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尋冤得雪

夜凝夕帶著菱青連夜趕路,菱青追在她後麵急切問道:“小姐,你的行色為什麽如此匆匆?不是皇上讓你徹查?”

夜凝夕依舊腳步匆匆低念:“皇上隻給我一天的時間,很快就天亮了,我們的時間不多,尚玉東的性命在我手上,絕對不能耽擱。”

“但是……”菱青低念著,她又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說,“小姐,如果大將軍知道我們要翻案,他還會留下蛛絲馬跡給我們嗎?”

“所以,我們必須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毀屍滅跡之前,搶先一步找到有力證據。”夜凝夕縮緊眉頭謹慎低念。

她們趕到義莊的時候,義莊已經被熊熊烈火包圍了,夜凝夕黯下眸光輕聲低念:“我們還是來晚了。”

菱青輕歎了一口氣,夜凝夕忙拉著她轉身就走,菱青扭頭看向她說:“小姐,你要到顧家嗎?義莊都被他們下手了,顧家更加不會留下。”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夜凝夕狠握拳頭忿忿說道。

她們來到顧府的時候,所有的證據已經被清洗一空,除了留下地上的血字,其他的東西都被搬動過了,地板也被清洗了。

天蒙蒙亮,菱青買了幾個饅頭跑到橋頭邊遞給夜凝夕輕聲說道:“小姐,先吃點東西吧,別怕自己累垮了。”

夜凝夕咬了幾口饅頭又看向橋下的河水,輕彎嘴角苦澀笑說:“你說這世道是怎麽呢?有權有勢的人就能隻手遮天麽?一夜間,翻雲覆雨,連著蒼天也被他遮蔽起來了。”

“如果不是他的陰謀,或許玉陽哥哥還能活著,尚玉東也不會陷入這個陰謀。”夜凝夕黯然輕歎了一口氣說。

“小姐你別這樣了。”菱青哽咽了一下輕聲低念,“你別放棄,尚捕快還等著你呢。”

“我能怎麽辦?能找的證據都被他們毀了。”夜凝夕手中的饅頭掉到河裏麵去,她又頓時靠在菱青的肩膀哭泣,“他們眾口一詞,我們根本找不到突破口,更別談找證據了。”

“那尚捕快……”菱青低念著也跟著哭泣。

夜凝夕揉了揉淚水輕歎了一口氣說:“罷了,我買些他愛吃糕點,先到牢裏去看看,你買些冥錢到尚老爺的墳前祭拜一下,讓他好好保佑尚玉東。”

“嗯。”菱青點點頭轉身走去,夜凝夕仰頭舒了一口氣往另一邊走去。

躲在一旁探看的人暗地竊笑一下,再急急轉身走去。

大牢

尚玉東大口大口地啃咬夜凝夕帶來的雞腿,夜凝夕蹲坐在他的前邊微笑說:“這裏的夥食很差嗎?瞧你的樣子,好像十年沒吃東西似的。”

尚玉東把嘴裏的肉噎下去,再瞪了她一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這麽一個愛好,你這麽就隻帶一隻雞腿來?坐牢是一件很煩悶的事情,你做得多帶點東西給我打發時間。”

“我不會讓你坐太久了。”夜凝夕輕抿嘴角微笑說。

尚玉東低下頭去苦澀笑了笑:“我知道,還有兩天時間,我就要處斬了。”

“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的,活著離開。”夜凝夕凝視著他信誓旦旦說道,尚玉東看了看她微笑不語。

“你還記得我們怎麽認識的嗎?”夜凝夕給他倒了一杯酒回想說,“我和爹爹初到京城,什麽都不懂,得罪了一個高官,還入獄了,是你把我們救出去的。後來,我多次遇險,也是你把我救出去了。”

尚玉東伸手摸了摸她眼角的淚花,再將她輕抱入懷苦澀笑說:“我說過了,會代替哥哥照顧你的。”

夜凝夕哽咽要搖頭低念:“我相信你,你要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你一樣。”

“聽我說,”尚玉東頓了頓,再輕聲低念,“離開吧,別管我了,在這樣下去,我們誰也活不了。隻要你活著,便是我活著,你懂嗎?”

“我不要這樣!”夜凝夕哭喊一聲緊緊抱著他,“我不要失去你!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破案才能勢如破竹,沒有你陪著我,我什麽都想不了,做不了!”

“可我不想連累你啊!”尚玉東緊抱著她的後腰含著淚低念,“你聽我說,活著,否則,就沒有人知道真相……”

站在牢門外的名滄月早已怒不可竭了,狠狠盯著這兩個你儂我儂、依依不舍的人。

站在他身邊的蘭詩佟握住他的手臂輕聲低念:“王爺,別生氣……”

“你們這對狗男女!”名滄月忍不住叱喝一聲,他倆才剛轉過頭來,名滄月已經狠狠一拳落到尚玉東的臉上。

“嗷……”尚玉東撞倒在牆壁上,名滄月鼓動厲目再往他的腹部踹去。

“你幹什麽?”夜凝夕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淩厲責備,“瘋了嗎?”

名滄月盯了她一眼繼而將她推倒在地,他撲過去揪住尚玉東的衣襟一邊揍打一邊叫喝:“你們這對狗男女,把本王放哪去呢?我的女人你也敢碰!該死的東西……”

“住手!”夜凝夕撲上去把名滄月推倒,名滄月踉蹌倒退一步撞到牢門上,夜凝夕狠盯著喘了幾口氣又忙蹲下來摸了摸尚玉東臉上的瘀傷。

“王爺……”蘭詩佟連忙走上去攙扶著他。

名滄月喘著粗氣盯著夜凝夕冷聲責備:“你還敢跟她卿卿我我!”

她鼓起厲目睨向名滄月叱喝:“滾!這是大牢重地,你給我滾!”

“嗬……”名滄月冷哼一聲,再揚起厲色冷冷說道,“夜凝夕,本王現在鄭重告訴你,不管這一次能否為他洗脫罪名,你都甭想跟他雙宿雙棲,你就算死,也必定是在本王手裏!”

名滄月撂下狠話就憤憤不平地拉著蘭詩佟走了。

夜凝夕愣在原地沒有說話,尚玉東揉了揉胸膛爬起來難受低念:“夜凝夕,我就啃你一隻雞腿,卻被他打得起零八傷,你說怎麽賠償?”

“再給你一隻雞腿唄。”夜凝夕說著一拳捶到他的胸口。

“嗷……”尚玉東捂著胸口欲哭無淚低念,“他說得沒錯,你果然是一毒婦,我背上還有箭傷了。”

“誰讓你剛才把我罵得那麽狠。”夜凝夕瞪了他一眼不爽反駁,“說什麽‘隻要你活著,便是我活著。’,你的意思不就是你被碎屍萬段了,我也跟著不得好死!”

尚玉東把囚衣脫下悶哼一聲反駁:“你那句‘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破案才能勢如破竹,沒有你陪著我,我什麽都想不了,做不了!’還不是在咒罵我,說我每一次輸給你,都要被你碎死萬段!”

“嗬嗬……”夜凝夕拿出藥瓶來小心翼翼往他傷口上抹藥,微笑說,“誰知道我們那些你儂我儂的話,竟是你在罵我,我在罵你呢?”

她進大牢之前就看見名滄月和蘭詩佟了,所以用隻有四個人才知道的曖昧暗語跟尚玉東演了一場戲,正如之前的計劃,讓尚玉東“帶”自己紅杏出牆。

“有一句話,我是說真的。”尚玉東忽而沉下臉凝重說道,“我們這次的對手不一樣,有時候要懂得放手,舍我,活下去。”

“我也有一句話是真的。”夜凝夕沉了沉眸色淡若笑說,“我相信你,你要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你一樣。我夜凝夕發誓,若不能帶你從這裏離開,必不苟活。”

黃昏,一輛馬車來到衙門外麵,神秘人轉上馬車對裏麵的蘭謹年恭謹地拜了拜,蘭謹年冷聲問道:“夜凝夕查到什麽呢?”

“回大將軍,應該什麽都沒查到。義莊燒了,死無對證;顧府也徹底清掃了,官兵眾口一致,料她也耍不出花樣。”神秘人將今日看到的事情一一匯報。

“而且,夜凝夕主仆知道證據沒了之後,主仆二人抱頭大哭,菱青去祭拜求神,夜凝夕在牢裏陪了尚玉東一整天,還跟瑞王發生了爭執。她隻是偶爾去給尚玉東買點酒菜,兩人一直在牢裏回想過往,看來也已經放棄了。”

“這就是所謂的竹仙子?”蘭謹年冷哼一聲輕蔑說道,“本將軍是太高估她了。”

“那是因為她的對手是將軍您,她那點小聰明,根本算不上什麽。”神秘人笑意盈盈奉承。

衙門,名逸祳親自駕臨重審此案,負責主審這樁案子的刑部侍郎站在名逸祳的身邊,還有幾位大臣坐在兩邊,名滄月陪同著顧斯艿在一旁聽訊。

名逸祳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尚玉東,再睨向站在旁邊的夜凝夕問道:“夜凝夕,你說此案疑點重重,朕給你的一天時間已到,你可找到證據?”

夜凝夕微笑點點頭說:“回陛下,民女已經找到足夠的證據。”

刑部侍郎愕然看了看她,其他人也紛紛對看一眼。

“什麽證據?”名逸祳好奇問道。

“陛下別急,待會顧家三十七口人會親自告訴我們,到底是何人殺了他們。”夜凝夕語氣詭秘說道,眾人又吃了一驚。

“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名逸祳略顯吃驚問道,“而且,朕還聽說,昨晚義莊失火,他們還怎能把真相告訴我們?”

尚玉東扭頭衝她笑了笑,夜凝夕又轉向旁邊的仵作問道:“仵作,根據你的驗屍報告,顧家三十七口都是死於刀下吧?而且,死亡時間在戌時左右,對吧?”

“沒錯。”仵作連連點頭。

夜凝夕又轉向名逸祳說:“陛下,民女想傳召衙門當晚當值的小吏。”

名逸祳略作點頭,隨後一個張相敦厚的中年男子悻悻跪進來。

夜凝夕睨向他冷聲責問:“崔貴,顧家被滅門當晚,你留在衙門守夜是吧?”

崔貴戰戰兢兢地點頭,夜凝夕緊接著問:“你說戌時之前,留在衙門當值五位衙差已經不再衙門了,是嗎?”

“沒沒沒……沒錯……”崔貴連連點頭。

夜凝夕旋即沉下臉來厲聲責備:“你說謊!他們根本一直在衙門裏麵!當著皇上的麵也敢說謊,欺君之罪,你不怕殺頭嗎?”

“沒有!小人沒有說謊,他們的確不在衙門裏麵!”崔貴急切說道,“他們酉時就離開衙門了,直到戌時過後,押了疑犯尚玉東回來,這中間他們一直沒有回來!”

崔貴又向名逸祳使勁磕了幾個頭說:“陛下,小人不敢撒謊,千真萬確!”崔貴說著激動地指向候在一旁的官員說,“大人也知道,大人也在衙門裏辦公!”

這官員吃了一驚連忙撲跪出來說道:“對!沒錯!”

夜凝夕忽地一笑說:“陛下,民女想傳召逮捕尚玉東的幾名捕快。”

名逸祳略作點頭,五位捕快隨後走進來低著頭跪下,夜凝夕睨向他們問道:“根據你們的口供,你們在戌時的時候在衙門接到報案,然後匆匆趕往顧家是吧?”

五位衙役剛才在後堂已經聽到她責問崔貴的話,起初也沒什麽的,現在聽到她的問話,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夜凝夕沒有等他們的回答就直接說道:“剛才崔貴說,你們根本一直都不在衙門,那又怎麽會在衙門接到報案呢?”

“……”他們頓時說不上話來。

夜凝夕小邁兩步再看向名逸祳說:“陛下,當日尚玉東早已身負重傷,正在家裏療傷,他突然接到我入獄的消息才匆忙離開尚府,這事,府上的下人,還有正在給他包紮的大夫都清楚。”

她說著再睨向跪在地上的人問道:“他從尚府到被抓起來,前後才不過一炷香時間。試問,一個身負重傷的人,怎麽能在一柱香的時間從東街跑到西街,繼而將顧家上下滅口?”

“我們接到報案,到了顧家隻看到尚玉東在那裏,而且他的刀還沾了血!”其中一個衙役激動說道,“而且顧二爺臨死之前還留了他的名字,凶手不是他會是誰?”

夜凝夕馬上擊了擊掌,隨後兩個挑夫抬著擔架進來了,眾人嗅到一股焦味連忙捂住鼻子,夜凝夕看向名逸祳說:“陛下,這是顧家二爺顧萬福的屍首。”

五位捕快縮了縮眸光,又暗地跟名逸祳後麵的刑部侍郎對看一眼。

夜凝夕說著掀開蓋在燒焦屍體上的白布,名逸祳稍微捂著鼻子側過臉去,眾人也不敢多看。名滄月瞅了幾眼見顧斯艿難受的樣子,他忙捂住她的眼睛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各位請看,”夜凝夕一臉沈靜指了指屍體的脖子說,“雖然顧萬福的屍體被燒焦了,但是,我們還可以看到他的頸骨是被砍斷了,而且切口十分整齊,他的頭顱隻靠一點皮肉才附在屍體上。”

“這又如何?”名逸祳好奇問道。

夜凝夕緊接著說:“驗屍報告上說,顧萬福身上並無其他傷口,也就是說,他是一刀斃命,而且被橫刀切斷脖子,他根本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怎麽還有能力寫下尚玉東的名字呢?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的。”

站在名逸祳後麵的刑部侍郎頓時吃了一口寒氣——這夜凝夕不是沒有見過屍體嗎?即使是義莊火燒後,她也沒去看過啊,她怎麽會知道屍體長什麽樣子?

夜凝夕再看向這眸色怪異的五位捕快說道:“既然你們都知道尚玉東是第一金捕快,他說有人引他進來,要求你們去追捕,為什麽你們完全沒有考慮他的話,反而一口咬定他就是犯人?”

“而且……”夜凝夕陰下眼眸盯著他們冷冷問道,“為何你們在當日都把自己的佩刀給換掉了?”

“我們……”他們才剛要開口,夜凝夕又看向名逸祳緊接著說:“而且,據驗屍報告說,顧家三十七口人,七人被抹頸,九人被人從後背直接捅死,三人是刀傷從多流血過多致死,八人被砍斷了肢體,兩人心髒損毀,剩下的攔腰抹傷。”

“你的意思是……”名逸祳試探問道,“凶手不止一個?”

夜凝夕點點頭,五位捕快打了一個寒戰緊低著頭,夜凝夕看向他們緊接著說:“你們沒有在衙門裏,去哪裏呢?為何不約而同把自己的佩刀更換了?衙門你還有你們多年追捕逃犯的記錄吧?你們對付犯人的手法也應該有記錄吧?”

他們忽地渾身發抖仍舊不語,顧斯艿突然激動站起來問道:“凝夕,是他們殺了我全家嗎?”

“別激動!”名滄月趕緊把她拉下來輕聲低念,“別擾亂她,冷靜點。”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夜凝夕淡若道了句,再不緊不慢睨向刑部侍郎問道,“和大人,這案子關乎都城第一捕快已經瑞王側妃的娘家,還是滅門慘案,你還沒找到尚玉東的殺人動機,就迫不及待判他死刑,這背後,該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名逸祳扭頭向後睨去,刑部侍郎連忙撲跪下來求饒:“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夜凝夕越發淩厲逼近他們責問:“到底是什麽陰謀讓你們迫不及待將顧家滅門,還非要陷害尚玉東下獄?”

馬車裏,蘭謹年瞬間將手中的兩個玉球捏成粉碎冷冷低念:“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神秘人哈腰顫驚低念:“小人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夜凝夕從昨晚到傍晚之前,她一直沒有進過衙門,沒有翻看過任何關於本案的資料,更加沒有碰過屍體,小人真的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查了這麽多東西。”

“一群廢物!”蘭謹年陰沉著臉冷冷說道,“辦件小事都錯漏百出!”

“大將軍,這夜凝夕號稱竹仙子,難不成……”神秘人還沒說完,就挨了蘭謹年狠狠一個耳光。

蘭謹年目露凶光在心裏狠狠默念:“夜凝夕,本大將軍不管你有多厲害,隻要礙住我的道,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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