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看到一團霧氣將胡箬緊緊包裹起來,她悄悄下床,想要從另外一邊繞過去,走到姬淩雲身邊。剛剛穿好鞋,腰便被一雙冰涼的大手摟住了,梅花的香氣縹緲在鼻翼,怡人芬芳。

姬淩雲將她橫抱在懷裏,從沒了玻璃的窗戶跳下去。

離開之際,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她扭頭透過姬淩雲的臂彎望了一眼。

胡箬從頭到腳都被那團白茫茫的霧氣給籠起來了,連個隱隱約約的人形都看不出來。可是,卻聽到他發出一聲得意的笑,清越好聽的聲音穿透了霧氣傳過來,“白白,你一定要等著我!我會去找你的。”

當然他是不可能得到回應的,但他卻並沒有一絲喪氣,自言自語道,“回答不回答是你的事情,但是說與不說,做與不做,就是我的事了。”

這話說的何其可憐,白輕的心裏突然就是一陣酸澀。他受了那麽重的傷,渾身都是血,也不知道礙事不礙事。不過,立刻又想到他剛才是怎麽樣對自己的,那份不多的同情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冥界無妄城的城主,肯定不會那麽容易掛掉,而且他剛才也說了姬淩雲殺不死他。所以,姬淩雲也不會有什麽大麻煩。

姬淩雲帶著白輕從樓上跳下來,落在下方的花園裏。剛一落地,白輕就聽到一個小女孩稚嫩歡快的聲音,“爺爺,哥哥帶著姐姐飛下來了。哇,哥哥好帥!就像電視裏的那些仙人一樣!吀靨長大了要嫁給哥哥做新娘!”

“吀靨,不要亂說!他們不是哥哥,更不是姐姐。”小女孩的想法立即就遭到爺爺的斥責,吀靨很不服氣的嘟起了小嘴巴。

吀靨和上次見到的一樣,乖乖的站在她爺爺身邊,兩隻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裏充滿憧憬的看著姬淩雲,庭院裏明亮的燈光映照出來她滿眼都是亮閃閃的星星。

白輕覺得好笑。姬淩雲這家夥真是太離譜,活了三千多年的老鬼了,還騙人家小女娃喊他哥哥,竟然將人家一顆小小的芳心都給俘獲了。如果不是因為她爺爺那一張溝壑縱橫的臉上,猶如秋風掃落葉般的肅冷表情,真想逗逗那個萌噠噠的小可愛。

“白六爺,讓你久等了。”姬淩雲對吀靨的爺爺說,雖然是表達歉意的話,但高冷的語氣裏卻聽不出來情緒。

白六爺沒有回答,一雙銳利陰狠如鷹鷲的眼睛看也不看姬淩雲,隻盯牢了白輕,陰森森的對她說,“獵魂鈴果真在你身上!”

說著,枯瘦的隻剩下 一層褐色老皮子的手突然一揚,一把極為刺鼻的白色粉末就撒了過來。他們之間還不到兩步的距離,而且又是一個猝不及防,白輕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她本能的閉上眼睛,抬手抱著頭。

隻不過那粉末卻並沒有灑下來,姬淩雲像是影子一樣插在了她與白六爺之間,隻略微抬了下手指,那些粉末就全都落下了地。

“白六爺,你這是在做什麽?”姬淩雲冷厲的聲音裏帶了一絲殺氣。

“我做什麽!是你們不講信用在先,借走了獵魂鈴卻不想還,世上哪裏有這個道理?”

白六爺將吀靨護在身後,往後退出一大步,做出防守的姿勢來。一雙淩厲的眸子仍舊盯在白輕身上,如刀如劍。

“怎麽回事?”姬淩雲小聲問,握著白輕的手,眉頭越擰越緊。他當然是看得出來獵魂鈴確實是在白輕體內的。胡箬這個人,果真是個非常大的麻煩。

“我,我也不太知道。”白輕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那個獵魂鈴就在她手上那麽晃了一下就沒了,她也不知道真是鑽自己手掌裏去了,還是胡箬使了障眼法又給拿走了。

“爺爺,可是哥哥已經把風鈴還回來啦!我那天親眼看見您接過來的!”小吀靨忍不住插了句嘴,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姬淩雲,目光是堅定不移的,“哥哥沒有不講信用!”

“小丫頭,你懂什麽!”白六爺又是一頓訓。小吀靨被他訓的眼圈兒紅了,兩隻白嫩嫩的小手扯住爺爺的褲腿,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白輕看了非常不忍,才多大的孩子,就算說話做事不合大人心意,那也是事實,用得著這麽疾言厲色麽?她心思轉了轉,大體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估計是姬淩雲將獵魂鈴還回去之後,又被胡箬偷走,不知道為什麽胡箬把獵魂鈴又給了她。白六爺追胡箬一路追到了這裏,然後卻看見了獵魂鈴在她身上。

說白了,這就是一場誤會。好好說不行嗎?非要一上來就動手,搞的跟如臨大敵一樣嗎?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讓她心裏頭很不舒服。

“白六爺,東西既然已經還給你了,你就應該要好好保管!總不能丟了就找我們要吧!”再說的白一點,就是這個白老頭沒本事把鈴鐺給守住了,卻要怪姬淩雲。

白六爺有一瞬間的尷尬,但很快就恢複了陰冷的神色,“丫頭,東西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如果不是看在是長期合作的關係上,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即使這樣也沒客氣,那些個味道刺鼻的白色粉末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估計沾到人的皮膚上,撒進了眼睛裏去絕對比辣椒水有威力。

“把東西拿出來!”白六爺伸出手,原本鈍平的指甲倏忽伸長尖銳的如同大公雞的爪子,朝著姬淩雲的胸口就抓過去。

姬淩雲沒有讓開,因為他的身後就是白輕,如果讓開,受到傷害的就是白輕。白六爺的手直接從姬淩雲的胸口穿過去,但是頃刻間他臉上的那種誌在必得的表情就變成了詫異。穿胸而過了沒錯,但他手上卻是什麽感覺都沒有,就跟沒抓到東西一樣,力氣全都作用到了空氣上。

他連忙收回手,姬淩雲那個破了的胸口立刻就愈合成完好無損的樣子。老頭子有些氣急敗壞的再次朝著姬淩雲撲過來。姬淩雲伸手往空中一劃,一股強勁的力道衝著白六爺打過去,激起的氣浪將他推出有十幾米 遠。姬淩雲則趁著白六爺的緩和的時間,拽著白輕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阿雲,還是算了吧,不要跟一個老頭子計較了!把獵魂鈴拿出來還給他吧。”再這樣打下去,倒就真變成是他們拿了獵魂鈴不

想歸還了。很多時候,白與黑隻是一字之差。東巔白家能夠讓姬淩雲看在眼裏的,想必是個不弱於陳家寨的家族。得罪他們,並沒有好處。

白輕將獵魂鈴沒入的那隻手伸到姬淩雲麵前,“應該就是從這裏進去的,你快點把它拿出來吧。”

姬淩雲的眼睛裏流露出憐惜的神色,不過他沒有說什麽,大手手緊緊貼著她的掌心。一瞬間,她隻覺得被他握住的那隻手,從指尖開始往上蔓延,很快的整條胳膊都好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咬噬一般,細細密密的酸疼麻癢。她忍不住用另外一隻手去觸摸,但是卻根本就找不到是哪一處難受,就像有時候身上癢癢卻找不到哪裏癢一樣。那種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好在那感覺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十來秒左右,姬淩雲就將那串風鈴給拿了出來。但是,風鈴不拿出來還好,一離開白輕的身體,她立刻就覺得渾身上下都疼。

“阿雲!疼!”她癱在姬淩雲懷裏,來回翻滾,踢蹬。真是疼的受不了了,好像是身體上的某一部分被生拉硬扯了下來一樣。她連呼吸都是一抽一抽的,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或者說情願讓人給她一刀,也不想忍受這個疼。

她的腦子裏一會兒似乎有一把大火在熊熊燃燒,吞噬她的意識,吞噬她的思維;又一會兒似乎又有密密麻麻的好似陽線一樣的光來回閃爍,那些銳利的殺人不見血的利器將她像死蠶寶寶一樣的裹起來。尖銳的疼痛,交織成網狀,來回不停的切割淩遲著她。她幾乎就要瘋掉了,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

“可惡!”

姬淩雲雙眸淬冰,周身抑製不住的殺氣四起,但很快就被他給控製住了。他大手緊緊圈住時而狂躁不安,時而抽搐無力的白輕,回手又將那個獵魂鈴放入她的手心裏。那串鈴鐺就好像是水做的一般,一接觸到她的皮膚就滲透進去了。

隨著獵魂鈴的進入,白輕體內的疼痛感覺緊跟著消失。但那疼痛給她帶來的傷害幾乎是毀滅性的,她歪在姬淩雲懷裏,沒有力氣站起來。

“姬淩雲,看來你是真的想要把獵魂鈴據為己有了!”白六爺親眼目睹這一幕,但因為發生的太快,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姬淩雲將白輕牢牢護住,小心翼翼的避開白六爺淩厲的鋒芒。他也不辯駁,凜然道,“那又如何!白六爺,獵魂鈴本來就不是白家的東西!”

“我活這麽大的歲數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真是可笑!”白六爺怒極反笑,“獵魂鈴從高祖時代就已經是我們白家的寶物,現而今已經百來年的曆史了!你卻說這個不是我們家的!姬淩雲,我本來敬重你是一個守諾之人,卻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

姬淩雲的神色是一種俯視眾生的舉高臨下,“東巔白家的曆史,不過一百來年。再往前麵一些,豈能說得清!”

“你!”白六爺是一個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呀,姬淩雲,既然你耍賴,我也就不必再仁義了!吀靨!”他一把扯過腳邊的小女孩,將她高高的舉了起來,作勢就要摔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