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鄧海東胳膊雖然還沒算痊愈,但也不過是皮肉小傷,再說他什麽身手?隻要不運鬥氣,就是空手搏殺的話,宋明曆這樣的真正將門子都常常吃癟,何況李希平武力還弱了宋明曆一頭;見李希平似乎吃苦了,已經吃了些暗虧的宋明曆不要臉的喊了一聲就衝上去,當眾和李希平一起,去群毆那廝,有仇報仇就在今日,何況今晚就要殺人放火,權當熱身而已。

於是三個人拳打腳踢,舞成一團。

外圍有人馬哨防備,內圍則井井有條,而隨行掩飾身份的客商們在開打之前自然是被放在最內的,於是那些客商們就看到兵馬使大人一個人對上兩個武校,他們可不知道武校不運鬥氣,和運起鬥氣後的實力差別,隻知道三個人既然都不運鬥氣那麽就是說,兵馬使能挑兩個武校還不弱下風!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人家那兩個一個是堂堂的赤水關守將,一個更了不得,是天刀宋缺的親子,禁軍校官,就是天顏也是常見的大人物!看到鄧家的那位凶猛如此,想想他這月餘聲名突起後幹的一連串事情,都看的咋舌,暗中佩服不已。

好不容易等夜黑了下來,隨行的子弟將客商們帶到後麵去,前麵繼續戒備,浩浩蕩蕩的後麵車隊全擠了過去,開始人人披了甲在身,準備趁著今夜風高夜黑就去堵門。

此刻,在楊府那依靠平崗而建的堡壘內,楊鎮遠卻根本就想不到南方這邊這種動靜,雖然下午也看到有客商行到了驛站,外房子弟報告說,那些客商有些是南方大商行的,正要北上長安去做年貨生意,他也不疑心,反正自己已經派了人去楊閥,昨兒雨雪就停了,估計明天就該有回信了。

鎮北侯那裏也去了人,想來,馬家收了厚禮為自己家說說好話也是舉手之勞,楊鎮遠就等著明天一得準信,後日便把子弟們撒出去南下洪城,滅了鄧家再說,這老賊想的也好,還準備了行商的衣服貨物,準備扮裝了族內精銳武校,先到了那裏抽機會格殺了光頭,就萬事好辦了。

可他區區校門的見識,和信息掌握怎麽可能比的上朝廷?他也想不到自己南邊的同宗,京內的同宗等現在都已經被天子身邊高力士掌的內衛盯上,禁軍羽林也磨刀霍霍,即將南下。

以為一切算定,抱著一顆徹底狠辣下來的心,楊鎮遠這幾夜睡的倒是前所未有的安穩。

但天還沒亮,他的房門就被舉著火把,驚慌失措的子弟撞破,把老頭驚的手就去摸枕頭下的刀把,險些還割了身邊女人的頭顱,那子弟已經在哭喊著報告:“族公,禍事,禍事,前門後門軍馬堵住,鄧家在前羽林在後,周邊不知道多少騎兵,赤水關的人馬也來了!”

“什麽?”楊鎮遠隻當自己沒醒呢,這種來人的陣勢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除非做夢,不然怎麽會發生?

這時候就聽到外邊地動山搖的喊叫,前門在喊:老賊受死!後門在喊:奉令擊賊。周邊時常有尖銳呼嘯傳來,處處響應,仿佛漫山遍野全是軍馬,陷了楊門一樣。楊鎮遠聽了這動靜,年輕時也北上隨軍殺過柔然寇的他臉色終於變了,披了外衣提刀就急匆匆的跑到了祖廟前麵的瞭望台上。

放眼看去,後門一片火光裏,有大約五六百人,打羽林旗號,前麵是洪城兵馬使,兩邊居然都是武校領!周邊空曠的兩處,點點煙塵,一匹匹高舉火把的戰馬在那裏來回奔馳著,而正北方向,赤水關的一群兵馬最多,正浩浩蕩蕩開來,上下大約二千有餘,隱約還有些器械在緩緩推進!

驚的老賊手裏刀也落了地,本準備今日去算計鄧家的他哪裏想到連夜被人摸上了門,而這些兵馬仿佛就是天上掉下的,已經把一府圍了水泄不通,這到底是怎麽了?

門前的鄧海東披了文山甲,已經在那裏叫陣:“沒卵的一群貨,給爺滾出來!”那身文山是上品文山鏡鎧,在火光裏閃閃生輝,耀眼無比,他背後猩紅的大旗在風裏劈啪作響,依稀可見洪城兵馬使幾個大字,楊鎮遠麵無人色,低頭去看自己府內人人驚惶,隻因為羽林軍在後門喊:“奉令擊賊,即刻開門,不然雞犬不留。”

楊鎮遠失魂落魄的下了瞭望台,直奔後門,他也知道自己和前門那人絕無可能說上話的,爬了後門的高樓上,他一眼就看到羽林旗上的鷹狼校,他放聲喊起來:“可是明曆將軍?”

“少扯廢話,快開了門!”宋明曆揚手就把一支羽箭射了樓上來,上麵綁著羽林軍令。

他心裏憋了一肚子火,這次被賊禿比下了,後門路險崗峭,自己一個子弟走夜路的時候,突然踏入了一片溝內,於是驚動了遠處樓上,火把照耀下對方居然還膽敢出來,直到他撲了過去才殺回頭,可是這下算是徹底提醒了對方,因為裏麵人已經嚎叫起來:“鄧家摸上門啦!鄧家摸上門啦。”

偏偏就沒把羽林放心上。

宋明曆眼看這後門實際地形險惡,幾乎無法攻擊,再聽對方這等無視,氣急之下就在解釋自己的來曆,說了半天又射死了幾個讓他們閉嘴,這才讓他們改口喊:“羽林堵門啦。”

而此刻楊鎮遠就著火光裏,顫抖著手看著,麵前的羽林軍令上,黃紙血字,寫的清清楚楚:赤水平崗武校門第楊,恣意妄為竟使禁藥驅子弟,持弓弩意圖陷將門後裔,觸犯國法禍亂一方,今奉上令即刻前往此處,沿途兵馬配合,速將禍首從者一應人犯盡數捉拿,移交刑部詳細審訊。

禍事了,禍事臨頭了。

楊鎮遠手足冰涼的把軍令卷起,不敢再去看上麵的禁軍羽林將令,和鮮紅如血的符印,心頭慌亂的想著,這鄧家當真是暗藏人脈,不然怎麽可能說的動羽林這樣出手?這個時候他倒是不再去汙蔑別人私事了,也知道就靠那賊禿和宋家小姐的關係,絕不可能讓宋缺如此。

必定有更大人物!

可我楊家也有,我家門閥上的還是天子愛妃!看看誰死在最後,明兒我家子弟回頭看到了,必定回立即再回長安去,這下你們亂動兵馬,恐怕到最後倒黴的是你們!

他是想不到天子身上的,於是想到這裏,底氣終於又壯了起來,看著下麵宋明曆那雙冷眼,楊鎮遠一拱手,臨了這樣局麵心中再也不顧忌去得罪宋缺之子了,隻是淡淡的道:“楊門是否有罪,還往明曆校官明察,便是有罪,我武校門也不歸了禁軍來過問,敢問刑部拘查令何在?”

宋明曆眼中怒火沸騰,冷冷一笑,知道他依仗的什麽,有心要戳破,話到嘴邊念頭一轉卻說道:“正在前麵洪城兵馬使手中,你去找他看吧。”這句話一說楊鎮遠心裏猛的一跳,但再去想這些年來楊閥各支得到的方便,於是楊鎮遠他咬了牙,堅挺了身子朗聲一笑:“好,我便去看看。”

他轉身時,沒注意到宋明曆嘴角冒出了一種期待的笑容。

而他一下城頭就對了急匆匆聚集的族內長者們說了心裏盤算,別看那些人平日爭權,事到臨頭卻又怕這族公地位燙手,沒點擔當。聽他說的有理,心也才定了些,就依著他去和族內子弟們說,楊鎮遠抖起了精神還先回了屋,換了衣服洗漱了一番,這才赤了臉膛,迎了終於亮起的天光,去找前麵的洪城兵馬使。

他在想著,這次就算有刑部的行文,也要去糾纏消磨下去,能拖一刻就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