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真想不顧一切大聲喊叫姬淩雲的名字,讓他回來。隻是,先不說她無法做出引起普通民眾恐慌的事情來,就算她在這個時候喊起來,也已經遲了。

在她身後的白色牆壁上,忽然伸出來兩隻手將她的兩隻胳膊分別固定住,床鋪上也憑空鑽出來兩隻手,堅硬如機器的鐵抓手,將她的兩條腿給束縛住。

人恐懼到了極致時反而一點都喊不出來,並沒有外力的作用,喉嚨口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上了一樣,白輕此刻就是處於這樣的狀態。

忽然的,她聽到下鋪的那個人穿拖鞋的聲音,心裏驀地就產生了不好的預感。她早該引起警覺了,下鋪睡覺時打呼嚕,但回來的那一個的呼嚕聲與他根本就是不一樣的。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睡著,那些呼嚕聲隻是偽裝出來的。

床開始晃動起來,是下鋪那人在踩著扶梯往上爬。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一路跟了你好長時間,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逃脫的!”一個細細尖尖的聲音陡然響起在耳畔,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蚊子叫,“所以,你不要試圖掙紮,也不要試圖喊救命!乖乖的讓我取幾滴血,我保證你沒事!”

她聽出來了,這是個男人。不過,聲音卻與拍她肩膀的那一個很不一樣。不過,這誰又能說得準呢,世上畢竟還有口技這種東西。

“我保證不會掙紮!”實際上是她根本就掙紮不了,她又不是傻子會乖乖的讓他取血。如果隻是幾滴那麽簡單,用得著對她下白日夢嗎?

她明白在這個時候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唯一出路就隻有拖延時間,姬淩雲就在這附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一定要堅持到他回來!

“很好!”蚊子腔消失,那人變回正常男子的聲音,“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你也不用費心費力的跟我玩拖延時間的心理戰術,待在你的那個鬼老公已經被我調開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這麽說吧,在我還沒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你把他怎麽樣了?”她還在奇怪好好的,姬淩雲出去做什麽,原來是這人搞的鬼。

“話不要說的這麽曖昧,我能夠把他怎麽樣。我隻喜歡漂亮的女鬼,男鬼即使再有姿色,也不感興趣!”

“你是怎麽知道他是我,老公的?”這人的眼睛竟然這麽毒!

“這個對於我來說,很容易吧。”男子自信到驕傲,“不過,你們兩個雖然有冥婚契約,卻是有些奇怪。也幸虧這一點,我才能夠將他支走。”

“有什麽奇怪的?”就是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暗地裏曾經上網查過一些有關冥婚的資料,雖然仍舊是一頭霧水,不知所雲,但她與姬淩雲之間,確實是怪怪的。

比男女朋友要近一些,但卻又沒到夫妻那種親密的程度。

“這個你何不去問你那鬼老公,我這人從不八卦,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男子的語氣溫柔,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如果光聽聲音,絕對不會想到他是個殺人凶手。

“那你能夠告訴我,你是什麽人嗎?我們兩個應該從來都沒有見過麵,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麽要對我下殺手?”

“嗬嗬,殺一個人需要理由嗎?”男子的聲音又變成了與剛才截然不同的中性的調調,輕描淡寫的語氣,“想殺就殺了。”

他已經爬上來了,火車早就已經熄燈,僅有很微弱的光線,白輕看不清男子的臉,隻能夠看見他一個黑黑

的腦袋。

“不過呢,說出來,你肯定不會相信。實際上,白天的時候我真的沒想要殺你。”

她剛從生與死的邊緣掙紮回來,這個時候害自己的人卻對她說沒想要殺她。就算是意外吧,她難道就能夠釋懷嗎?況且這個人還要跟她借血。

“你取我的血做什麽呢?我的血能有什麽用?”

那個人停在扶梯上,黑暗裏也能夠感覺到他的兩隻眼睛火辣辣的灼視過來。如果他是一匹狼的話,眸子裏的光芒必然是油綠油綠的,這讓她不寒而栗。

“陰陽使者是陰陽師中很特別的存在,當然血液也會有一些特殊的作用。這個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是知道的。”

偏偏她是不知道的,但卻又不能在這人麵前承認。他雖然是個人,身上卻有極為濃重的陰氣,大概也是吃陰陽飯的。但他的陰氣與李君墨的不同,與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驅鬼師的陰氣也不同。

一忽兒強,一忽兒弱,她實在是摸不準。

“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世上的陰陽使者應該不止我一個,為什麽偏偏要找上我?”她的腦子裏超高速運轉,絞盡腦汁的想著說什麽話才能夠不讓他疑心。

“這個當然是有說法的。天下陰陽師本為一家,可是後來卻分為東巔,西渠,南韶,北旗四派,四派之間各有疆域,輕易不得跨界。但各派之間為了在關鍵時刻能夠團結一心,卻也有維係關係的規則。比如說,西渠的婚嫁必須要用到東巔的血,南韶的男人必須要娶東巔的女人,等等。總而言之,四派之間既有楚河漢界,又無法完全的割裂開。”

“嗬嗬,他娘的,發明這個方法的人,真是可惡又可敬!無聊又偉大!”

“那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知道那個人底細的人,全都已經死了。你說,我又怎麽可能會知道?”

“那你是屬於哪個流派的?是西渠嗎?”

對於莫名其妙就跨入陰陽師行列的白輕來說,實在不知道流派之說,更不知道自己隸屬哪一派,她想要從這個人的嘴裏套出點東西。他要的是她的血,剛才所例舉的兩個,也說到西渠的婚嫁必須要用到東巔的血。

不過既然是維係關係的規則,那就一定會有一套正規的程序,用不著偷偷摸摸的。可是這個人,按照他的說法是一路跟著她,但是到了雲陽才敢有所行動。她猜想,一方麵是因為姬淩雲,另一方麵也許是因為地域的問題。

估計那個所謂的嫁娶必然不是一般的婚姻。

“你的話太多了!”

那人伸出了手,粗糙的指腹在她的手腕上摸索著。她心裏頓時一咯噔,他要找的位置應該是她的動脈,這也更加說明了他之前的話都是謊言,還是想要她死。

“你要幹什麽!”因為恐懼,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剛才說過不殺我!”

“你那麽緊張幹什麽?我已經為你撥打了救護車,火車到站的時候剛剛好。”男子的手指準確的摸到了她的動脈上,“你看,我想的很周到吧。”

周到個屁!如果先將他的手腕割開,然後再幫他叫救護車,看他願意不願意!

“我們東巔與你們西渠之間是有約定的,你不能違反!”

男子嗤笑一聲,“誰知道我違反了規定呢?你企圖割腕自殺,這與我半毛錢關係嗎?不僅沒有關係,而且你被我發現了,是我為你叫了救護車,你應該感謝我,不是麽?”

“你!”白輕氣

的渾身發抖,“假如救護車來的不及時,我沒有被救呢?”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誰能夠說得準。

男子聳了聳肩膀,“那就沒有辦法了,盡人事,聽天命囉!”

這人純粹就是一個無賴!

“我活的好好地,年紀輕輕,前途無量!”這個時候,什麽也顧不上了,什麽話能夠反駁他就說什麽,“為什麽要自殺呢?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是麽?”男子又是一聲嗤笑,搖了搖頭,“反正你這又不是第一次自殺!”

她一下子愣住了。是了,剛才眾目睽睽之下,她已經有過一次跳窗自殺行為了。以後就算有警察介入,這節車廂裏的所有人都會作證,如果有監控的話,那就更是鐵證如山了。

這下倒是相信了他說的白天沒想要她死的那句話了,不過也可以這樣理解,她的死活根本就與他無關,他隻管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人在生死關頭,總會有潛能爆發出來,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努力忽略男子尖銳的指甲刺入肌膚的感覺,她凝神默念口訣,調用潛伏在體內的陰陽線。

可是陰陽線,就好像是被什麽束縛住了一樣,怎麽也使不出來,急的滿頭冒汗。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楚,男子不知道用什麽利器割開了她的手腕,一陣劇痛傳來。

刹那間血腥味彌漫開來。

她的身體動不了,也不敢再動了,否則會加速血流的速度,死得更快。她能夠感覺到鮮血像是噴泉一樣的湧出,流過漫過了整個手,將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浸透,她甚至都能夠聽見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

慢慢的閉上眼睛,她想,自己或許就會這樣死了吧。如果死了,是不是也會變成鬼,然後與姬淩雲永生永世的在一起?那樣,其實也挺好的。

“你想要死後與他在一起,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是隻對人類的你有興趣,否則為什麽要娶你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呢?如果他喜歡鬼,在他漫長的生命裏,有多少女鬼企圖接近他,可他從來不為所動!”

心底深處忽然傳來了一個冷淡的女人聲音,那個,竟然是冰魅薰衣的聲音!她不是鑽進那顆珠子裏麵去了嗎?難道她打敗了那個女鬼從裏麵出來了嗎?

就這個時候,耳邊忽然聽見了頗為熟悉的“咦”的一聲。同時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一陣奇怪的熱力,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黑暗裏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的陰陽線簡直晃閃了她的眼睛,她的手腕上衝出一大片平行的紅線,根本就沒有流血,而陰線則是從她的戒指裏,像是月光一樣流瀉而出。

兩股線纏繞在了男子的胳膊上,他的身體抖的非常厲害。

犀利的眼神緊攫著白輕的戒指,他的臉上露出了悟的神色,“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太過輕敵了!沒想到即使被隔開在不同的空間,你的那個鬼老公還能夠保護你!”

他這一泄氣,沒顧得上口技,白輕立刻就聽出來了,這人就是那個拍她肩膀的男子。她很氣憤,手上不禁又加大了力道。

就在這個時候,上方空調孔的位置忽然傳來了重重的敲擊聲,好像是有人拿著榔頭之類的東西在上頭狠命的砸。那塊堅硬的鋼板被砸的變形接著斷裂,幽冷的風從破口裏灌進來,看樣子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那裏就在她的頭頂上,如果掉下來就會砸到她,也或許下一個鐵榔頭敲的就是她的頭,而她身體仍舊被四隻鐵鉗一樣的手固定住根本動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