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慢慢的過去,宋缺終於恢複了精神,但武藝已經大不如前,不過禁軍名帥的手段可不是一身武藝這麽簡單的,劍南有他,如有一寶。

而政務上,宋天父子,南霽雲,雖然都比不上顏公的大才,可是逐條的規矩早定下,按部就班還是能穩妥發展的。

於是,劍南雖然曆盡一場戰事,但戰火燒在境外,所以一旦戰定,恢複起來極其之快。

宋明曆,李希平,沈振川,祖榮,尉遲白起,李廣張遼徐達常遇春,許褚趙山河等都是後輩將種,各自掌管了軍馬訓練,根本無需鄧海東具體操心。

安西江東都知劍南實情,但瀾滄赤水橫過,劍南山路險惡,他們哪裏有本事再來打過?尤其安西,馮百川最近和李伯顏戀情火熱,安西鎮帥重傷之後不起,李賁李伯顏兄弟幾乎反目,李伯顏得正統,而李賁有實力,於是安西仿佛分裂了一樣。

如今局勢之下,關中一片祥和,仿佛回到了滅杜卷平崗之後的那些日子。

夏日黃昏,坐在樹下,鄧海東對了宋缺感慨:“不知不覺,我也為人夫為人父了,之前一切仿佛夢一場似的。”宋缺看著這小兒現在氣度沉穩許多,笑道:“你不是常說回不去了?”

婉言抱著宗棠兒看著丈夫和二叔,笑的甜甜的,如今家人團聚,丈夫雄踞一方,是她眼光,可惜被那狐媚分了一半呢,想到這裏,她起身道:“你們坐,我去看看平陽,生產也就這幾天了。”然後白了一眼鄧海東:“常抱怨呢,說你也不怎麽看她。”

“有小夫君去就好。”

宋缺大笑:“你這猢猻。”看著侄女眉間喜悅羞走,背影還如同少女時一樣妖嬈輕靈,宋缺對了鄧海東舉杯:“海東兒,二叔謝你。”

“二叔說的什麽話。”

飲後,鄧海東攤開了手邊的卷軸:“二叔,一直等你恢複了些才好說,這些日我準備修煉鬥氣,突破境界,可本族無人能再幫我。”宋缺頷首:“叫上法師,我一個人怕定不住你。”眼中欣喜:“海東兒,你還是武校手境界,就已經到如此武功,二叔真想看看你成將手,是不是真無敵天下。”

“應該有五行的緣由,不然尋常單一鬥氣絕無可能如此,隻是找不到其中奧妙。”

“是啊,或是你家烈虎訣,當真是哪位先賢流傳的火係本功吧。”

所謂一係的本功,就是五行各係中,每一係最早的一脈武功傳承,天下同係其餘功夫都是旁支。

這段時間以來,宋缺和法師也常說猢猻身上的詭異,和鄧世平商議討論,思來想去大概有這樣的可能,把猴爺歡喜的就去拍前周譜說家族源遠流長如何如何……忽然腦海裏浮現出鄧世平的雄姿,宋缺苦笑:“你家族公這幾日去了哪裏?”

“悄悄去洪城了,前些日子吵鬧著要回祖地,我也管不住他。”鄧海東搖搖頭:“老頭子現在精神抖擻,心事全無,就知道抱著他的小妾四處顯擺!”宋缺一口茶噴了出來,鄧海東卻說的認真:“這些日子,我劍南在祁山口大營,關隘,已經修建的差不多,等到祁山大營建成,可防備安西後,我也要去洪城的。”

“關中沃土,是不可放,劍南此地隻能為後方,到時候你留誰在此?”

“嶽父和南霽雲,明遠還和我去洪城,李希言調至白帝處,另外請明曆駐軍去南鄉,以南鄉至襄陽線,再設一營,休養些日子,準備收青州。”

看到宋缺眉頭一挑,鄧海東解釋道:“二叔放心,青州隻會緩緩圖之,若是我劍南強壯他們自然會來,不然也無處可去,所以不動刀兵震懾為上。”

“那就好。”

“對了,二叔,法師去了哪裏?”“去僧兵營傳授武技了。”

鄧海東咧嘴一笑,忽然想問高公,隨即閉了口,低頭去喝茶,才抬頭時候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對了二叔道:“二叔,既然這樣,我且去看看平陽,這幾日開始準備突破烈虎將境,二叔你為我做些準備。”宋缺擺手:“去吧,你家族公也真是,平陽丫頭知道了他去洪城,定又不快,說偏心。”

說完起身:“我去看看楊妃娘娘和右帥夫人去,唉。”轉頭先離去了,其實分明看出,鄧海東剛剛的險些脫口,要問的是誰,左帥負手走著,就在心中念叨給老友細聽,後生不曾忘記了你。

看著他走了,呆呆站了半響,直到炎武在邊上咳嗽,鄧海東才醒來似的,回頭喝斥:“嗓子癢還是皮癢?”旺財惱怒:“都不癢!”

“越大越忤逆,不知道和誰學的。”鄧海東哼了一聲,向著後麵走去,依稀聽到那小兒在悄悄說和自己學的,他猛回頭,旺財一言不發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一臉就知道你會這樣似的,眼中仿佛看的瘋子,鄧海東險些沒氣死,終於體會到猴爺等當時看到自己,是什麽心情……

傷心的走入後院內,一窩的女人都在,看到他來,侍妾起身,宋琬言抱著宗棠擺手:“快看,賊禿來了。”

平陽冷冷的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如花似玉的女子此時豐潤的大了三圈似的,斜靠那裏無力的坐著,不看鄧海東一眼,鄧海東走過去拉她手,被甩開,再拉,再甩,再拉,婉言柳眉倒豎:“再甩了試試?”平陽委屈:“他三天不來看我了。”

“實在是軍務繁忙,今日才回來,又和二叔說事情的。”鄧海東拉著她的手哄著,低頭去聽胎兒動靜,用手敲敲平陽的肚皮:“熟了熟了,若是生一對孿生兒就好了。”一邊兩隻小貓驕傲的挺起飽滿的胸膛,襲人惜春哼了一聲轉頭不看她們的嘴臉。

平陽啐了他一口:“就知道孿生!”婉言咯咯一笑,伸出手去撥弄平陽胸口,宗棠大喜,上去也要動手,鄧海東大驚失色,連忙抱過小兒:“如何能摸你家姨娘?那是爺的地盤。”屋內險些笑翻,宗棠憤怒掙紮,脫不開父親的擁抱,於是嚎啕起來,一泡尿撒出,這才敗退了君候。

狼狽不堪的跑了後麵去換衣,天氣炎熱,穿的單薄,在內室也懶得穿上衣了,鄧海東這就赤了上身跑到前麵,去糾纏旺財等切磋,正在演武場上打鬥著,衣冠楚楚的宋明遠跑來,看到他摸樣就皺眉,嫌他一身臭汗,掩鼻走到了一邊坐下,看到那廝忽然暴吼一聲,把拓跋山又砸了個半死,然後得意洋洋的樣子,宋明遠終於忍不住了:“咳!”

“什麽事情?”

“李希言的報呈,子午穀口的軍營已經建好,民夫所費也已經結算完畢,不過現在洪城人丁略少,但魏博青州方向,已經有子民來投,南鄉彭家的信函附後,你看看。”

“剛剛才和二叔說,青州那邊就開始有人投了?”鄧海東欣喜,走到一邊拿起水桶,涼水衝了身子後走來,雖然黃昏,但夏日晝長,他側身樹蔭外看了看,回頭對宋明遠問:“彭家說這個月來已經遷至了三百多戶?”

“怕是不止,被彭家扣了不少。”

“嗬。”

“你的意思?”

“沒什麽意思,一切等祁山營建好再說吧,不過要李希言傳令下去,告知青州魏博方向,但凡遷徙來者,給予良田,子民待遇,具體條例你和嶽父商議,不過記得,要嚴加排查,以防江東安西的探子。”

“好。”

“要不要留下吃飯?”“……”

宋明遠拂袖而起,要走,鄧海東一把扯住他:“明遠,上次婉言和你提的顏公家的侄女如何?”宋明遠皺起眉來:“顏公至今不曾回頭,不會出什麽變故?”

“安西就算看到他了,也不能殺這樣的名士,何況顏公老狐狸一個,你還擔心什麽?二兄來,正好。”鄧海東趕緊去對了馮百川道:“二兄,正要問你,明遠甚是擔憂顏公,哈哈,你曉得的,顏公還是他的長輩……”宋明遠麵紅耳赤,卻不走。

馮百川笑嘻嘻的看看宋明遠:“放心吧。”回頭對了鄧海東道:“長安傳來消息,李賁留薛守缺坐鎮長安,高仙芝副之,自己率軍回安西方向了,李伯顏處已經得到消息。”

“顏公他們?”

“高仙芝封常青幾次登門邀請,楊國忠也去勸了再三,如今顏公重掌長安吏部,卻悄悄先把百裏奚安排來了,百裏奚已經過江。”

聽到前麵半截,鄧海東麵色一冷,到了後半截他才和緩了些,沉聲問道:“那楊國忠?”

“楊國忠心在劍南,百裏奚得走脫正是他的幫忙,安西人等防備顏公甚緊,用而不敢專權,唯獨對楊國忠信任日深。”

“百裏奚知我劍南鑄造一些內幕,若是安西子得他,可抵十萬兵!”鄧海東大笑起來,宋明遠卻麵色一整:“正是明曆仁慈,當時亂起,有人建議要殺百裏奚,是明曆說不可,如今百裏奚果然歸心。”

鄧海東緩緩點頭:“雙飛的舅爺是好漢。”馮百川為之絕倒,趕緊去扶住渾身亂顫的明遠:“莫和他置氣,逗你玩的。”明遠咬牙:“誰和他一般見識?”瞪著鄧海東:“若是百裏奚不得逃脫,歸了安西,你怪不怪明曆?”

馮百川不免皺起眉頭,當時他得知後,已經和明曆吵了一頓,怪責他婦人之仁雲雲,如今明遠這廝!他側頭看著明遠。

明遠拱手:“二兄,明遠隻是就事論事。”

馮百川終於勃然大怒:“什麽就事論事?我至今還怪明曆此事,身為部下,當為主公考慮,明遠你此刻問這句話,卻不是在就事論事,分明你書生氣發作,為難主公!若是百裏奚投靠安西,利器殺戮的將是我輩子弟,你豈能因百裏奚現在來投,就說明曆做的對?還因此逼問主公,莫忘記了他如今不僅僅是你的妹夫,更是劍南雄主!”

“……”宋明遠啞口無言,有些惶恐,宋天正走進來,聽了馮百川所言,對了宋明遠就罵:“混賬東西!既談公務,就不論情麵,事已過去你還問海東此話,難道是要挑撥他們關係?我若是當著百裏奚的麵也說,實在走不脫,當時就該殺了他,就是顏公,若投靠安西也要殺了!”

“宋公說的正是。明遠你心中恨我也罷,若論私情,海東是你至親妹夫,是我結拜兄弟,若是公事,你我皆是他的下屬!你今日的確不該!”

鄧海東拉住了馮百川,拉過了明遠:“好了,此時就此作罷,以後明遠也需注意。”

“是。”

“不然既然明遠問了,我還是要告知一聲,此事明曆做的對也不對,當時帶不走百裏奚,也不能如二兄說的當即殺之,不然豈不冤枉了忠良?”後麵的話就不說了,人人懂的,宋天讚同:“這才是老成之言。”喝斥兒子對鄧海東,馮百川致歉。

宋明遠連忙躬身,鄧海東扯著他:“行了!回頭婉言又要打我。”馮百川對了宋明遠也欠身:“為兄有些失禮。”

於是一切得以過去,當晚,宋天卻又把兒子秘密喝斥了一頓,宋明遠委屈:“海東逗我在先,我才失了分寸的。”宋天大怒:“你三歲小兒?可知他現在什麽地位身份?你問的可是臣子能問的話?一日不成婚,一日不成人!明日老夫就為你準備!”

宋明遠唯唯諾諾,回去找宋澤說委屈,宋澤卻麵色古怪,明遠更鬱悶,淚汪汪的這就回了房內,卻看到**躺著一條大漢,半裸了身子,一包燒雞一壇酒,看到他來了眉眼亂拋:“曉得你吃了排頭,丟了你妹來哄你,快給爺笑一個!”

外邊又有腳步聲,馮百川提了一壇酒一壇肉摸來,三人對麵,當晚憨舅爺徹底開懷,大醉瘋喊明兒就娶親了雲雲,傳到宋天耳朵裏,宋天對了宋缺笑道:“海東兒能如此,是我家那書呆子的福氣!”

“百川兒也是一片好心,明遠兒好麵子,其實比誰也懂,如此一幫子弟同心,高公定能欣慰啊。”宋缺歎道,和弟弟舉杯,然後為那瘋狂書生的婚事開始商議。

天明,宋明遠卻不能起,夜裏不知道怎麽折騰的扭傷了腿,隻能憋屈躺著,看著窗外夏日初晨的風光神傷,屋內一片狼藉,那兩人卻已經不知所蹤,塌上還有雞翅,碎骨,居然還有半隻豬耳……熏的明遠捶床,喊澤叔救命。

那廝卻已經竄到了平陽身邊,幫她打扇。

平陽迷迷糊糊醒來,看到身邊的人滿臉倦容,心疼的問他來了多久,這廝厚顏無恥:“為你打了半夜扇,看你睡的香甜為夫就開心了。”平陽欣喜了片刻,瞬間變臉:“騙子!”半個時辰之前,她才起身飲水的,那時候天已經微亮,房內有他才怪!

不曾想到謊言如此之快就被戳穿,鄧海東狼狽:“或許夢裏就想著為你打扇,然後來了。”

邊上丫鬟笑的花枝亂顫,平陽無奈的看著他:“你走嘛,不要看到你。”鄧海東才出了一個醜,怎麽能走?賴了那裏就去摸平陽肚皮,體貼萬分一樣,婉言走來看到,眼中冒火:“你昨夜去哪裏的?”鄧海東這個時候不能再撒謊,就和她老實說了。

婉言才不相信,然後得知明遠扭傷了腿就去看哥哥,“順便”問了一句,宋明遠詫異萬分:“什麽?”

雌虎頓時恨得不行,回頭和平陽說了,平陽也被勾動早上睜眼就被忽悠的傷心,於是兩女下令,一應侍妾等從此不許理那無良之人,鄧海東去了軍營撒潑回頭,看到家裏冷冷清清的,仿佛寒冬一樣的氣氛,當然不解,要吃的沒有,要喝的沒有……

這廝傷心至極,隻能離家出走去了頭陀那裏,見了頭陀就說:“大兄,紅塵實在沒甚好眷念的,還是出家好。”

頭陀估計他是在家裏吃癟了,忍著笑陪他亂扯幾句,宋缺和法師來了,看到鄧海東在此,宋缺就罵他:“平陽兒今日怕是要生了,到處找你人找不到!”鄧海東大驚:“早上還好好的。”趕緊回頭,沒到府內呢,撞上報信的許褚等,正沒頭蒼蠅似的在滿街問我家主公去哪兒了。

“如何在這裏問?”“婉言主母吩咐的,動靜鬧大了你才知道回家。”

鄧海東鼻子也氣歪了,又聽頭陀說平陽主母真的要生了,不敢怠慢,趕緊衝回府內,就聽到府內後院,那樹蔭閣樓內,平陽喊的聲嘶力竭的,他聽的毛骨悚然,也為之心疼,上次婉言生產,他還在營外,不知不覺就多了個兒子,如今卻是現場直擊……

看著那侍女丫鬟進進出出的,聽到婉言在那裏鼓勵著,楊妃也在裏麵,鄧海東在樹下不曉得焦躁了多久,漸漸的也被平陽喊的麻木了,緩緩坐下,要小貓給他倒茶,楊妃正從屋內出來,一眼看到這廝氣定神閑似的,恨的白了他一眼,大步走來,就為女兒不平。

“……實在是才,才坐下,剛剛急的不行呢。”鄧海東手足無措,欲辯無言。

右帥夫人看他這摸樣,撲哧一笑,勸住楊妃,楊妃跺腳:“你這猢猻!我家女兒這般痛楚還不是為你!”屋內一聲啼哭,是個女兒,楊妃不由有些失落,鄧海東卻手舞足蹈:“女兒好,女兒好,將來長得像楊妃娘娘這樣國色天香的……”卻是為自身安全,亂拍馬屁,幾乎等同調戲嶽母。

而這廝一句說錯,曉得不好,趕緊閃人,楊妃氣的跺足:“這猢猻!”麵色瞬間嬌豔如同二八的少女,右帥夫人卻道:“君候說的不錯。”輕輕一笑,楊妃大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