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二位道長,奴奴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小跑著顛過來,笑容滿麵的對師徒二人嬌聲說道。那聲音帶著一股發自肺腑的熱忱,聽到的人絕不會懷疑對方的誠意,真的會相信她一直期盼自己過來。

這位就是百花閣的老板娘,俗稱“老鴇”的八姑了。

別誤會,師徒兩個窮鬼不至於讓八姑如此熱情,人家八姑這是敬業。

八姑一向有個觀點:做她這種特種服務業的專業人士,看人下菜碟絕對不行。你隨時都要滿懷熱忱,把每個人當成上帝對待,這樣才能習慣成自然,業務水平達到不需思考、無招勝有招的大師境界。

少年微笑著打了個稽首:“道祖雲,‘上士聞道,勤而行之’,道家鴻蒙派掌門,貧道秦行之有禮了。您就是八姑吧?”

八姑習慣性的伸出手絹輕輕打了少年一下——現在我們知道,他叫秦行之。

“哎喲,小道長生的真俊呀。”

秦行之不閃不避,寵辱不驚:“皮相於我如浮雲。”

“雖然奴奴聽不懂,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八姑咯咯笑著,看向秦行之身後的秦壽,“這位是?”

“哦,本門長老秦壽,也是貧道的師父。”

“貧道有禮……”

秦壽一邊笑容可掬的給八姑行禮,心中一邊暗罵自己的徒弟不學無術:皮相如浮雲?別扯了,那是和尚們的說法好不好?咱們是道士,講究肉身飛升的,皮相還是很重要的嘛。

當然忽悠八姑就得用這種雲山霧罩的說辭。

八姑笑道:“兩位道長裏麵用茶。”

秦行之不由得感歎,師徒兩個長期饑一頓飽一頓的,差點餓死,這轉眼間便在高檔娛樂場所喝茶了……咦,什麽叫“高檔娛樂場所”?

老道士秦壽剛就著雪吃了兩張烙餅,正口幹呢,聞言連忙尾隨八姑往裏走。

三人落座,八姑把伺候的人攆走,對秦行之說道:“小道長,一切就拜托你了……哎呀,對了,你年紀這麽小,行不行呀。”

“八姑此言大謬,貧道又不是大夫,年齡能說明什麽。至於說行不行,貧道也不敢給你打包票,隻能說我的法子肯定比大夫的偏方安全可靠。”

“這就好,你不知道,我家妙玉太可憐了……”八姑捂著心口裝西施。

老道士顧不上助攻,大口喝著茶水。

這也沒什麽,和平時不同,今天主打的是秦行之,秦壽隻是“幹活的”,小小失態不會讓八姑懷疑他們的水平。

說了一會兒話,秦行之見師父喝得差不多了,站起來說道:“請八姑帶貧道師徒過去看看吧。”

“好,兩位道長請。”

隨著八姑穿過大堂,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前。

八姑敲敲門:“女兒,兩位道長我給請來了,你開門吧。”

裏麵低低答應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一個嬌嬌弱弱的美女出現在門前。

“小女子妙玉,拜見道……道長。”

妙玉沒想到麵前的道士居然如此年輕,而且長得還很俊俏,不由得結巴了一下。她懷疑的看看八姑,那意思是這小道士靠譜嗎?

八姑明白妙玉的顧慮,笑道:“女兒別擔心,小道長生得這麽俊,肯定沒問題的。”

秦行之語塞,這事兒跟長相有個屁的關係。

妙玉卻聽懂了:就算小道士不行,自己也損失不了什麽,大不了還請大夫就是。當然,八姑還有一層意思,小道士這麽帥,被他看了也不算吃虧……即使不帥,這事兒也無法避免,再者說紅塵女子,還在乎被人看幾眼?

四個人走進妙玉的閨房。

秦行之心中其實非常好奇,青樓女子的閨房沒見過呀。但他必須保持一個高人的姿態,隻能偷偷打量幾眼。至於秦壽,這老東西顯然以前沒少進過類似的地方,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

讓妙玉坐在床邊,秦行之說道:“貧道先給姑娘把把脈,得罪了。”

“沒事,麻煩道長了。”

妙玉把胳膊伸過來,秦行之右手按在她的脈門上,閉目不說話,一派高人風範。

“行了……”秦行之收回手。

“怎麽樣?”八姑略顯緊張的問道。

“姑娘確實有了身孕,貧道的法子要解決倒也不難……不過,姑娘確定不要這個孩子?”

妙玉眼圈一紅:“妾殘花敗柳之身,哪有資格要孩子?這煙花之地,孩子也沒法生活長大……嗚嗚嗚嗚……怪就怪妾不小心,沒有按時吃藥。”

這話肯定是正確的,青樓確實沒法養孩子,難道為龜奴培養繼承人?

“也不能這麽講,韋小寶就活得很滋潤嘛。”秦行之脫口而出。

房中三人都是一愣。

“韋小寶……是誰?”妙玉問道。

連老道士秦壽也奇怪的看著秦行之,韋小寶這名字他也從沒聽說過。

秦行之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說道:“誰?”

八姑和妙玉對視一眼,心中覺得有點擔憂,這小道士俊俏倒是俊俏了,看起來也不是傻子,為什麽自己說過的話立刻就忘了呢?

“小道長剛才說的是韋小寶。”八姑提醒道。

“韋小寶……沒聽說過,他是你們百花閣的人嗎?”

“你……”

八姑生氣了,妙玉也有些不高興。

還是秦壽見機不對,連忙打圓場:“我們掌門修為日深,最近經常神遊物外,恍惚中見識到一些奇異的人物也是有的,兩位不必計較。掌門,咱們還是說說怎麽打掉胎兒吧。”

秦壽很清楚,哪是最近才這樣,這小子從小就說些奇怪的話,問他又講不清楚。

秦行之也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點頭轉移話題:“我鴻蒙派是道家名門正派,而道家是沒有這種有傷天和的手段的,這點我也不瞞兩位。貧道師徒所用的方法,還是得自旁門左道,不過比起醫者的手段要安全了許多。”

說到跟自己切身相關的事,妙玉立刻忘了追問韋小寶:“那就麻煩小道長了。”

秦壽適時插嘴:“掌門慈悲為懷,但畢竟是有傷天和的手段,恐怕對修煉會有影響呀。”

“哎,師父……長老此言差矣,所謂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兩人一唱一和,自然是做給兩個女人看的,好嘛,連佛家的下地獄都弄出來了。

八姑見多識廣,聞言笑道:“小道長還請幫忙,咱們百花閣不會虧待兩位的。”

“好說,那就開始吧。”

這時不能說“錢財乃身外之物,貧道視之如糞土”,否則就演過了。不賺錢,誰閑的難受來青樓給人打胎?秦行之不信報應,估計秦壽那老家夥也不怎麽信,但這畢竟不是積德行善。

妙玉有些緊張:“妾該怎麽做。”

秦行之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說道:“姑娘不要緊張,那些大夫的法子全靠虎狼之藥,凶險異常,一不小心就是兩條性命,想必這也是八姑讓貧道來的原因。貧道師徒的法子雖然不算正道,但卻更加平和,隻要姑娘安靜躺著就行,絕不會有什麽危險。”

妙玉依言躺在**,身邊八姑緊張的看著。

不要以為八姑是做樣子,她對妙玉的關心可不是假的。青樓也算是個商業單位,雖然所賣的商品比較特殊,但無論如何大家在一起時間久了,總會有感情的。何況妙玉本身就是商品,老板對商品當然要上心了。

秦行之回頭看了看秦壽:“師父……長老,您來吧。”

咦,不說小道士來嗎?

妙玉為難的看著八姑。她傾向於讓小道士“做法”,因為小道士夠帥夠俊俏嘛,但是她又覺得老道士年紀大本事應該比小道士高,更保險……這太難抉擇了。

還好不需要她自己選擇,秦行之解釋道:“我師父對這法門比較拿手。”

秦壽心說你才拿手呢,咱們都是第一次試驗,誰知道祖師典籍裏麵記載的對不對?

當然沒必要跟秦行之爭執,大家都是為了賺錢嘛。

師徒兩人要用的法子倒不是騙人,這是廢話,真要一點效果都沒有,人家也不給錢呐。而且這法子也不是秦行之胡說八道的“得自旁門左道”,就是鴻蒙派傳下來的,當然鴻蒙派典籍裏麵記錄的這個法子可不是用來打胎,兩人算是活學活用。

鴻蒙派的典籍不知被老道士給藏到什麽地方了,但秦行之跟老道士混了這麽久,知道其中有些東西是有用的,並非完全忽悠人的封建迷信——咦,什麽是“封建迷信”?

這也是兩人信心的來源。

但有個限製,就是不能讓秦行之去做。

每次想到這裏,秦壽都恨不能抱頭痛哭。他收了個徒弟,結果這個徒弟除了長得清秀俊俏點兒,完全沒法繼承自己的神棍事業!

秦行之學東西很快,理解力也絕沒有問題,就是不能使用秦壽傳授的任何道法。無論多麽“神妙”的道法,到了秦行之手裏,必定毫無效果。

當然,那些所謂的鴻蒙派道法,也不能肯定就真的神妙,秦行之一直懷疑,那些效果說不定隻是心理作用。鴻蒙派的道法和傳說中的法術完全是兩碼事,絕不會出現發光閃電之類的超凡現象。

所以秦行之一直認為,自己施法沒效果的原因,是因為年紀太小不被信任,無法有效心理暗示,他絕不承認自己沒有修道的天賦。天賦是什麽,能吃嗎?

“掌門在旁邊監督,讓老道來。”秦壽意氣風發,這時候還得看老道的。

得,老道就老道吧,俊俏不能當飯吃……

妙玉和八姑無所謂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