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的訓練場地出乎張義的預料之外,不是在酒吧外,或者是什麽訓練場,而是牆壁之後。

張義沒有見過數據化的人類有多大的能力,即使是凱洛莉亞表示門口的兩名士兵無法對付時,張義心中多少還有些幻想,畢竟凱洛莉亞曾經是他的手下敗將,無論從人物屬性上來說還是天賦上來說,張義都比凱洛莉亞強出,凱洛莉亞所占據的優勢無外是職業等級太高,對張義的練氣士有等級壓製,但是,在現在這種數字空間中,凱洛莉亞無法使用技能,在等級上的壓製也減弱了很多,所以張義總有一種想法,凱洛莉亞做不到的,未必自己做不到。

不過,現在,當他看見教官輕鬆的將牆壁拉開一個裂縫,讓小隊中人挨個進去之後,就明白了,在這個數據空間中,總有一些生命的存在時他無法比擬的。

構成牆壁的數據流非常致密,而且自愈能力非常強,張義把自己的手從牆壁中拉出來不到1秒,這個牆壁就已經自我複原,但是教官不僅打開了數據流,而且能夠維持相當長的時間不然數據流自愈,這種能力,張義自認為就算過上幾十年自己也不見得能做到。

“一會兒你們自己離開這裏,誰先打開誰就先走。”

教官忽然說,在數據流後麵的無邊黑暗中,他的語氣非常堅定,聽起來像是要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

張義一時無法適應這個環境,轉了一圈,似乎碰到了李妍,黑暗中李妍叫了一聲,這讓張義有些赧然,看起來對於絕對黑暗的空間,不止是他一個人感到畏懼。

畏懼啊,張義忽然想,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感到畏懼了,但是就在剛才和現在,他已經多次感覺到了畏懼,這說明什麽?係統連天賦能力也能收回嗎?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教官忽然說話:“每個人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我會告訴你們關於戰鬥的種種樂趣,能夠越早體驗出這種樂趣的人,就能更早的進行實戰訓練,直到開啟數據通道。”

張義趕緊閉上眼睛,忽然想,這樣一個過程,似乎很像某種啟蒙之類,據說很多星際戰士在恐懼之眼都能於冥冥中接受皇帝陛下的教誨,並且一夜之間戰鬥力大增,被稱為神眷之子,那個過程,似乎和現在很有相似之處啊。

教官沒有理會張義的胡思亂想,他在黑暗中似乎做出了什麽動作,隨後一束光芒就出現在小隊中每個人的腦海中,那不是現實的光芒,視網膜也毫無反應,但是小隊裏的每個人都有感應,他們能夠看見那束光,能觸摸甚至是聽見光芒的聲音。

如同候鳥飛過天際,又或者是微風吹過山巒,這束光芒在腦海中出現的同時,也帶來了奇妙的聲音,這些聲音讓張義的身體猛地平定下來,隨後這些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完全包圍了張義,在這些聲音中,張義依稀能聽見,各種人類說話的聲音,時而抑揚頓挫,時而低聲囈語,雖然聽不見那些人都說了什麽,但是張義總覺得,這些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

“不要緊張,不要驚慌,你們腦海中的那束光芒,是你們自己的靈魂光芒,固化在你們體內的基因碎片上,當它出現,就意味著,你們正在麵對自己,同時也麵對你們身上基因的曆史,那些聲音,都是你們體內基因所感受並記憶下的聲音,所以你們往往會在不經意間覺得某些人,某些事情特別熟悉,卻想不出究竟如何熟悉,那是因為,記憶這些人和事情的,不是你們的大腦,而是你們體內的基因。”

聽著教官的話,張義長長呼出了口氣,他剛剛聽見自己的高中同桌叫他的小名,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女生張義已經記憶模糊,但是對這樣的稱呼卻記憶頗深,猛然聽見,一刹那以為自己回到了遠古地球,而不再是什麽戰錘世界。

“聽著,戰鬥是所有生物必須涉足的領域,事實上,從基因開始,就已經開始血淋淋的戰鬥,什麽基因能夠留存,什麽基因不能,什麽病毒會改變基因,什麽基因又會發生突變,這些事情都無法精確計算和研究,我們能得到的唯一答案,就是,勝者為王。”

教官頓了頓,似乎這些話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以至於說話聲都開始有了疲憊感,他繼續說:“唯有勝利的那一方,才能存在,所以每個人,都是最後的勝利者,無論在現實如何,隻要他還活著,在生理上,他就是勝利者,看著那些畫麵,那就是基因的戰場,看看它們如何廝殺,看看這個世界最最原始的廝殺,然後體悟,對你們的基因越是了解,你們也就越為強大,好吧,看著那些畫麵,每個人的畫麵都不同,不要對比,不要想得太多,記住,看看那些基因如何勝利,然後再想想,自己如何勝利。”

教官的聲音沉寂了下去,這個沒有數字空間的黑暗環境立刻沉寂下來,如同死後的世界。

沒有人在意這些,張義正在盯著自己眼前的異常戰役,兩個配對的基因組正在製造一些蛋白酶,用來剪切核糖體,製造出更多的自己,但是,它們的舉動被對手們識破,更多的蛋白酶湧了出來,這些蛋白酶中有一些能夠將鳥嘌呤加以置換,讓對手基因變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基因。

張義不知道自己怎麽能懂這些,不過,考慮到這是靈魂直視,有很多知識是有靈魂和基因碎片帶來,因此可以很快的弄懂,但是,一旦離開靈魂直視,張義也會很快忘記那些知識,唯一能夠留在他眼中和記憶裏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廝殺。

基因的廝殺,遺傳物質的廝殺,細胞的廝殺,直到現實環境的廝殺,所有的場麵都在張義的腦海中不斷流動,看著這些畫麵,張義的心中似乎漸漸也有了一些感悟,關於戰鬥,從未停息,想要勝利,就要更加的強大,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又或者是靈魂,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義才從這種類似冥想過程中醒了過來,雖然周圍仍然黑暗,但是張義還是能夠看見教官,還有他身邊的隊友。

出乎意料之外,張義不是第一個離開這個空間的人,在他之前,凱洛莉亞和李妍已經先後離開,而教官,看起來精神也不是太好。

張義走過去,問:“我可以實戰訓練了嗎?”

教官抬頭看了張義一眼,微微點頭,指著周圍的環境說:“找到那個數據流,然後打開它,離開這裏,就是你的實戰訓練。”

張義微笑著點頭,抬頭環顧四周,這一刻,他的精神無比飽滿,更為關鍵的是,他的靈魂已經經過淬煉,不再迷蒙,讓他能在黑暗中看清周圍的環境,那不是係統的能力,而是他的靈魂之火終於開始燃燒,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強大起來。

這是一個沒有邊界的黑暗空間,似乎根本沒有什麽數據流存在,不過張義還是走了幾步,盯著眼前的黑暗,忽然低聲問:“她們還有多長時間?”

教官笑了笑,回答:“我還可以堅持40分鍾,超出這個時間,我就會徹底的崩毀,連數據都無法遺存,如果她們能在這個時間裏醒過來,那麽就可以追上你們的步伐,但是,如果無法醒來,就會和這個黑暗空間一起變成虛無,這種虛無是根本的,你甚至會逐漸失去這些人的記憶,忘了曾經有這樣一些隊友和你一起奮鬥過。”

張義點頭,說:“上古時代,精銳戰士們在死前都會把自己丟入這種虛無空間嗎?”

“除了最優良的遺傳物質。”教官忽然咳嗽了兩聲,回答。

張義聳肩,說:“好吧,非常棒的儀式,永遠被人忘記,不是嗎?”

說完,他輕輕抬起手,在眼前劃了一下,隻在瞬間,外麵的光芒立刻湧動進來,如此明豔的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直視,不過對於張義來說,他隻是微微眯了一下眼。

“現在,輪我上場了。”

張義說著,邁步跨出身後的黑暗空間,沒有回頭。

擔憂戰友這種事情,對現在的張義來說,實在太沒必要,如果那些戰友能夠跟上來,自然最好,如果跟不上來,就算沒有在這裏死去,早晚也會在未來的戰鬥中死去,並不是張義冷血,而是看了太多的廝殺,讓他知道,顧忌的太多,反而是對戰友的侮辱和傷害。

想要活著,就要競爭,隻有勝利者,才能活下來。

對於生物,就是這麽冷酷,就算現在照顧了一時,將來也無法照顧,除非一開始沒有成為什麽狗屁隊友。

張義肆無忌憚的在酒吧中啐了一口痰,大步走上街道,沿著街道,向著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城主府比張義想象的更容易到達,又或者是張義的靈魂終於覺醒,能夠看見太多以前看不見的曲折,從而避免涉足其中,因此,這次走進城主府,隻用了張義2分鍾的時間。

城主府的地麵上,還有血跡沒有清理,那是現實人類的血跡,無法被數據化,因此也無法被計算機抹消,隻能停留在那裏,像是巨大的鮮花。

張義掃了一眼,眼角微微跳了一下,抬頭看著正聳立在城主府廣場上的城主,微笑。

城主冷冷的看著張義,過了一會兒,才說:“你來晚了。”

張義搖頭,說:“不晚,正是時候。”

話音剛落,張義已經從原地消失,以比從前快了數十倍的速度,衝到了城主麵前,出拳。

正麵轟擊。

城主站在原地,甚至沒有動作,任憑張義這一拳轟在自己的胸前,確切的說,轟在胸前的氣團上。

“太弱。”

城主冷冷的看著張義的這一記重拳,表達了意見。

張義抬頭,呲牙一笑,回答:“那是你!”

說完左手再次發力,一股比剛才衝擊還要大的力量猛然湧出,抵擋在張義拳前的那個氣團轟然破碎,張義的左拳猛然轟在城主的胸前,將一直巍然不動的城主轟飛了出去。

“太弱。”

張義看著轟飛的城主如此感慨。

城主在被震飛的過程中居然好整以暇的撣了撣胸前的凹痕,他的那個裝甲在瞬間已經變回原來的模樣,隨後城主抬頭看著張義,笑。

“幹得不錯。”

他說,然後驟然消失,下一秒,他已經出現在張義的麵前,同樣是一記重拳轟出。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力量,同樣的速度,毫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