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萌這幾天來覺得很奇怪,房東吳大爺明明是住在她的隔壁那間向陽房間的,卻不明不白地搬到了一樓去住。南方濕氣重,老人家六十多歲了,不適宜住在底層啊。

不過,妍萌也懶得去問。她幾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段青雲身上,她的QQ二十四小時全部在線,隻要段青雲上了網,就會開心地與段青雲聊。

其實,倆人聊來聊去也就那麽些東西,可他們就是不厭煩,樂此不疲!段青雲每天上午九點鍾準時上線,十一點半下線,下午三點鍾上線,五點半下線,晚上七點鍾上線,八點半下線!妍萌也跟著段青雲的節奏上線下線,很多的時候,倆人幾乎是同時上網,同時朝著對方發送一個笑臉,段青雲更多的是發給妍萌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而妍萌則把一朵長滿尖刺的白色野花圖片發過去,圖片的下麵寫著: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段青雲則把自己寫的一首所謂的“五言詩”發給了妍萌:

我站長江岸,你坐黃河邊;

郵差無信件,網絡來相見。

妍萌也是個文科班的才女啊,品著段青雲的詩暗暗發笑,居然也是詩興大發,遂作詩應和:

相約斷橋畔,寂寞思無邊;

撫手鍵盤處。

明月過心間。

這天晚上,部隊裏已經吹響了熄燈哨,沸騰的軍營在同一時間迅速安靜下來,摸爬滾打了一整天的士兵們相繼進入了甜美的夢鄉。段青雲也把一個火紅的嘴唇發給妍萌之後下線了。

看著段青雲的頭像已經不再閃亮,而他發來的那個紅紅的嘴唇依舊在一閃一閃,妍萌滿心的溫馨,拿起牙刷牙膏到隔壁的洗涮間準備洗涮睡覺。剛一出門,妍萌愣住了,她與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走了個對臉。

這個女子,正是林雅茗。

林雅茗手裏同樣拿著牙刷牙膏,正要進洗涮間,她也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妍萌,一陣**。

妍萌這才知道,原來房東吳大爺把隔壁這間房子讓出來,居然是租給了林雅茗,租給了自己的對手!怪不得老人家搬到一樓去住了呢。妍萌知道,隔壁的這間房間,與自己租的這間房間是並排著的,同樣可以透過窗子看到對麵的軍營。

終於,妍萌打破了沉默:“你也來這兒租房子?”

林雅茗點點頭,簡單地道:“是的。”

妍萌一笑,直截了當地道:“看來,你來這兒租房子一定是有什麽目的的罷?”

林雅茗心一震,迅速靜下來,白皙的臉上那兩個小誘人的酒窩便旖旎出現,她直言不諱地道:“是的!”

妍萌微微一愣,依舊直截了當地問道:“也許,咱們倆人在這兒租房子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吧?”

林雅茗臉上依舊恬靜,說起話來依舊直言不諱:“我想應該是一樣的!”

“看來,咱們屬於地同道合了?”妍萌笑。

“應該是吧!”林雅茗也笑。

兩個嬌美的女子,互相盯著彼此的臉。

沉默,長久的沉默。

妍萌微笑了:“部隊有規定,不允許士兵在駐地談戀愛!我不知道你這樣一個目的究竟有什麽用?”

林雅茗似乎早已想好了對答之語:“是啊,士兵在服役期間不能談戀愛,這並不是說退役之後也不能談戀愛啊!”

妍萌不急,依舊微笑著:“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林雅茗點了點頭:“是的,我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休的人,我已經想了好幾天了,我要得到我所要的東西!”

妍萌一驚,卻不願在林雅茗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心理波動,她笑得更開心了:“你覺得自己有多大把握打贏這場仗呢?”

林雅茗很機靈,跟著笑了:“這個問題我不想說。我也相信,你也不願跟我說,對麽?”

妍萌笑了,不再說話,徑直到旁邊的洗涮間洗臉刷牙準備睡覺,而林雅茗也跟著進了洗涮間……

夜,很靜。小城似乎睡著了。窗外,聽不到一絲絲喧嘩,也沒有風。

一個是江南佳麗,一個北方靚女。一個是潑辣辣的風,一個是清淩淩的水。兩個女孩分住在兩間並排著的房間裏,在這個深深靜靜的夜裏卻無心睡眠。

妍萌沒有想到林雅茗居然和自己一樣,也來吳大爺家裏租了間房子。而林雅茗更覺得奇怪,那天她明明看到妍萌背著行禮,在士兵們的目光中走向了火車站,踏上了北上的火車,她怎麽突然間又回來了呢?真是不可思議。

兩雙美麗的眼睛,透過窗子注視著對麵的軍營,隻看到一個個持槍的哨兵沿著營區站崗巡邏……

天亮了。

朝陽初升。

妍萌早已醒來,卻沒有聽到以往那熟悉的哨子聲。

今天這是怎麽了,為啥營區如此寂靜?妍萌靜靜地爬在窗口,看著那一片空蕩蕩的操場沉思不已。當然,更讓她坐不安穩睡不踏實的是住在隔壁的林雅茗。

林雅茗呢,她跟妍萌是一樣的,她一夜未眠,她睡不著,她坐不安。她本以為妍萌走了之後自己會采取一切辦法得到段青雲,沒想到妍萌居然沒有走,沒想到妍萌已經先她一步在吳大爺家裏租了房子!

突然,隻見寬闊的操場上,飄來了一抹綠色。一個身材修長、麵目白淨的帥氣戰士獨自在溜達。他不時地抬起頭來,看著江南的碧藍天空,微風輕輕地吹拂著他的那張帥氣的臉,他的那雙憂鬱的目光裏,似乎在傾吐著心中所想所思,讓伏在窗口的兩個美麗的女子陷入了無邊的猜想之中。

當一連串鞭炮聲響起時,妍萌回過神來,她這才記起昨晚在與段青雲聊天時說部隊從三十到初二放假三天。原來,今天已經是大年三十了,明天就是春節。妍萌趕忙打開筆記本,連上了網,給遠在北方的父親母親發了一個溫馨的信件後,這才放下心來,而段青雲的QQ頭像卻一直沒有亮起來……

“喂,段青雲,你小子是不是在想女朋友了?”班長鄧得寶也起床了,拍拍著段青雲肩膀:“連長和指導員好不容易讓咱們睡到八點,你小子這不是Lang費生命麽?這麽早起來幹嘛?”

段青雲道:“是啊,當兵都快兩個月了,我從來沒有離家這麽長時間過。”

鄧得寶道:“我當兵都八年了,在部隊過了八個春節。”說著,鄧得寶卷起袖子,照著操場邊上的幾個沙袋撲撲撲打了起來。

“啊……”段青雲一驚:“班長,你,你真的在部長過了八個年?”

撲撲撲……鄧得寶的拳頭依然凶猛地擊在了沙袋上:“是啊,不多不少正好八個!”

說著,鄧得寶停了下來,甩甩手臂道:“也不知道明年過年是不是也在部隊上過,我已經是二級士官了,如果年底能轉三級,還能繼續再幹幾年,轉不了三期,11月25號就是我脫下軍裝的日子!”

看著鄧得寶那張黑黑的臉上居然有一絲絲的傷感,段青雲便找了一個話題調節氣氛:“班長,你老家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鄧得寶一聽,那張黑臉上隱隱現出一絲尷尬來:“哎,可別提女朋友,一提女朋友我就發怵!”

“咋了?”段青雲不解地問:“你也是二十五歲了吧,像你們山東那個地方,二十五歲如果還沒有對象,那可不得了!”

“我這不是全為了當兵嘛!”鄧得寶嘿嘿笑道。

“不可能,肯定有原因!”段青雲道:“人家五班長和六班長都比你小,也都是你們山東老鄉,人家怎麽都有女朋友?”

“哎——”鄧得寶長歎一聲,道:“還不是因為我這人不會哄女孩子!我連一封信都不會寫,更別提給女孩子寫信了,家裏以前先先後後倒是給我介紹了不下十個,她們都對我很有那麽點意思,可是呢,都是我不爭氣啊!”

“哈哈,班長,你不可能不爭氣的!”段青雲調侃道:“她們也許是覺得你太優秀了,所以,自覺配不上你,所以呢,主動向你提出分手了吧?”

“哈哈哈,你猜錯了!”鄧得寶一聲大笑:“那些丫頭片子們沒有一個嫌我家裏窮,也不嫌我長得孬,就是要求我必須立即退伍,如果不退伍就分手!”

看著段青雲的詫異的眼神,鄧得寶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張黑臉上便浮現出一絲怒氣:“說真的,我是真的想有一個女朋友啊,可如果讓我脫下軍裝作為代價,門兒都沒有!”

頓了頓,鄧得寶又重重地甩了甩拳頭,道:“這個世界上,三條腿的驢子找不到,兩條腿的女人遍地都是!”

看著鄧得寶的黑臉,段青雲沒有說話。

由於這一對新兵老兵就站在距離營房門口的那棵桔子樹下談天,在營房對麵那幢小樓上兩扇窗戶裏隱著的兩個美女便聽得清清楚楚,兩雙美麗的眼睛裏便浮現著一絲不解。

段青雲剛剛當兵沒多久,雖然連續兩次立功,卻顯然不如鄧得寶這個八年兵對軍營的感情摯熱,即使是一個平凡的士兵,即使他軍旅多年寸功未立,他對部隊的感情同樣是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