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拆毀後，裏麵的事物便一覽無遺。

這裏和師父家的南房差不多，裏麵雜七雜八的丟著一些黃紙、黃布綢、紅絲線、銅板錢、青銅八卦盤、鈴鐺等道具，而且正中央還擺著一個法壇。

這明顯是幕後BOSS的居所，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不見幕後BOSS的蹤影。

我和師父走上前去，突然發現法壇的後麵蜷縮著一個人，這個人是錢六，錢六身旁擺著他那台剁草刀。

我趕緊拍了拍錢六的臉，“喂，六兒，咋了這是？醒醒。”

叫了半天也沒叫醒，師父對我說：“錢六這副樣子似乎是被什麽鬼魅迷惑了心智，貼張寧神符應該就好了。”

師父果然說的沒錯，一張寧神符下去，錢六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錢六醒來後，瞅著我和師父看了一陣，摸了摸腦袋，這才驚呼道：“師父，你們來啦。我那會被一禿頭老漢虜到了這裏，估計那禿頭老漢就是幕後BOSS……本來我剁草刀在手，差點就幹死丫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招弟突然來了，不讓我打那禿頭……”

“那不是招弟來了，而是禿頭老漢召來鬼魅迷惑了你。”師父這樣說道，錢六不好意思的憨笑起來。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幕後BOSS必然是錢六口中的禿頭老漢，隻是現在他似乎已經跑路了。媽的，還以為幕後BOSS有多逆天，竟然還沒見到麵就跑路了。

我們開始搜刮起禿頭老漢的居所，希望能找點什麽好東西。搜刮了半天，大多是些雜物，師父家裏全有，隻有一本書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

這是一本和“萬法歸宗……”一樣殘破古舊的書，書的封麵依稀可以看到三個字：上下策。

手裏捧著這本“上下策……”，我的心情異常激動。

想想那什麽稻草替身人偶、想想那什麽幻屍丹、想想那什麽死咒釘、想想那什麽迷幻陣和鬼打牆的完美結合、想想那什麽屍偶操控術……一個比一個牛逼，可這些東西萬法歸宗裏麵都沒有記載。我敢肯定，這些牛逼的東西一定都是出自這本“上下策……”

如果我學會這本“上下策……”的話，我覺得我一定會超越師父。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就要翻開這本“上下策……”觀摩一番。

這時候，師父卻猛然出手，從我手裏奪過了這本“上下策……”，收到了他的隨身行囊裏。

草！我隻好可憐兮兮的看著師父。

師父瞟了我一眼，輕描淡寫的問道：“想學？”

我趕緊點了點頭，期待的看著師父。

“上下策一共分為上策和下策，學上策清貧一生，學下策斷子絕孫！還想學不？”

草，這麽狠？不過我覺得師父這話是忽悠我，稻草替身人偶的製作方法一定出自上下策，人家禿頭老漢製作一堆稻草替身人偶賣給西裝男，肯定賺了個金銀滿缽，怎麽可能會清貧一生？

我不甘心的繼續對師父說：“斷子絕孫挺狠的，那我就不學下策了。不過我不怕清貧一生，師父您把上策撕下來給我看看唄。”

師父愣了一下，皺著眉頭看了我一陣，然後問道：“小王啊，你上學時候學過文言文沒？文言文裏麵一種叫做‘互文’的修辭手法，知道不？”

我納悶，我想學上下策，師父跟我扯什麽文言文。

不過‘互文’這種修辭手法我還是知道的，我答道：“我知道啊，‘互文’的意思就是，倆句話看似各說倆件事，實則互相呼應補充。比如【木蘭詩】裏麵的‘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意思不是說將軍戰鬥上百次死了，壯士十年以後回來了，而是將士們戰鬥千百次，有的戰死了，有的凱旋歸來了。”

師父點了點頭，說道：“嗯……學上策清貧一生，學下策斷子絕孫。這句話也是互文，意思就是隻要你學了上下策中的任意一策，你不僅會清貧一生，而且還會斷子絕孫！”

尼瑪，逼老頭繞彎繞了半天，原來還是不想讓我學習上下策。

我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故事：據說貓是老虎的師父，貓教會了老虎所有的本領，就是不教老虎爬樹，怕老虎將來牛逼了幹掉自己……我覺得師父現在的心態一定和貓一樣。

媽的，為了學習上下策，我豁出去了。“師父，我不怕清貧一生，更不怕斷子絕孫，您就別擔心我了……”

“這麽想學啊？那從我手裏搶唄？”師父打斷我的話，淡淡的說道。

尼瑪，我慫了。老頭太賤，老子不學了。

師父這時候也懶得搭理我了，招呼錢六道：“六兒，你力氣大，找個山洞，把那八具屍偶抬進山洞藏起來，我們離開這裏。”

錢六應了一聲，把他的剁草刀丟在一邊，漫山遍野找山洞去了。

最後錢六在半山腰的一處草叢裏找到一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應該是被雨水衝刷出來的。錢六把那八個大個子，一個個的抬起來往哪黑窟窿裏塞……

我不放心的問師父：“這八具屍偶這麽好使喚，藏在山洞別給弄丟了。要不我們雇一輛長途貨車，運回家裏去吧？”

“這八具屍偶應該上交組織，我們不能私吞。”師父搖了搖頭說道。

“組織？什麽組織？”我疑惑。

“就是幹我們這一行的人組織起來的一個團體，這次返回的途中恰好會路過組織總部，我去總部交待一些重要的事情，你和錢六順便在總部考取一張從業職格證，以後單獨出來辦事也可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從業資格證？捉鬼從業資格證？我納悶了，科學社會，我很懷疑這張證書的公信度。

師父看我對這種資格證不夠重視，繼續補充道：“當今社會，做我們這一行的確實不招人待見，因為江湖騙子太多了。但是，國家高層對我們這一行是相當重視的，更是把真正懂行的人當寶貝，隻是這些事不能讓百姓知道罷了……我們的從業資格證在普通百姓麵前形同廢紙，但是大多數行政高官是認識這張證件的……”

草，聽起來很牛逼的樣子啊。我有點期待這張從業資格證了。

在不久的將來，我就可以捧著這張從業資格證，趾氣高揚的在各種官二代麵前裝逼擺譜……太爽了。

錢六已經把那八個大個子全部塞進了黑窟窿。

我們返回借宿的那會人家，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搭上了返回的火車。

師父說組織總部在四川成都大邑縣內，我們先去那裏辦完事情後，便原路返回家裏，解決紙錢事件。

這一路上，師父很難得的沒有拿出他的筆記本電腦更新他的那篇勵誌帖子，而是跟我們談論起了關於我們這一行業的一些事情。

我們這一行業興起於秦朝末年，唐朝初期發展至巔峰，以後曆朝曆代的統治者對於做我們這一行的頗為重視，民間百姓稱呼我們為江湖術士。直至明朝中期，江湖術士分道揚鑣，分成倆派，一派主修“萬法歸宗……”，以除魔衛道，保衛世俗安寧為己任，就是師父口中所說的組織總部。另一派主修“上下策……”，他們自認高人一等，以超脫世俗，掌控世間萬物為目標。

民國初期，倆派因為職業理念不同，於是進行了一場惡戰，主修“上下策……”的那一派大敗，自此沉寂下來。而主修“萬法歸宗……”的我們這一派又一次得以迅速的發展。

通過西裝男的這件事情，明顯可以看出，主修“上下策……”的這一派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師父這一次去總部交待的重要事情，就是要通知總部：敵人又開始活躍，要隨時作好應戰準備。

師父說，為了與主修“上下策……”的那一派有所區別，我們這一派在150年前開會決定，為自己的職業更名為驅魔師。而主修“上下策……”的那一派亦在大戰之後自稱為滅絕師。

當師父說完這一切的時候，我瞬間就把剛剛喝進嘴裏的那一口康師傅冰紅茶噴了出來，濺了師父和錢六一臉。

我想起了我們第一次去西裝男杜建國家裏，見到他老婆時候師父說的那一番話：在過去，人們稱呼我們為江湖術士。在現代，我們有一個更加洋氣的稱謂……驅魔師！

我本以為師父的這句話是為了裝逼而信口開河，沒想到師父竟然說的句句屬實。

而最讓我受不了的還是主修“上下策……”的那一派，他們竟然稱呼自己為滅絕師，我覺得他們一定是因為修習“上下策……”而受到了天譴……斷子絕孫、一生清貧，所以他們的內心扭曲了，便以滅絕師太為自己心中的女神，所以才自稱滅絕師。

我們在成都火車站下車，搭了公共汽車去了大邑縣。

在大邑縣下車後，師父似乎對這裏很是熟悉，輕車熟路的帶著我們去了縣城邊緣地帶的一處商業街。這處商業街有些荒涼，了無人煙，幾乎沒有商家入駐，開發商一定虧了不少錢。

師父帶著我們來到這條街的一家酒吧門口，酒吧門口緊閉，我們跟著師傅直接推門而入。

酒吧裏燈光昏暗，放著低沉緩慢的音樂，裏麵卻空無一人……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是想想外麵這條街道的寂寥，我覺得這間酒吧晚上也不一定會有多少人。

這時候，吧台後麵站起一個女人，從外貌來看大約三十多歲，皮膚黝黑，發型爆炸，上身裹著一件淡黃色露臍運動吊帶，吊帶上麵印著一個八卦，高聳的胸部把衣服上的八卦撐的扭曲變形。

女人看了我們一眼，馬上驚呼道：“呀？皇甫老頭？你怎麽來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總部匯報，順便帶我倆個徒弟來考核一下，拿張從業資格證……其他人這會兒時間在嗎？”師父說道。

女人沒有理會師父，火急火燎的從吧台後麵走過來，圍著我和錢六打量了好一陣。

突然，女人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認真的看著我說道：“27歲，還是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