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碗湯?”淩燁軒好心的詢問卻換來珺瑤的一個鄙視的眼神。

“你有病啊?那是孟婆湯!你這是要急著送我去投胎嗎?”

“不是,我隻是怕你累了。”

這半年裏,珺瑤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麽活過來,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無法回到陽間以後,心情由一開始的恐懼,漸漸變得輕鬆,甚至有種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的解脫感。她自問這十八年來,尉遲家的擔子早就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再加上之前短短的半年時間,她的生活每天都好像在經曆‘末日’一樣,唯一慶幸的是,直到最後,身邊的親人、朋友,統統都安然無恙。也許,像現在這樣,每天跟淩燁軒嘮嘮叨叨,打打罵罵的過下去…

“我的身體呢?”珺瑤最怕就是出現這樣的想法,因為一旦她真的不想回去,那麽就意味著天佑真的變成了尉遲家的唯一血脈,他要變成跟自己一樣,守在當家的位置上麵,直到死亡。

“昨天無常去看過了,已經恢複了大半。你放心吧,等身體恢複好了以後,我就立刻送你回去。”

“帝君那邊…”

淩燁軒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這一次,多虧了尉遲天佑才讓地府免於遭難,尉遲家對地方有恩,鬱壘不會耍賴的。況且你陽壽未盡,我們不會強行將你留下。”

“那契約呢?尉遲芸熙的魂魄已經被狐狸吞噬,而狐狸也不知所蹤,就算要履行契約,都應該到我這裏

為止才對!”

“契約是鬱壘跟芸熙訂立的,我無權幹涉。”

珺瑤沒有說話,她知道現在這樣已經是地府給予的最大仁慈,她沒有權利去要求更多。

淩燁軒輕輕將人抱住,接著打了個響指,霎時間,原本該是刀山火海、鬼氣森森、陰風陣陣的地府變得煥然一新,到處是風光明媚的景色,除了天空上掛的不是太陽,而是黑色的月光。

“怎麽會這樣?”

“我是鬼王,這點小法術還是會的。”

“你還是變回去吧,否則以後我詛咒別人下地獄都沒有說服力了。”

兩人走沒幾步,一個拐彎,沿著岩壁而開的狹小山路,景象突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兩人眼前有座不大不小的高台,高台正對著一座峽穀,峽穀內飄著白茫一片的濃霧,不知為何,遠遠望去有種氣吞天下的震懾感。

一盞一盞冒著幽幽青光的燈籠有秩序的排列整齊,為了繼續往前飄去,燈籠不得不通過那座高台,第一盞飄上高台的燈籠,青光開始延伸,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提著那盞燈籠站在高台上。

那名年輕人彷佛在籠罩著峽穀的白霧當中瞧見了什麽,開始呃呃喔喔的慘叫著,跟著青光的範圍退回到燈籠本身,那名年輕人消失不見,而燈籠則忽上忽下的往前飄去,就好像有個看不見身影的人提著它往前走著。

“這是什麽地方?”珺瑤問。

“你最好不要走過去。”

“為什麽?”珺瑤話剛說完就不禁有些後悔。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雖然她並不怕什麽妖魔鬼怪,但是也並不表示她就願意,並且喜歡看見。原本平靜的峽穀內風起雲湧,白霧激烈的翻滾著,最後像片簾子似的左右分開,峽穀很寬、很深,底下有條河川,景色愈來愈清晰。

究竟要砍下多少人的腦袋,才堆得出這座高聳的頭顱山?七孔流血的人頭全都死不瞑目、雙眼圓瞪,濃稠的鮮血仍然不斷啵啵、啵啵的往外流,匯聚成一條小河流入川中,染紅了周遭的泥地與河麵。濃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當中,完全無法想象那些人頭到底流出多少血液,才能滲透到泥地裏、才能染紅整個河麵。

“你還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淩燁軒有些擔心地看著珺瑤蒼白的小臉。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應該知道血池地獄吧?”

“你!你幹嘛把我帶到這裏?”

“沒什麽,難得遊地獄,你不覺得應該到處參觀一下?”

不等珺瑤反駁,淩燁軒又將人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剛才優美的風景霎時間變成了滿目蒼涼,不過珺瑤覺得這樣的環境更加踏實,因為起碼如果現在突然冒出個血池地獄,她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你到底想做什麽?”珺瑤有些不太樂意了。總覺得今天的淩燁軒好像抽風了似乎,竟然硬是拖著她東奔西跑。說什麽參觀,怎麽半年以來也沒聽他這麽說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