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中午,在渭水環繞群山庇佑的巍峨帝都。

有幾匹快馬衝入禁左軍營,於是宋缺扣闕求見陛下,天子隨許,於大明宮見了愛將屏退內侍隻留駕前老仆高力士後,聽完宋缺所說為之震怒!

“稟陛下,襄陽乃西南門戶要地,西出川蜀,東入江東,一旦有事將動搖關中!”

“給朕點了禁軍去殺了這等逆賊!”

“是!”

高力士垂手在一邊站著,聽著天子森森之意,他無須的下巴微微抖了抖,天子已經起了身來,他急忙要跟上,就聽到天子在說:“老奴,今日無須你隨了,去和宋缺將事情商議妥當。”

“老奴遵旨。”

等兩個人抬頭,外邊腳步聲已經漸漸遠了,高力士回頭看著宋缺歎道:“這關中要亂了嗎?”宋缺眼中鋒芒一閃,長須無風自動,冷笑著道:“有左右禁軍,鼠輩安敢放肆?”

“那就好,那就好,宋缺生平不妄言。將軍請。”高力士連連點頭,仿佛這名將一句話便鬆了口氣一般,兩人向外走去,沿途隨口說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身影漸漸沒入了深宮暮色之中。

當即,八百裏加急南下,一入赤水,一去洪城。

第二日,鄧海東醒來時,天剛剛蒙蒙亮,一場雨雪一場寒,冬至之後現在初起時地麵都已經結了薄冰,他走出帳外低頭看了看,吐一口氣久久不散,旺財站了一邊看著他問:“大人,早餐準備好了。”鄧海東擺擺手要了馬來,一人提了刀向著漳水而去。

幾名親衛連忙跟上,不知道兵馬使大人這是去幹嘛。

就看到他沿著河畔走了一圈之後,回頭就吩咐說現在去城主府,要子弟們操練減半,然後揪住長青又說了一些什麽,便一人遠去了。城門剛開,守城的軍官看著兵馬使前來,連忙問好,卻看到兵馬使一臉沉色,他心中一寒,縮了下頭,心想兵馬使這煞氣真重。

去看東邊,今日依舊陰雲密布,隻是雨雪有些停了。

而鄧海東才到城主府門口,就看到有人急匆匆的外跑,正是留著值守的家族子弟,看到他就拱手道:“大人,城主正要找您。”

“明曆也在吧。”鄧海東說著,走了進去,明曆果然也已經是宋明遠的書房內,看到鄧海東來的這麽快倒意外了,鄧海東進去後接過了宋澤遞的茶水,謝了之後,一抹驅馬出來的細汗開口道:“明曆兄,準備打了吧。”

“正有此意。”才接了軍令的宋明曆笑道,然後說了原因。

“你父帥昨夜發下八百裏加急,催促即日要拔了楊門?”鄧海東聽的一愣,宋明曆當然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隻是這又來的信息有些莫名其妙,仿佛驅趕了自家兒郎去做炮灰一樣,便是明曆的父親,他也有些疑惑和猜測。宋明遠心細些,知道鄧海東一顆心一半在家族一半在自己妹妹身上,於是開口解釋道:“就如你昨兒說的,最近天子要有大動靜滅了楊閥勢力關中清洗,而襄陽楊門似乎已經有變,我二叔要去滅了他們先。”

“洪城雖然不過一隅,但抵在赤水這一帶,羽林南下時實在礙事。”宋明曆也道。

鄧海東聽的恍然了,不過宋明曆的人還在就行,其他的他才不去問。宋明曆又說據悉楊門可能也在四處抽調人手,準備南下,鄧海東不屑的冷笑起來,這年頭的兵馬準備,可不是說動就能動的。便是自己的子弟根在洪城,並新得了一批上好軍需,這裏說動,不到中午也難動身!

看宋明曆也是在冷笑不屑,他問道:“打什麽旗號?”

“羽林和洪城,我已得了正式軍令!此戰我為正你為輔。”“好,我起來看了地麵,而又停了雨水,反正要打,對方也要南下,防止意外這就動身吧。”

“你家來得及?”宋明曆問,鄧海東說道:“來得及!”

又道:“今日開始洪城許進不許出,封城兩日,我再去找我家族公,請明遠兄一起安排一些老客帶著我家子弟,兵甲放了車內和羽林北上便是,同行同住,消息不會走漏。”

“兩日後能到平崗,趁夜堵了門,白天打出旗號老賊必定喪膽。”宋明曆連連點頭,楊門動靜盡在掌握了,既然還沒有南下,也就幹脆讓士兵緩行時蓄養力氣,再說藏兵而行突然卻至,正是妙招,然後他又道:“到時候我去赤水聯絡,赤水關也已經得了軍令,會來軍馬器械相助。”

鄧海東一笑:“那就沒心思了,吃了早飯就去準備如何?”

於是當天城主忽然宣布封閉城池,撒出守備使和武尉鄧留守的兵馬,凡有南下北上沿途客商盡數帶了城內,吃喝招待不放。同時鄧家子弟也入了城內,外邊隻留下一些乙等子而已。然後全城百姓就看到鄧家精壯分成十數批商隊,前後相距裏許地,打起了南商旗號,絡繹不絕的北上了。

人人心中在想,這神神秘秘的是去滅平崗嗎?隻是消息嚴密,無人可知,而留下的鄧家子弟沒被帶出去,憋著火呢,誰敢去問那群虎狼兒?

長路遠去,看到隱約還有些零散的馬隊,在車隊前後左右,圍繞著,其實此時最遠的已經奔出了半路,回信前途無事,於是車馬加快,最終消失在了城頭佇立的宋明遠兄妹眼中。

千人的主力,其中十一武校,近百武尉,還有數百上等武兵子弟,外圍有不下五百的騎兵散開在大地上,隱隱成網,後麵一些仆兵跟著,慢慢而進。

楊門是武校門,根據兵部記檔,不過是五武校五十武尉之數,但楊門依靠楊閥,和鎮北馬將軍府也有聯係,恐怕隱藏實力有些,但宋明曆認為絕無可能超越這邊的實力。

何況天子令在手,有心算他無心?

正如他所料,沿途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風聲走失,而楊門再怎麽去想武尉鄧家跋扈,也不信武尉家那些兵馬能北上來主動滅自己,但怎麽想得到,這次何止鄧家?是天要滅他。

早些天就布置在前麵探路,又夾雜了赤水關來的商旅回頭的子弟,絡繹不絕的就將那邊的動靜傳遞過來,都是說對方依舊深居簡出一般,大門緊閉,偶爾有人也隻是北上不是南下,就這樣走走停停,走到了第二日傍晚。

此時離對方也僅僅隻有三十餘裏地,沿途也不曾漏了一人南下北上,命令嚴加注意後宋明曆傳了命令下去,後隊以下全部停駐,就地散開做過宿狀。

他和鄧海東,以及輕騎簡行悄悄先趕來的赤水關鎮守,宗室子弟武校李希平一起聚在帳內,在商議著今夜的行動。李希平先祖是開國武德皇帝的胞弟一脈,但延續至今血脈已薄,不然也不會淪落到赤水關當一鎮守,但看他虎背熊腰,也是一條好漢摸樣。

天刀宋缺是關中名將,向來為軍內後輩敬仰,宗室子弟知道宋缺忠誠君王鐵血丹心,更是對宋缺一係子弟有好感。而李希平見鄧海東和宋明曆處的兄弟一般,言語時,甚至宋明曆還不知不覺的禮讓那光頭三分,李希平再見鄧海東的氣概,於是互相投緣。

李希平帶來的宋缺今日發至新的軍令,是在說禁軍即將南下前往襄陽,沿途要停駐赤水平崗。

算下日程該是後日抵達。

不多久周邊聽到帳內三個商議事情的領軍忽然發出一些怪異的笑聲,偶爾有人還叫上幾嗓子,鄧家子弟們知道,十有八九又是自家的那位惹的。

果然,是談好了正事後的鄧海東在口無遮攔說上次羽林在洪城的故事,逗的李希平大笑不止,宋明曆忍無可忍便把長青賣了,沒想到那廝卻一臉不以為然,根本不以叔父雙飛為恥,隻說世間還有人比你羽林校帶千軍嘿-咻壯觀嗎?又在那裏數落,什麽最近城南那家院落內有母馬似乎有孕,偏偏宋明曆的馬當真沒煽過,見他說的煞有其事,欲辯無言,隻能虎吼著上前和他再打。

而李希平也是個愛武之人,反正閑了無事,看到兩個人打的招式精妙,心癢之下拉開了他們,就去和鄧海東切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