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力不可阻擋的災難降臨的一刻,白輕與普通人一樣,隻來得及喊一句,這下死定了。她現在所處的位置,足以被砸成肉醬。

不過,她卻像是上次從樓上掉下來一樣,在頭頂的重物砸下來之前,身體像是水霧一樣融入了地麵。隻是,這一次下落的時間很短,一分鍾都還不到雙腳就落地了。

“哎呦,媽呀,哎呦……”黑洞洞的空間裏,傳來一陣極其壓抑的,嘶啞的好像是受傷的野獸的低咆聲。

這種聲音不僅讓人覺得恐懼,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銷魂滋味,就好像是在聽到指甲一下又一下劃過木板表麵的那種感覺,毛骨悚然又頭皮發麻。

這個地方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充滿了腐臭味,似乎是食物在水裏麵浸泡的時間長了發出的那種味道。她兩隻手伸開,四麵摸了摸,右手摸到了一片冰涼堅硬卻又滑膩的東西,同時幾滴寒涼的**接二連三的落到了手背上。那種觸感讓人心裏發毛,她立刻收回手。

那**的氣味臭氣熏天,黑暗裏也看不出來是什麽,她抖著手從口袋裏掏出來麵巾紙,將手背擦拭幹淨。

她害怕的要命,身體幾乎麻了一半,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在這裏,隻有往前麵走才有希望。地麵上有淺淺的積水,她腳上穿的是運動鞋,水還沒有達到鞋子被浸濕的程度,隻是走路的時候能夠感覺到。

她不敢走的太快,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移動,生怕會弄出來聲響。順著那種恐怖的呻吟聲的方向走,那個地方說不定會有人。等找到了人問一下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樣出去。隻是越往前,臭味越是濃鬱,她被嗆的幾乎受不了。伸手捂住鼻子,左手習慣性的在右手上一擦而過。

眼前忽然亮起一道柔潤的粉色熒光,是她無名指上的那枚指環在發光。小巧別致的玫瑰是光源的中心,原先其中的藍色紋理不見了,隻剩下清清亮亮的好似一汪水的粉色。

粉色的光不是很強烈,隻能夠朦朦朧朧的照出眼前的路。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長方形的通道,類似於密道裏的走廊,左右兩麵都是牆壁,剛才她右手摸到的地方就是牆壁。整整一麵牆上全都長滿了青苔,上麵還時不時的有水流下來。不過水流很小,一綹一綹的,順著牆麵往下滲透。

地麵上坑坑窪窪的,地勢高低不平,像她站立的地方積水很淺,而有的地方水卻是很多,看起來像是小水塘。她暗自慶幸自己落在了一個水淺的地方,如果掉進那種臭烘烘的水裏去,就太令人惡心了。

牆壁上原來是有放置火把的鐵環,估計已經被廢置很久不用,上麵鏽跡斑斑,還有的被水侵蝕的快要斷裂。

鐵環下方的牆麵上,偶有幹燥的地方,有的上麵灑滿了淅淅瀝瀝的暗色小點,有的是五指寬的暗色印痕,拖了有四五米長,還有的是分布的不規則的大大小小的黯淡的斑塊。

這些不是很鮮豔,像是從曆史的垃圾堆裏扒出來的暗色調,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再加上前方越來越近的鬼哭狼嚎一般的低吼咆哮聲音,白輕整個人幾乎快要被巨大的恐慌所淹沒。

如果不是看見姬淩雲送自己的這枚指環,想要再一次的見到他,她都沒有勇氣再走下去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已經在心裏叫了他不止上百遍了,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對了,他現在與陳燕綏在一起,肯定脫不開身,就算他想要過來,陳燕綏也會想

方設法的不讓他離開。她把錯都歸咎到陳燕綏身上,這樣似乎能夠讓充斥內心的失落感減輕一些。可她還是難免悲觀的想到,對於姬淩雲來說,歸根結底,陳燕綏還是比自己重要。

隻有留住了男人的心,才能留住男人的身。

“哎呦,媽呀,小兄弟,求求你了,你還是讓我死了吧。”前方的聲音開始清晰起來,能聽清楚說的是什麽話了。那個聲音太粗太啞,如果烏鴉會說話,大概就是這個強調。

“你怎麽天天都說這句話!你煩不煩?你不煩,我都快要煩死了!我說老大姐,這好死不如賴活著,稍微忍忍就過去了,眼看著這刑罰的期限馬上就到了。這個時候,你想著死幹什麽?多想想刑滿釋放了,回家與兒孫團聚,這多好。”

“而且,老大姐,我知道你現在疼痛難忍,你盡量不要想著那疼,隻管聽著我的話,想著以後的好日子,那疼痛興許就會少一些。”

“哎呦,哎呦,你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說話的那個少年,聽見他的聲音,白輕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這人正是姬淩雲讓她收下的當初。一激動,她的腳步就快起來了,有些忽略了眼下的處境。

在她身後幽靈般站著一個瘦弱的身影,手裏拿著一根大棍子朝著她的後腦勺就砸了下去。她沒有回頭,而且站立的位置上也看不到身後人的影子,但是她卻是知道身後有人,而且也知道那人將要對自己不利。

她沒有回身,因為來不及轉回去了,直接讓右手中指指尖裏的紅線往後射了出去,將那根木棍子纏住了,用力的往前拉。那個人顯然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抱著棍子不鬆手,使勁的往後拽。

白輕覺得這樣的拉鋸戰很沒有意思,就鬆開了紅線。那個人的力道一下子落空,“哎呦”一聲,整個人就往後倒去。這家夥的運氣比她差多了,落入了小水塘裏,在重物砸進水裏的聲音響起的同時臭味四濺。

因為靠的太近,躲都沒有辦法躲,她一邊快速的後退,一邊抬手擋住臉。

“什麽人!”少年的怒喝伴隨著摔門的聲音。很快,走廊的那一頭飛速竄過來一道瘦弱的黑影。

那個摔倒在水塘裏的人爬起來想要跑,卻被鬼魅一般眨眼間就已經到了麵前的黑影抓住頭,一把就按了下去。那個人一張臉都沒入了臭水中,兩條腿拚命的踢蹬,掙紮著。

“當初,快些鬆手!”白輕的聲音很嚴厲,手上的光照了過去,“不要傷害她,她是一個孕婦!”雖然看不清楚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但是像那樣特別的體型,看一眼就能夠記住了。偷襲她的人應該是糖人婆婆的兒媳婦,就是那個在她醒來之後進去照顧她的人。

當初是被打了烙印的鬼,主人的命令比聖旨還要厲害。幾乎是白輕剛一說出口,他就鬆了手,畢恭畢敬的站到了白輕身旁。

那個人見身份被識破,也就不跑了。把手裏的那根棍子當成了拐杖拄著,氣喘籲籲的看著白輕。畢竟是孕婦,體力上差了許多。

白輕想到剛才房子倒塌,如果她不是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個地方,那麽不被砸死也會受重傷。而這個孕婦,不過走幾步路拿根棍子都這麽喘的,顯然還是普通人的體質,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這說明了,剛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事先就策劃好的。

“你為什麽要害我?”她與這個女人無冤無仇,那一次還想請姬淩雲救她,雖然沒救成,但她們之間肯定

是沒有惡緣的。

“我害你?你說我為什麽要害你!當然是有值得我害的理由!哈哈哈……”女人放聲大笑,笑聲淒涼而又悲傷。

“那你說說,你有什麽理由非要害我?”白輕隻覺得憤怒,一把邪火騰的往上竄。害人的竟然還這麽理直氣壯的說有理由,這是什麽世道。

“我本來是一個品學兼優的高中生,就算考不上名牌大學,前途也是光明的。卻被那個賣糖人的老太婆強製著嫁給她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兒子。”她伸手死命的捶著自己的肚子,“我今年才十七歲啊,竟然就懷孕了!還不知道這裏麵的是什麽東西!如果是與那個糖人一樣的惡心……”

“所以,我想要他們一家人,個個都不得好死!我是他們家的媳婦,害了你,跟是他們害得一樣。我相信,那位大人肯定會找他們算賬。我就可以報仇了!”

“還有!”女人的眼神變的犀利起來,怨毒無比的視線射向白輕,“你那天讓那位大人救我,他是怎麽說的?我就是想看看,如果你也遇害了,那位大人會怎麽樣,會不會無關痛癢的隻說一句救不了!”

“你這個賤女人,自己找死,還想要拉上墊背的!”一道粗噶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女人的話,白發蒼蒼的糖人婆婆緩緩的走了過來。

她花白的頭發濕成了一縷一縷緊貼在頭皮上,臉上的死人妝已經被汗水衝刷的不成樣子。身上那件雪白的對襟大褂子被鮮血浸透,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淋淋的,而且那血還在繼續往外冒。她的兩隻胳膊果真是沒有了,一走起路來看的非常明顯,兩隻空蕩蕩的袖子晃過來晃過去。

她記得這老婆子的胳膊是早就被姬淩雲給廢掉了,但後來在階梯教室外麵再見到她的時候,分明又是有手有胳膊的。難道是她眼花了嗎?

女人的氣勢本來很旺盛,卻在看見了渾身是血的糖人婆婆時,一張臉嚇的沒有了血色,身體抖的跟大風裏的塑料袋一樣,“噗通”一聲就跪進髒水裏了。兩手撐地,也不怕髒,頭就往水裏頭磕。

“對不起啊,娘,媳婦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您就放過我吧。”

糖人婆婆連看都沒看女人一眼,轉過身去恭恭敬敬的對白輕說,“夫人,您沒事吧。都是小的管教不嚴,才致使這個賤人犯下這麽大的錯誤!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如果您怕髒了手,就讓小的代勞!”

說著,抬起腳就踏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當場就被她踩翻了。

“等一下!讓我問她個事情!”白輕一邊說,一邊向著當初使了個眼色。

果然,糖人婆婆並不打算聽白輕的話,她是打算一腳將女人給踩死。當初衝過去將她給撞到一邊去,拉起那個女人帶到了白輕麵前。

“你叫什麽名字?”白輕突然記起來,她在讀高三時,他們學校一個高一的女生失蹤了,網絡上,電視上到處都是她的父母登載的尋人啟事。因為是同校的,而且那件事情鬧的很大,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女人抬起頭詫異的盯著她。

白輕歎息著說出當時那個女生的名字,女人的身體劇烈的搖晃了幾下,苦笑著說,“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我的父母都已經把我給忘了。”

她突然靠近白輕,小聲說,“你要注意,有人想害你。今天的事情,憑我的力量根本就做不了。”

白輕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是誰想害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