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雍正令,歸修宏前往洪城為哥舒瀚助手,籌備新軍,令宋明遠前往劍南成都城主,劍南節度副使。

並特許宋明遠來年上任,也是為鄧海東婚禮所慮。

群臣領命,任命送至了宋府,宋明遠跪接了旨意,其中還有天子口諭,要他好好的幹,將來就是國相前程,於是時人盡說天子對宋明遠之看重,如此年紀為節度副使,且是文官職副使,當也兼任了劍南監察之職,如此榮耀,說明他和鄧海東就是勇烈一朝的將相。

這樣的抬舉,誰不羨慕?看破此中奧妙的當然不敢廢話就是,宋明遠得了職也有了專折直入禁內的資格,趕緊上表謝恩,鄧海東因此擺酒為他慶賀,傳入雍正耳中,居然有不開眼的禦史聞風說其跋扈,真不曉得到底是這廝蠢,還是為了圖名,於是人不敢言的寵臣也要咬。

還是背後有什麽勾當?誰能知曉,隻傳出來天子大怒,言當時在南鄉領袖新軍時,和勇烈兩人的一席話,說湯武相逢,若是身不遇,老了英雄等,隨即當庭仗斃了饒舌的那廝,鄧海東正忙著婚事,聽了此時在府內大發厥詞:“打的好,陛下不打他,爺曉得了也要弄死那廝。”

然後又說:“說不定背後還有人使壞。”矛頭卻對準了李林甫等一班文臣,楊國忠為平陽事情來府上,他也沒個好臉色,楊國忠氣的回頭去告訴楊妃,卻又被楊妃喝斥,如何和晚輩計較?隨即請陛下恩準,她要去小雁塔邊帶發修行,前代老人不當久居深宮之中。

雍正隻是不許,令平陽安慰母親,然後把鄧海東叫了進來說了一頓,鄧海東不服:“陛下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人指使,那廝敢亂咬我?我滅了楊閥,楊國忠不恨我才怪。”雍正氣的摔了杯子:“混賬話,如今不是要娶了平陽?”

“平陽是天家的。”

“你!難道不顧及些老臣顏麵,當真跋扈?”“陛下難道不知道末將忠心?末將除了對敵跋扈,對自家人不曾跋扈過,末將孝敬族公族老,末將孝敬高公左帥,末將……”

“出去出去!”“陛下熊皮可曾收到?”

雍正啼笑皆非:“收到你的好處了,但朕不領你的情,禦酒難道不是錢?”鄧海東嬉皮笑臉:“如何敢要陛下領情,陛下都虧了平陽了,明曆那廝不如陛下大度,耿耿於懷……”然後要遠去,雍正坐在那裏連連搖頭,喊住他問婚後準備如何。

鄧海東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道:“自然生兒育女先,反正現在沒甚事情,正好帶了族內子弟們修煉修煉,爭取再出幾個武將,然後直接去掃了安西江東。”邊上內衛等終於失笑起來,雍正也笑的前俯後仰,問他:“你不在意兵權?可已有人言,說朕空置良將不用。”

“是嗎?誰敢說陛下。”鄧海東忽然眼中不快了:“分明是陛下你在套我的話吧,末將可沒什麽不滿,昨兒還在和百川兄探討**的。”

“……”

“陛下你不要多心了,平時練軍我也是丟了權給下麵的,打到仗了斬將奪旗就可,其餘雜務我才不問,何曾有過什麽兵權?無論羽林玄甲,乃至各軍是天子的,又不是哪個將軍私人的。”

“你當真如此?歸修宏去洪城。”

“陛下如果再試探,怕是冷了末將的心。”

說著鄧海東冷下了臉看著雍正:“既然陛下也和那廝說過,在南鄉於末將的一席話,莫非那個時候末將就知道陛下肯定有今日?我哄騙你有好處?陣沒了多少兒郎嗎,他們為了國事難道是為私心?”這廝言語已經沒了顧忌,也根本不是臣子對君該有的態度,卻讓雍正有些發愣。

邊上內衛大喝:“無禮。”

這廝喊的更高:“滾開!”內衛頓時委頓了那裏,無助的去看天子,雍正擺擺手:“去吧去吧。”鄧海東站了那裏看看他,轉頭就走了。

出了宮鄧海東卻繞向楊國忠府邸,快到了麵前才停了馬,咬咬牙:“給陛下些麵子。”然後回頭去了,又一撥內衛正趕出來要攔他,半路遇到了之前報信的說勇烈將回府了,雍正得知,怔怔的發呆,本來聽第一撥說那廝去了楊國忠府上,他終於怒火中燒。

可是現在再聽說他走到了那邊卻回頭了,仿佛是一拳砸了空處一樣,又不似這種滋味,想起鄧海東的那些話,忽然起了一些的愧疚……

日子這般過去,雍正就聽些回報,都是這廝又去飲酒,這廝和族公頂撞被罰跪,這廝去了宋天府上被下人趕出,這廝去了高公府上不曉得幹了什麽,走的時候臉色非常不好,高公府上下人竊笑,這廝去了軍營和羽林校打鬥,這廝去了守備府撩撥頭陀還俗,這廝去了玄甲軍挑戰……

這廝戴上氈帽,冒著風雪半夜去了公孫樓……最後雍正每日就等了回報當笑話在看,心內對鄧海東的防備是徹底的鬆懈了。

再過些日子,閑了無聊,把內報整理成冊,細細再看,看到大笑,和身邊新妃文薑道:“如此人物,如生在平時必為凡俗所不齒,偏偏生在此世,於是荒唐行為就成前朝奇駿遺風。”

文薑柔聲道:“是陛下能容勇烈將,將軍才得以成名。”

雍正得意笑而不語,但熱血沸騰,這就去和寵妃白日**去了,把柔姬折了腰肢恨不得疊成三疊,一番衝刺之後躺了那裏又在大笑“若是哪日,這廝去公孫樓時,告訴平陽,這廝會是什麽摸樣?”嬌喘籲籲的文薑媚笑著道:“怕是公孫樓從此不在了,臣妾聽說長樂殿下還曾放過火……”

這時雍正忽然想起得報的,宋琬言喝醉之後說的那些話,和文薑說了,文薑失笑:“原來勇烈將軍這般荒唐?”雍正不喜,如何是荒唐,其實三飛才可算王道,這就又去喚來兩妃,把文薑一起折疊折疊,搬弄六條**三雙粉臂亂舞,當日沒有理政,理得一室的春光無限的明媚。

終於十二月一十八日,長安轟動。

勇烈將穿紅錦騎高馬,身邊一群兄弟擁了轟轟烈烈開出了坊,因為兩邊都是公主,不好厚此薄彼,幹脆昨夜平陽長樂一起住了宮內,今日兩輛六乘的馬車裝金鑲玉的國花牡丹,明黃幔,向著宮門處走,這廝到了停在宮門外,遠遠看到馬車而來,他隻在傻笑。

前麵早就宮內女兒攔住,馮百川是儐相,上前念催妝詩曰:“長樂平陽公主貴,出嫁勇烈家。天母親調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

裏麵女兒家紛紛在笑,推出一個道:“十二層樓倚碧空,鳳鸞相對立梧桐。雙成走報監門衛,莫使虎子入唐宮。”

馮百川還沒開口,而鄧海東聽了說不讓入宮,這就急了:“再廢話爺把你們也搶了府內去。”周圍爆笑,宮女張口結舌看著他,無奈退下,紛紛說這個人如何如何如何,卻不是貶義,看那眼神仿佛還甚期待,撩撥個不停,惹的邊上一群心中煩躁,鄧海東回顧又問頭陀:“大兄你敞開領口幹甚子,狗肉上火,還俗算了。”

又是一片笑聲,這時車馬至,多少親衛護著,居中居然是天子在前,群臣等紛紛跪下,雍正下馬走到宮門前,扶起鄧海東道:“朕就將平陽托付於你了,不可欺負了她。”那邊宋天閃出,哼哼了幾句,鄧海東連連點頭,隻顧著去偷看馬車。

雍正失笑,擺擺手,這就放行,其實本該由鄧海東先去新娘馬車掃輪三周,然後再帶新娘歸府的,可這裏是唐庭,怎麽好讓他**,隻好在此仿佛交割了人質一樣,鄧海東看看那天子的禮單,雙份的重禮,天家顏麵當然不能丟了。

至於勇烈府出多少的,鄧海東懶得問,一切都是族公等打理的,但定不虧,就從勇烈一門那般廝殺,現在其實還沒了洪城,他雍正其實才是真不虧!

於是回府,兩輛馬車在後並馳著,這是宮內要安撫老臣的心,照顧左帥高公的麵子,反正平陽是玄宗之女,楊閥滅了如今楊妃也已經要出家,其實雍正早不看重這個妹妹。

沿街不曉得多少人紛紛在看,而這裏都是高官豪族,百姓們是不能入內的,也就各族的下人們在那裏起哄鬧騰,不敢太過放肆,至於大部分人已經在了勇烈府上,猴爺坐在那裏等著孫媳進門後來拜,一群族老看著滿堂的國朝顯貴對了自家恭敬有禮,去想還在洪城,平杜之前的光景。

仿佛已經隔了幾世一般。

終於,到了府前,鼓樂震天,新人入堂,兩女對了鄧海東先拜,鄧海東回拜,來回四次起身,看著對麵鳳冠霞帔,紅紗遮麵而如畫容顏若隱若現,這廝覺得心頭跳的快,嘿嘿一笑,堂上堂下都為他不軌之聲所驚,猴爺眉毛倒豎,鄧海東趕緊回頭帶了兩人去拜他。

屁股撅了又撅,敬上茶水,然後有宮女引了兩女到後樓去,堂前立即一片沸騰,衝了上來抓住這廝灌酒打鬧,亂成一團,宋明曆最狠,一拳砸下就喊:“多子多孫。”又一腳踹來再喊:“金玉滿堂。”還要動手,鄧海東抓了他頂在柱子上:“有你這廝結婚的時候,爺去公孫樓找幾個給你鬧洞房!”

左帥咳嗽了一聲,高公冷笑,兩人這才知道說漏了嘴,宋明曆就在抱怨他口風不緊之類,鄧海東窘迫:“以後再拖我去那種地方,我就不認你這個舅爺!”

但此話實在虛偽,立即激起公憤,又被按了那裏一頓折騰,可憐這廝就算力大也打不過這麽多好手,難道在堂上運了鬥氣不成?隻能認了倒黴,心中算著,一個一個的,除了李希平沒個結婚的呢,一個也不放過!這般折騰到了力盡時,才散,隨即按著儀式走遍,前麵還在鬧,鄧海東被引入了後麵。

多少豺狼就在怪叫,要他小心一些,他們馬上就去之類。

鄧海東立即吩咐家族子弟把守各處要害,至於陰暗角落,這廝早就料了有這一出!

果然他進了後堂,也不去掀起蓋頭,也不理會女官等,隻坐在那裏要大家瞧瞧的聽,這個時候宋琬言和李秀寧怎麽好意思喝他主動說話?想到晚上要過的些事情都心跳的手腳發軟呢,蓋著頭看到他還翹起了腿,那腳尖,悠閑的一跳一跳的,以為是在逗她們,都羞的不行。

忽然聽到外邊轟轟的幾聲,還有慘叫,兩人嚇的差點站起來,鄧海東大笑起來,外邊又有鈴鐺亂想,他站了堂前,已經有去頭的火箭射去,照耀了一片片地方,繩索網兜陷阱之中,困了多少本朝新銳,尤其號稱絕不還俗的頭陀,大概走的最急,半截落了汙水坑中土包撒下,其神若鬼一樣。

身為武將,中了這樣的埋伏,他們還有什麽臉麵前進?鄧家子弟們取笑著,高舉大槍綁住火把,四麵八方圍住,這群人遮擋了臉紛紛回頭,就聽到身後那廝在囂張:“不曉得本將一身轉戰三千裏,一槍曾破十萬師?也敢來偷襲!”這就吩咐子弟們殺出去,於是坊內人人聽到喊殺聲震天。

曉得的,知道是內訌,不想曉得,險些當了兵變。

宋明曆等在羞怒清洗,可後麵那廝卻已經挑開了新婦的頭巾,還有女官要在邊上引導禮儀,也被這廝趕走了,口中嚷嚷爺比你曉得,再在這裏就先辦了你雲雲,然後關了門,可憐兩女本要被引到東西兩樓,怎麽能再一起?這廝當真再一起?

昨夜就秘密說的臉紅過,說今夜也許那人會這樣,結果果然這樣!

宋琬言和平陽現在一些膽氣也沒有,垂手坐著,互相側了身子,偷窺這裏沒有塌,心中想他會如何?感覺到他走來,兩個人更緊張,這時,鄧海東一笑,拉起了她們:“來。”帶著她們對了屏風走去,繞過走入後廂,沿著青石門道走著,如進密道一樣,再進了一個院落。

平陽和宋琬言看到,居然兩隻小貓和自己侍女都在這裏!

“早就曉得他們來鬧,雖然中計了,但更怕一個回馬槍,到時候丟了麵子為天下英雄所笑。”這廝站在那裏,指著這裏:“爺前些日子就秘密在這裏改造了內廷,尋常外人要能找到這裏,唯獨走之前一條通道。”說完得意洋洋的大笑,對了宋琬言和平陽又擠了眼睛:“族公都知道呢。”

沒等進房,前麵樓台處傳來轟隆一聲,然後是尉遲惇倉皇慘叫:“中計!”

“旺財做的手腳,假裝本將,不對,是假裝為夫在樓上,然後下麵壞了樓道,這廝不滾下去才怪,這是為夫仁慈,不然下麵放些釘板!”

宋琬言和平陽紅著臉竊笑,周邊丫鬟等也都在笑,前麵還在雞飛狗跳,有猴爺嗓音悠揚沉穩:“又吃苦頭了?我家猢猻如何這樣!”這句話說出,殺回馬槍的一幫是真的沒臉再待下去了,反正也就折了尉遲惇一個,於是抬起扭了腿的尉遲到前麵去飲酒,勇烈府邸甚大,他們去哪裏再找?

紛紛回頭就暗罵那廝狡猾,但各族當家的看這廝細處手段,不由搖頭,紛紛覺得自家子孫有些丟了顏麵,猴爺就在那裏耀武揚威,過去對這些豪門還有點拘束,現在卻神態飛揚!

高公看著自己兒子雲淡風輕的坐在那裏,也甚得意,馮百川當然不會吃鄧海東的苦頭,隻吃了鄧海東的好處,最近小腹煉的如鐵,還能不為兄弟盡心?

這餿主意自然就有他一份!

漸漸,夜深了,房內鄧海東解開兩女頭上彩帶,等了丫鬟們為她們梳理之後,再為她們係上,然後剪發少許準備合髻,可是這廝是個賊禿!誰也沒想到過這一茬,頓時全傻眼了,這廝翻來覆去的想自己身上毛發最長處……愁的不行,眼巴巴的看著左右,小貂眼尖:“我看到了。”

鄧海東大驚低頭,室內女兒家全羞紅了臉,小貂扭捏:“老爺別動。”上前來出手如電,拔了這廝下頜處一根短須,疼的鄧海東一哆嗦,小貂就像捧了寶一樣,捏了那根短須和兩位殿下頭發放在一起,才算是合髻了。

又回頭吩咐:“老爺今晚絕不可熄滅對燭,必須亮到天明。”然後去鋪塌上兩段白錦,跪了那裏狐媚的對了鄧海東笑,鄧海東回這丫頭一個白眼:“你眼睛怎麽,快出去。”然後嘀咕:“搞的自己很有經驗似的。”小貂氣的花容失色,咬了唇走過他身邊,鼓起勇氣跺了他一腳。

然後小兔似的拽了妹妹離開,平陽的丫鬟看的佩服,去和小姐們說,一定要把衣服壓在他的衣服上,鄧海東聽的鼻子也歪了:“你們也出去!”丫鬟們嬌笑著一人踩他一腳,媚眼亂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