是半通不通,甚至還不如老道。

如果他真是杏林高手,給人看病也能混口飽飯吃,當初何至於那麽淒慘?更不必每次忽悠人,都靠老道的黑針碰運氣了。

以前飯都吃不上,沒條件接觸藥材。

後來混好了,小道士也曾試圖分辨藥材藥性。所謂藝多不壓身嘛,道爺雖然滿腹經綸、才華橫溢,但運氣這東西誰都捉摸不定,萬一哪天又混慘了,趁現在年輕,研究點中藥學,以後好歹也能有個養活一家人的手藝。

可惜,中醫十分不講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入藥。老鼠尾巴、臭蟲殼什麽的,還能理解……陳年桌子腿治風濕,這他麽算什麽原理?

小道士痛恨死搬教條,很快就放棄了。

被郭長老拉去研究配藥,秦行之本來完全不抱希望,誰知一接觸靈藥,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居然能輕鬆分辨靈藥的藥性!

這些靈藥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偏偏隨手一摸,心中立刻就對靈藥的性質有了充分了解。讓他具體說是如何分辨出來的,他卻又說不清楚。

就像是天經地義他就應該明白靈藥的藥性一樣。

這科學麽?顯然不科學。

和小道士分辨力量性質的情況差不多,搞不清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能做到——因此,不科學的事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秦行之也能坦然麵對。

有這能耐,配置生發藥根本就不是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