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鄧世平則是在為鬼哭狼嚎的鄧海東換第三道藥湯的時候得知這個消息的。

聽完了鄧長青的稟告,鄧世平還在沉思的時候,浴桶內給煮的渾身上下紅彤彤的鄧海東腦袋上頂著一片草葉,直接就叫了起來:“這城主也不是好人。”

鄧世平眼睛一閃,看著鄧海東問道:“如何不是好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已。你們有這成語吧?”鄧海東問道。

“什麽叫你們,你是我鄧家子弟。”鄧世平最恨的就是鄧海東時不時的問他:哎,你們也這麽說啊,哈哈,那你們知道這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嗎?不知道吧,哇哢哢,火小點我就告訴你,夢裏那個和我說的……

有時候鄧世平甚至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真的鬼上身了,而且令人憤怒的是,他一旦胡言亂語就扯夢裏那位的大人物,鄧世平是罵不得也信不得,可憐平日威風凜凜的族公,跺一跺腳方圓百裏也會發抖的武尉鄧招牌,現在本就被黑煙熏的髒兮兮的形象全無,還要時不時的受這個傻兒撩撥幾下,老頭有時候被他氣的,恨不得當即就去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才好。

但一聽他這麽一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鄧世平撫掌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不過,海東兒你要切記,這不是宋明遠壞,而是我們武尉鄧能讓人看重,這是我們的本事。”

“被人算計還自誇是自己有本事。”鄧海東連連搖頭,不服鄧世平的邏輯。

鄧世平灑然一笑道:“這難道不是個機會嗎,五場比試,奪得商路後還能得兵馬使,你可知道,一旦為兵馬使代表了什麽。”

鄧海東想都不想,直接答道:“這還不簡單,扛著官府的名號巡查全城,給他杜家沒事情就找找麻煩,他敢反抗就是造反,就是挑釁官府!不反抗的話,幾次三番的收拾一番,杜家肯定人心惶惶……”

看著昨日還是白癡的家夥,在這裏侃侃而談,除了知道他受到“平西爺夢裏指點”的族公鄧世平之外,其餘的六房長老都已經聽的傻了,這些老道的分析和手腕不是久經風雨的人怎麽能想的到,可他們卻不知道,鄧海東的靈魂來自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本身就不算什麽好鳥,這些手段他被人用過,也給人用過,說起來自然是一氣嗬成,又有體會又有經驗。

“這真是海東兒?”幾個老頭在一邊竊竊私語。

門口站著的長青和長遠兄弟倆,幫著父親打理全族上下合擊數萬人丁的大小事務,在這個時代,起碼在洪城內算的上是頂尖的能者,聽了鄧海東的一番話,也不由的心中發寒,心想這傻小子幸虧是我鄧家的。

這個時候,鄧世平突然問鄧海東:“你想不想當?”

輕輕一笑,鄧海東仰起頭來,想了想之後,這廝居然大言不慚的說道:“沒興趣,大丈夫當驅十萬兒郎縱橫萬裏江山,族公你的格局太小了。”

因為他現在越是了解越是明白,這武尉鄧就比同後世聯邦直轄城的一方地頭蛇而已,兵馬使大概就是區區一城的治安署長而已,這職位比起當時自己騎著星艦,在九天之上,繁星之間眨眼就千裏萬裏的氣派,顯然是不值一提的。偏偏一群老頭和全族上下,還都趾高氣昂不可一世,仿佛天下第一的模樣。

笑死人了!

但他可不知道,這個年代,能說出這樣豪言壯語的,並能有如此自負心胸的,無不是一方鎮帥,國朝名將!

而他就好比一個出生在消息封閉的深山鄉村內,從出生到現在就沒走出村口一步的孩童,一天,家族長輩親切的蹲下身子,捏著根糖果,然後笑眯眯的問他將來想幹嘛,這孩童卻劈口道---某家誌在天下……

於是他一句話說完後,全屋的人齊齊的轉頭,長青和長遠兄弟兩個驚駭的相顧幾次,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們曾經隨父親走過些地方,見過些人物,可是誰能發此豪言的?這些話一般人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幾個老頭都在那裏眨眼,鄧海東納悶了:“看我幹什麽?”

“他老人家,還教過你這些?”半響後,鄧世平猶猶豫豫的,畏懼的看著鄧海東的光頭,低聲說道。

鄧海東一愣,然後反應過來了,無奈的一笑,不承認也不否定。周圍幾個聽的雲裏霧裏的老頭們焦急的問道:“哪個老人家?”

鄧海東眼睛看著鄧世平,鄧世平連忙一聲斷喝:“這些不是你們能問的!”

族內幾個老頭聽到這一句,立即跳了起來,其中鄧海東的嫡親叔祖父更是破開大罵:“鄧世平,我如何問不得?難道我還會害了海東兒不成?”

鄧世平揮手把火焰一掌拍滅了,伸出手又試探了一下藥湯的溫度,對著鄧海東道:“好好休息一番,到晚上我來教你如何使用鬥氣,這藥湯三天泡一次,每次三遍,一月內你鬥氣基礎就算牢靠了。”

“好。”

“那些,能對他們說嗎?”鄧世平看著鄧海東問道,鄧海東看看周圍麵露期待的一群老頭,和長青長遠兄弟兩個,他覺得自己不能太不近人情,隻能輕輕的點點頭然後道:“絕對不可外傳。”

“你們聽好,是開國武侯平西爺托夢給海東兒的。”

幾個老頭牙齒打顫,鄧世平想的心中得意,他又加了一句:“宋無涯都曾經教了海東兒刀術!不然你以為他能空手翻了兩個上武兵嗎?”

鄧海東看他們不信,赤條條站了起來,跨出了水桶,用毛巾擦拭了身體之後,他微微的活動了下四肢,整個過程,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的注視著他,日頭已經偏西,門外草坪一片紅光。把短褲套上後,鄧海東走到了門外,他看著鄧世平道:“族公,長青和長遠兩位,誰最能打?”

他連叔也不叫了,可是誰敢和他計較?夕陽下光頭上閃著一圈金光,大家聽著族公那句話後,現在看他眼神都直了,鄧世平聽他一問,知道他的用意,說道:“長遠武技更精純一些。海東兒你可要留情啊。”

鄧海東撲哧一笑,看向了長遠,他說道:“不運鬥氣,我們試試?”

鄧長遠畏畏縮縮的站在那裏,不敢上去,幾個老頭卻在喊著:“試試。”他們不是不相信,鄧世平豈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鄧海東白癡了多少年,一夢醒來翻了兩個武兵,殺了十四個好手之後,還完成了二十六節奠基關,若不是神跡,又有什麽理由?

但他們真想親眼看看。

聽到父親也催促了,鄧長遠隻能硬著頭皮上前,鄧海東說:“放鬆些。”裸男一派高手氣象,一抬手,一個古古怪怪的姿態擺了出來。

鄧長遠被催促著,隻能迎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幾個老頭卻一起喊道:“不可運氣!”鄧長遠眼淚都要下來了,誰說我要運鬥氣的,我敢嗎?

委屈的看了一眼父親,他一咬牙,雙拳一合:“請!”打定主意隻防守了。鄧海東看的明白,一個箭步衝了過來,突然的當胸一腳就踹,這幅姿態落在鄧長遠眼中,破綻甚多,他隨手伸出去擋,可是才擋住一腳,就聽到耳邊風聲。

慌忙之下,鄧長遠再抬起手臂,卻被鄧海東一個高鞭轉下,橫掃向了肋骨空擋,手已經抬高的鄧長遠慌忙向前衝來,鄧海東一笑,腿已經收下,手擋開了對方一拳,下麵快如閃電的左膝頂起,澎的一聲正中對方的胸口,打的族內格鬥好手一陣胸悶,沒反應過來時就覺得打去的拳頭被纏住,然後不知道怎麽的,人就飛了出去!

鄧長青在一邊大驚失色的喊道:“纏手術!十八摔!”

幾個老頭渾身哆嗦,他們看的分明,鄧海東一腿快似一腿分明是北海武校譚家揚名宇內的連環打,隨即那詭異的膝肘之後,左手格開長遠拳頭的時候,一繞一纏就抓住了長遠的手臂,然後身子一轉,背靠入了長遠懷中,一發力,長遠整個人就從他頭上飛了出去,四腳朝天。

而纏手正是武侯曾經的絕技,注入鬥氣加持大槍上,一圈一震,多少對手兵器丟開,空門大露就此喪命!至於十八摔不是鎮北候馬家的絕活嗎?馬家子弟走過亂軍之中,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鄧海東卻在那裏暗笑:“什麽纏手十八摔,小擒拿和過肩摔而已,靠!”但表麵上,他不動聲色,隻是擺出一副你們看到了吧?這種很牛的姿態,晚風吹過,腿毛亂舞,可憐那鄧家一群白頭翁看著這場麵無不激動的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