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再次看了一眼,心裏還是很疑惑,“這是兩個字嗎?怎麽看起來不太像。”那些筆畫像是遒勁蜿蜒的老樹枯藤一樣,緊密的糾纏在一起,一點都不像是兩個字,更像是一副帶有原始生民感覺的古樸的圖畫。

當初的表情有些古怪,“大概刻這兩個字的人是故意的,覺得這樣做,好玩。”

“好玩?你是說你家大人?”姬淩雲那樣威嚴冷酷的人也會有頑皮的時候嗎?白輕覺得不可思議。

“夫人,您這說的是什麽話?是人都會有童年,大人也不是一出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倒是真的,即使是姬淩雲也有年幼的時候,隻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是調皮頑劣的,還是像當初這樣外表萌萌噠,內裏一肚子壞水的。

“那你說說這兩個是什麽字吧。”暫時就先相信他這一回,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內涵來。她可不相信姬淩雲會隨隨便便的刻字。

當初眼巴巴的看著她,謹慎的開口,“夫人,我說了,您千萬不要怪我。”

“你實話實說,我當然不怪你!”

當初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表情就更是怪異了。他深深吸了口氣,做出 衣服視死如歸的樣子來,“那兩個字是,雲霧。”

雲霧……

原來是這兩個字,難怪當初不肯說,白輕的心裏豁然就開朗了。

她一開始的猜測是錯誤的,這個位置不光是姬淩雲坐過,那個叫做夕霧的女子也曾經坐過。或者說,這兩個字根本就是那個女孩子刻下的。他們在最美好的青蔥歲月裏相識相知並相愛,是一對讓人羨慕的青梅竹馬。

這個穀叫做夕霧穀,應該是姬淩雲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夕霧專門開辟出來的山穀。雲霧,指的應該就是姬淩雲與夕霧,各取了他們名字裏的最後一個字。毫無疑問,在那個時代,他們是一對璧人。

幾千年前,他們兩情相悅,為了不卷入世俗塵世的紛爭之中,他們決定離開。於是姬淩雲為夕霧選擇了這一塊避世的居所,種上了很多很多象征他們美好愛情的夕霧花。

在這個充滿柔情蜜意的山穀裏,什麽都不會變化,永遠都是鮮花如毯,樹木常青,太陽永不下山,就像他們的感情一樣持久而又永恒。

可是造化弄人,他們最終陰陽相隔。幾千年以後,再次跟他一起來到這個旖旎山穀的女孩子不再是最初的摯愛,陪伴在他身邊的人變成了她。

驀地想起七夕那一夜,他孤寂蕭索的眼眸裏映入飄零在河麵上的那盞燈,他所祭奠的故人,到底是誰?讓他心心念念,永生難忘的人又是誰?

她沒有力氣再想下去了,手無意識的放到胸前,緊緊的握成拳頭。窒息的感覺在漸漸擴大,仿佛被她握在手中的是壓抑陰鬱到了極致的心髒。

“夫人,那個,您千萬不要告訴大人是我說給您的。小的覺得,您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要更好一些。”當初低眉順眼,但是眼角餘光卻在時刻觀察著白輕的反應,“人不風流枉少年,誰還沒有個過去,您不要太往心裏去了。隻要大人現在心裏裝的是您就成,隻要他對您好就成。”

她何嚐不是這麽安慰自己的。但男人的心很大,可以裝得下很多的事

,很多的人,當然也包括很多女人。如果他對自己的那些好隻是假象,換一個人,他就會對另一個人好呢?她不奢望做他的唯一,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是一想到他曾經那麽愛除她以外的女人,她的心裏就是很鬱悶,很難受。

“夫人,您不要再想了,小的去給您煮些東西吃,您吃完就休息吧。現在這個時候是人間晚上五點半了。”

氣氛太壓抑沉悶了,當初待不下去了。剛想溜走,卻被白輕一把給揪住了,“當初,關於大人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麽?”

從他的話裏頭,白輕感覺出來,這個小鬼知道的不少。最起碼不像她,連夕霧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聽說。

當初說的沒有錯,誰都會有過去。她和姬淩雲之間隔了太多的歲月,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過去,太過縹緲,她不會追究,也不能追究。

但是,她卻不能容忍姬淩雲將自己帶來這個山穀,見到與他老情人相關的人和事,甚至還被叫做那個名字。不光她,應該是每一個現任都不會容忍自己另一半的身上還留有前任的痕跡。

這個山穀裏花霧成海,綠樹青翠如碧,秀色連綿,景色很美。她不能像個傻子一樣,她在看花,而別人在看她。

更不想,姬淩雲懷裏抱著她,心裏卻在想著另一個。

當初縱使是個鬼,也能夠感覺得出來手心裏在冒汗,從他說出那兩個刻字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事不會輕易就過去。可是,一向撒謊成精的他為什麽這一回卻說了真話呢?剛才夫人問起來,他盡可以編一些胡話糊弄過去。可是,他怎麽一時衝動就良心發現了呢?真是後悔莫及啊。

“夫人,您可真是抬舉小的了。大人的事情,小的哪裏知道?”

白輕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就揭穿他,而是問,“你之前來過這個山穀嗎?”

當初的小腦袋瓜子轉了轉,覺得這個問題真是太難回答了。如果說來過,夫人肯定會怪罪他沒有早點匯報,如果說沒來過,很多事情就說不通。他這個夫人雖然是個人類的小姑娘,但智商卻不算低。人類裏頭,能夠順利通過高考衝刺,進入重點大學校園的,智商都不差。

“到底來沒來過?”白輕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

“沒,絕對沒來過!”當初的反應那是超級迅速的,“那個夕霧,我就是剛剛才知道的。夫人我告訴您,我之前與那個女鬼在一起混日子,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過的刀口舔血的日子,說不定哪一天就被陰陽師之類的給收了。所以,我養成了小心謹慎的習慣。”

經過剛才的觀察,他發現隻要一提到自己的過去,夫人就會心軟。人在心軟的時候,智商再高也會給對手可趁之機。

“每當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會事先將那裏的情況給摸清楚。雖然夕霧穀是大人的地盤,我本不需要這麽做,但一千多年的習慣不可能一下就改掉。其實,我早幾個時辰就過來了,之所以到現在才過來,就是去調查情況了。”

白輕冷笑,“那你都調查到哪些情況了?”

“與您知道的一樣,大人在幾千年前有一個情人,叫做夕霧,與這個山穀的名字是一樣的。但是

這個山穀到底是不是大人專門為那個夕霧準備的,還不能輕易下結論。我想大人他應該不會……”腦殘到將妻子帶到自己準備用來金屋藏嬌的地方。雖然,從時間上來說,這根本算不上是出軌。

當初很懂得點到即止,下麵的話不用說,也不是他這種身份能說的,但夫人應該明白了。

“當初,你倒是對你家大人挺忠心的,那麽為他說話!”白輕冷冷的說著這句話,“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做越描越黑嗎?”事實就擺在眼前,雲霧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字就是最好的說明。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肉交融,糾纏一生,至死不渝。

故地重遊,花香依舊,姬淩雲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在這個見證他們愛情的地方,她算個什麽?一個替身嗎?哦,不,她與那個夕霧長的還不一樣,所以連替身都算不上。

她的心漸漸的冷了。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其實,剛才在連理受傷的時候,姬淩雲的第一反應是推開了她,轉身去扶連理,隻是因為被古音搶了先才沒有得逞。在他確定連理沒有大礙,交給古音之後才顧及到她。

那時,她是什麽反應?是在一邊沾沾自喜,以為不管什麽時候,姬淩雲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她。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可以拋棄全世界,唯獨不拋棄你。

“夫人,你是冤枉小的了。”當初叫苦不迭,一張白嫩的小臉皺成了苦瓜,“小的巴心巴肺為著的都是夫人啊。您不知道今天您過那個陰陽橋要嫁的人並不是大人,是小的給您通風報信,大人將那個正主給壓製了,才有這一出。”

關於這個,她心裏其實是有疑問的。姬淩雲早就表露了不會帶她去冥界生活,又怎麽可能會通過陰陽橋迎娶她呢?就算要迎娶也應該提前告訴她。

“夫人!”當初往白輕身邊靠了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現如今咱們來到這個山穀裏頭,遇上些莫名其妙的人。這個時候應該一致對外,而不是起內訌。”

“那你說說我們怎麽一致對外?”

“夕霧的事情,小的可以幫助夫人調查清楚。那個連理,一心想勾引大人的不要臉的女人,小的幫您看著,堅決不給她靠近大人的機會。還有那個神秘古怪的古音,小的也一並暗中監察著,一旦發現他有不軌舉動,立刻向夫人您匯報!”

“夫人,您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把身體給養好了。保持體力,才有精力對付那些賤人們!”當初溫軟還帶著奶香味道的小手摸了摸白輕的頭發,“夫人,您不要想那麽多了,小的現在就去煮東西給你吃。”

當初說的沒有錯,那些賤人們,確實需要她養足了精神才能夠應付。

白輕吃著當初煮的八寶粥,因為心裏有事情沒什麽胃口,其實他這粥做的還不錯,香噴噴的,比她老爸做的好吃多了。問他怎麽會做人類的食物,他說是之前的那個女鬼曾經愛上一個人類的男人,逼迫他學著做的。

白輕對這話半信半疑,不過覺得不必深究,就隨他去了。

忽然,門被“嘭”的一聲推開,自告奮勇去打探姬淩雲與連理奸情的當初,像是一陣風樣的旋進屋來,“夫人,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