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猴爺再吼,他一抖腕,大槍蛇一樣的回縮,如同盤了起來一般,隨即這廝運轉明台,走赤柱六竅大回旋之際,他腳步連閃,轉動之下,握著大槍一個旋轉,隨即馬步向前踏出一步時,身子躍起,人在那半空發出霹靂似的一聲吼,腿力腰力臂力合一,右手單持著大槍的槍尾,狠狠的淩厲刺出。

一股肉眼可見的鬥氣青波在他身體上洶湧澎湃,雄渾之力同時沿著他的發力,隨著他的動作,瘋狂的向著大槍湧去,大槍紮入一根鐵衣的瞬間,巨大的鐵衣樁砰的一聲炸開。而跟著他的動作一溜煙衝到側麵的猴爺族老,和子弟們就看到一道青色的槍芒從那亂舞的鐵衣中急速而出。

沒入了後方五步遠的又一根鐵衣中,透體而過,又衝出了十步之遠,才化為了流光!光就快消失的時候,猴爺這才聽到一聲尖銳的呼嘯,鄧海東能明白這是鬥氣衝過之後,帶動的氣流沿著軌跡湧進近乎真空的鐵衣腹部,才發出的呼嘯之聲。

可這在猴爺他們聽來,卻是傳說中青芒透陣的大槍龍吟!

下一秒,周邊的怪異和爆發,嚇得膽氣了得的鄧海東也要丟了槍拔腳亂跑,他身後是一群發瘋的族內老爺和子弟們,鄧海東聽的他們說什麽勇烈先公,喊什麽大槍如龍等等,神態癲狂聲線飄忽,他聽的渾身冷汗直流。而抑製不住感情的家族父老們,眼看追不上這廝,再看到他心驚膽戰的玩命奔跑的樣子,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人人停下了腳步。

賊禿這才回了頭來,遠遠的看著這邊,看到猴爺腳又要動,鄧海東連忙作勢要跑,同時警告道:“別過來!別過來!你要幹什麽!”

還是被猴爺抓住了,聽了半天鄧海東這才知道其中道理,他覺得荒唐,這有什麽好激動的?自己操縱的上品鬥氣,本就精純,這壓縮進去然後打出去,等同於束縛之後從槍膛射出子彈的道理一樣,這還不簡單嗎?

想到那些曾經熟悉,而如今生疏的名詞,鄧海東神情忽然一陣恍惚,自己原來已經在這一世多久了?身邊的猴爺看他還不以為然,以為這廝是又在顯擺,卻看的鄧海東賊眼閃亮著回了頭來,吩咐一邊興奮的眼睛通紅,像隻兔子的旺財去找根通透中空的管子來。

沒人知道他要幹嘛。

半響後旺財取來了一根一臂長的竹竿,人人看著他,這賊禿卻口角帶笑,抓起一隻羽箭,塞了進去,隨即握著它走到了門外,對準了遠處的旗杆做了一個古怪的姿勢,然後運起了鬥氣催動,澎的一聲,手邊竹竿炸裂成灰,半截羽箭嗖的一下險些紮到了納悶的長海大腿上。

再看這廝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猴爺不解的問他要幹嘛,這廝難道還有臉說,自己這是在別出心裁的想搞什麽鬥氣動力步槍不成?再說就算說了猴爺難道能懂?於是隻是灰溜溜的拉著臉擺手逃避不提,心中翻滾著回憶,之前自己鬥氣加持的時候,大槍卻是實質的東木纏曼陀,鬥氣也隻是從外層包裹而出……

於是就此認命,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練武為好。

此刻天卻已經亮了,晨曦一片隱透暗紅,轉眼從漳水之東的大地盡頭一躍而出一輪金丹,霞光萬道,照的這裏軍營身後雄城西向狼山之上,關頭號角隱約,郊落雞啼犬吠幾聲。

鄧海東伸了一個懶腰,對著東方微微一笑,擺擺手命令子弟們即刻出操,可憐一夜沒睡的子弟們隻能苦著臉列隊而去,看到長海戰甲已廢,他還好心的把自己的文山拿出來遞給他,然後鼓勵的拍拍長海的肩膀,自己回了帳內,抓過旺財開始回憶自己修煉的點滴感悟。

順手列表自己每次過階的感悟,詳分每階程度,幾番之後,又把自家寫的丟了旺財,讓他眷寫完畢,丟給了一直等著的猴爺。

上午無事,不過是每日操練而已,子弟們出操完畢則會按著定下的計劃,進行鬥氣訓練,這等事情已經不要他去煩心,有他這樣的榜樣在這裏,誰會偷懶?家族才滅敵手,又公然對了校門宣戰,居然真嚇得赤水楊門不敢讓人南下一步,這連竄事件鼓舞的鄧門一族上下都充滿了銳氣,人人自強。

而鄧海東出了軍營上了馬,就陪著族公族老們一起,在一群精壯的護衛下向著洪城邊的莊園而去,左右兩莊現在正在建築著左邊的主莊,圖樣就是按著鄧海東所繪的詳情,說是莊園怎麽看也好是一個放大的軍營,就卡在那東去的路口一側,前麵是漳水轉折繞莊,南去向赤水,上麵一道無名石橋跨過。

青岩拱麵,如虹靜臥。

路盡頭是曾經的杜家莊,再走過去就是潼關路了,然後便是沿著赤水東南而下過荊州,可入江東。

每年都有無數客商行人在此和好友臨水惜別,普通百姓拖家帶口,日行不過二三十裏地而已,若是此去千裏萬裏,前路漫漫沿途風險未知,短則幾個寒暑長或一生也難再見,所以沿河堤上亭台內,四壁提滿依依之詞。

光頭現在就和猴爺坐在亭台中,家內子弟們守護在外,在亭台上遠看對麵二裏前後,路左的莊園氣象,鄧海東笑眯眯的道:“族公,你看此亭內這些言詞有何感想?”

“人生苦短……”

“南來北往之人,惜別之時最是多情,點滴之事能一生銘記。”鄧海東站了起來,走到亭台之前扶著已經斑駁的欄杆,輕輕一拍木質的亭台就已經震動落塵,他回頭看著族公道:“族公,我鄧家不缺錢糧,往日也有一番好名,正是揚名天下之初,何不做些一舉幾得的事情。”

“你,你講。”

鄧海東笑著道:“建起上好石亭,臨水樓台,常年備有小廝在此,準備文房四寶茶水淡酒果食。再建一功德箱,客人走時不給錢便算,給錢便請投入功德箱中,所得請城內長者作證,盡數撥給城內孤寡,此舉當令我鄧氏養名之時,積累功德,更可讓祖輩含笑九泉。”

“依你,依你!”

鄧世平連連點頭,猢猻還有一句沒說透,這等仁義之舉何止是養了名望,簡直是隨著這南來北往之人,幫著鄧家揚名天下。就好像這猢猻說的,臨別之際終生難忘,若回憶那刻時,誰人記不得鄧家所為?猴爺喜的拍著桌子道:“寫入族規,子孫世世代代必須如此。”

“若我鄧氏有一日重回長安呢?”“也要如此。”

隨即猴爺被這廝撩撥的跳了起來,眉開眼笑:“你說的,你這猢猻今日和族公說的啊!”

說完祖孫兩個人相視大笑起來,當即叫來平三,說出此事,平三連連點頭,調撥工匠,猴爺想想還是親自入城主府去找宋明遠說一番,免得明遠書生好名,為這事情沒告知他而心裏不快,這等老道人情卻不是鄧海東能有的,他隻是坐在那裏呼喝恐嚇那群工匠:“勘探好了,人家送別的時候掉下水了,爺就去娶了你家女兒做妾。”

誰把他的恐嚇當會事情?都知道兵馬使大人是豪傑,是好人,沒架子,於是有膽大的就回嘴道:“大人啊,小的還巴不得呢,就是女人不爭氣生不出來。”

鄧海東嬉皮笑臉的晃蕩著二郎腿:“我等起,不急不急。”人群卻鴉雀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