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愛太累夢太難,沒有答案 (1)

喬敏行住院的這段時間裏,費文傑和喬慎言之間的相處很生份,這讓葉知我不得不聯想到歐陽陽跟她說的一個小道消息。說是小道消息,其實也應該算是公開的秘密了,那就是寧輝鋼鐵公司的太子爺和駙馬爺之間嚴重不和。

喬慎言有身份上的先天優勢,兩年前就出任了公司總經理一職。但是費文傑手裏有喬敏行這塊王牌,又在前不久收購某國有小型鋼鐵企業的過程中顯露出了過人的決斷力,因此得到喬鑒安的讚賞和重用,在聘任的副總任期到了之後,他一步跨過數級台階,成了寧輝公司主管鋼鐵廠工作的副總。好在現在還有個喬鑒安坐鎮,兩個人不至於互別苗頭互相較勁,但是已經有人在猜測,將來一旦喬鑒安有什麽意外,留下的這一攤子事業,難免會在這兩個人的內耗中受到損傷。

喬敏行在醫院住的這十幾天裏恢複得很好,再過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葉知我根本沒什麽事可做,就是陪著她說說話聊聊天,然後在家屬來的時候知趣地讓到一邊保持安靜。

論文已經修改完畢交到了杜均手裏,歐陽陽萬分感激,這份聯合署名的論文其實一多半功勞歸於葉知我,不過她很聰明,在知道了自己將要調動到心血管中心工作的消息以後立刻明白了杜均的用意,主動拿著這份論文出去四處大力活動,又是發表又是加塞,居然在沒有報名沒有參加初審的情況下,短短一個星期時間就給葉知我拿回來一份省級論文評選二等獎的證書。

於是葉知我不得不承認,上頭有人好辦事這句話真是真理中的戰鬥機。在喬敏行小姐終於出院的時候,她也從杜均那裏聽到了期待的好消息,她成功地入選了調入心血管中心的工作人員名單,急診室這邊的工作盡快交接,半個月後就到新單位報到上班。

急診外科一下子走了三個精兵強將,調動的前一天,杜均牽頭作東,邀請同事們舉行了一場告別晚宴,宴會那一天葉知我歐陽陽隻去敬了一圈酒,便主動趕回醫院替當晚值班的兩名同事代班,站好最後一班崗,讓大家都能有機會去吃飯,都能盡興。

夜班有三名醫生,除了葉知我和歐陽陽,就隻有一名新來的男實習醫生,還有十來個實習的醫科大學學生跟在他們後邊幫著開開單子。

一直到晚上十點多鍾,來的都是頭疼腦熱感冒發燒,一陣忙活下來,一過十一點,病人明顯少了很多,實習的學生們回學校宿舍去了。葉知我一個人坐在靠近入口處的一張診台上接待一名病人,歐陽陽則和實習醫生在裏間說話,天花板上有根日光燈管的鎮流器出了點問題,發出聲音不大但是讓人很不舒服的囂叫聲。

一陣淩亂的腳步打破了急診室裏的寧靜,一個男人架著個渾身是血的人大步走進來,粗聲大嗓地嚷道:“醫生呢,醫生呢,這個人給摩托車撞傷了,快來快來!”

葉知我趕緊讓他們把病人扶到一邊的**,那個病人剛躺下就醒了過來,睜著兩隻醉醺醺的眼睛一把抱住站在他身邊的葉知我,嘴裏大聲叫喚著:“我叫你跑,我叫你跑!”

聽見動靜從裏間走出來的歐陽陽和實習醫生一見慌了神,大聲喊著:“保安,來人哪!”

可那個醉漢醉得厲害,使的全是蠻勁,實習醫生和送他來的那個男人兩個人一起上也弄不過他,葉知我被他死死掐著脖子按倒在病床邊的地下,掙得滿臉通紅。

推搡之間床歪桌亂,叮叮當當一大堆東西都掉落在地下,不知道哪位醫生的玻璃水杯摔碎了,醉漢拾起一片碎片就抵在了葉知我的頸子上,嘴裏大叫胡喊著:“再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趕來的保安一看這架勢立刻打電話報了警,周圍的人也不敢再動,急診室裏隻聽得見醉漢的瘋喊。

葉知我被掐得有點喘不上來氣,她不是個嬌弱的女人,不過再怎麽強悍的女人也敵不過男人瘋狂的蠻力,掙紮之間她的頭發被撕扯得很疼,醉漢身上的酒味和臭味更是讓她快要窒息,脖頸上傳來劇痛,象是皮膚已經被割破,她情不自禁低泣著呼痛。

“還跑不跑啦!說,你還跑不跑啦!再跑老子打斷你的腿!”醉漢又是笑又是哭地大喊著,嘴裏髒話連連,不堪入耳,“老子讓你再出去鬼混,你個賤貨,婊子,我先殺了你,再殺你那個野男人……”

“我就在這兒,你有種過來先殺我!”一聲斷喝打斷了喃喃醉語的醉漢,葉知我頭昏眼花,隻是依稀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歐陽陽卻很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喬慎言。喬大少爺昂然站立在眾人之前,抿唇不屑地看著醉漢。

酒精會讓人的反應緩慢,醉漢抬頭看看喬慎言,暴怒地又把視線轉向葉知我,他舉起手裏的玻璃碎片,一邊飛快地用力向下劃割去,一邊哭泣大叫:“老子的人給你丟盡了,我殺死你個賤人!”

喬慎言比他的動作快了很多,在玻璃片離開葉知我脖子的那一瞬間飛撲上去,死死攥住醉漢的手,大力把他扭掀到了一邊,幾名保安和男醫生一擁而上,把醉漢按倒在地。喬慎言提著葉知我的手腕,象拎麻袋包一樣把已經嚇傻了的她遠遠拎到了安全的地方,歐陽陽趕緊過來扶著葉知我坐下,把她摟在懷裏:“沒事了沒事了,嚇壞了吧,沒事了……”

真是嚇壞了,葉知我抖得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直到警察趕來帶走了醉漢並且請她和喬慎言一起到派出所幫助做筆錄的時候她才緩過勁來,點頭說道:“沒問題。”

杜均和所有急診室同事們一起趕了回來,他關切地站在葉知我身邊:“我陪你一起去。”

喬慎言卻說:“能不能明天再去做筆錄,我是來請葉醫生的,我妹妹……身體不太舒服,想請葉醫生過去看看。”

見義勇為男主角的要求,警方當然同意。原來喬敏行回家半個月以後又不知道犯了什麽別扭,現在正在鬧小姐脾氣呢,藥也不肯吃飯也不肯吃,平時最能勸她的費文傑正好出差在國外,喬鑒安沒辦法,隻好想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讓喬慎言過來請葉知我過去看看。

喬慎言的手心被玻璃片割出了一道很長的傷口,現在已經包紮好了。醫院出了這樣的事,保安部門的領導和一位副院長都趕來,慰問了葉知我幾句,又向喬慎言表達了謝意,回頭收拾局麵安撫民心去了。班也沒法再值了,葉知我於情於理都應該到喬家去一趟,她換了衣服,拎上包,微笑著和同事們,尤其是和杜均告過別,坐進了喬慎言的車裏。

在短短幾次不多的接觸當中,喬慎言留給葉知我的印象一直是沉默寡言而且性格內斂、表情嚴肅,葉知我不是個善於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說實話她挺怵喬慎言這種類型的男人,他看上去太冷漠太不易接近了。每次見麵都是匆匆點頭,葉知我甚至不能準確地在腦海中想出喬慎言的模樣。

喬慎言傷了一隻手,開起車來有點不利索,車拐出醫院大門後不久,葉知我輕笑著說道:“不如換我來開吧,你來指路……我有駕照……”

喬慎言看看她,把車停在一邊,下車來和葉知我交換了位置。喬家住在寧城東郊一處有名的高檔別墅小區裏,喬慎言說了地址後葉知我點點頭:“我知道那兒。”

車從醫院開過去最少需要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鍾,葉知我偷眼看看喬慎言被包紮著的右手,柔聲說道:“今天真的是非常感謝你,要不是你,我說不定就……”

“沒什麽。”喬大少幹巴巴的三個字把葉知我醞釀半天的感激之辭全堵了回去,她笑著不再說話,專心地開著車。喬慎言的車自然是好車,和她那輛十萬出頭的兩廂車不可同日而語,隻是喬慎言身材高大,座位調得比較後,葉知我坐在這樣位置的座位上開起車來前後都有點不著不落,很累。

還好四十分鍾的車程不算太難熬,進了小區,在喬慎言的指引下把車開向景致最好的人工湖邊,喬家大宅的燈還亮著。聽見車響,喬鑒安親自從裏麵迎了出來,滿懷歉意地把葉知我迎進房裏。

“葉醫生,真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要打擾你,我們家小敏……唉,我也沒別的辦法了,怎麽勸都不聽,我看她在醫院的時候那麽乖,你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我隻好……葉醫生你千萬別見怪,我那個女兒,唉,都是我給慣的!”

“沒事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本來喬小姐就是我的病人,而且剛才喬先生還……”

“爸,還是先帶葉醫生上去看看小敏吧,路上車堵,耽誤的時間太久,她吃藥不能拖。”喬慎言打斷了葉知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把一件車上放著的外套搭在手上,擋住了包紮的紗布,葉知我揚起眉,彎起嘴角輕輕微笑了一下,沒有再提剛才醫院發生的事。

喬敏行的套間在二樓,房門開著,可套間裏臥室的門卻緊閉著。喬鑒安試著上去敲了敲門,裏頭一聲不響,根本沒有回應。在外麵八麵威風沉穩果斷的喬總,麵對這個任性的女兒卻隻能無奈地搖頭。

葉知我笑著走到喬敏行的臥室門口,輕輕敲了兩下房門,對裏麵的喬敏行說道:“喬小姐,是我,人民醫院的葉知我,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