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慌亂的跑到高台邊緣處,急切的往下麵看。人群還是跟剛才一樣擠的水泄不通,下麵又是烏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不知道陳燕綏帶著姬淩雲去了哪裏。

但她可不是那種大度的人,絕對不會給他們製造二人世界的機會。她雙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開始大聲喊姬淩雲的名字。

隻叫了一聲,他就出現在了眼前。高台上熊熊的火光將他柔軟的短發染上一層橙紅色的光暈,熊熊躍動的火苗在他的後背上方,好似一雙富麗的翅膀,襯托的他仿佛是從天而降的神祗一般,美好而不真實。

幾乎是瞬間,他就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剛才去哪了?”短短的一句話,語氣仍舊是冷漠的,卻隱含著抑製不住的焦急。

白輕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緊緊的摟住他的後腰,將自己的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胸膛裏。在熟悉溫馨的幾乎讓她流淚的梅花香氣裏,發出一聲細弱的歎息。

終於能夠觸碰到了!

“怎麽了?”他伸手想要推開她,“你……”

她卻執拗的不讓,手上的力道大的,如果姬淩雲是個人的話,足以能夠讓他窒息,“再讓我抱一會兒……”那種看得到卻摸不著的感覺太可怕了,她寧願死也不要那樣。在這一刻,隻想要擁緊他,什麽都不想,隻要他是實實在在的就好。

姬淩雲眸光驟然幽深,本來想要拉開她的手一下子頓住,沿著她的後背往上,柔柔的摸過她的頭發。

“我剛才被胡箬帶走,他用了時空鎖,所以你看不到我。”白輕知道這一點肯定是瞞不過他的,不如實話實說,但也止於此,她不會告訴他自己能夠看見他,更不會告訴他自己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的事情。

那個神秘的青衫女子,已經駐進姬淩雲的心裏,她不想再刻意的提醒他。目前而言,光一個陳燕綏就足夠讓她頭疼了,哪裏還有精力去應付別的。

隻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胡箬突然不見了。

不過,這其中的原因其實也不難想象。胡箬先是將獵魂鈴放入她的體內,接著費盡苦心讓她過來南韶這邊,就是想要用她這把開啟靈器的鑰匙解開四大靈器的封印。現在估計封印已經解開了,他自然就離開了。

她覺得這樣很好,胡箬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了,她和姬淩雲之間根本就容不下任何第三人的存在。那個什麽靈器,被誰拿走都好。

姬淩雲什麽話都沒有說,似是在思考著什麽,他的臉在逆光的陰影裏看不清楚表情。

“嗬嗬……”為了調節氣氛,她生硬的擠出一絲笑容,“阿雲,吀靨和白六爺,他們怎麽樣了?那個巫母她去哪裏了?”

這些人都是衝著四大靈器而來,妄圖解開那個什麽所謂的封印,但他們卻不知道靈器早已經被胡箬盜走了。

姬淩雲沒有回答,他微微抬起頭,視線透過她,看向了她的身後。白輕緊跟著轉身,她看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向著她這邊走過來。

隻看了一眼,白輕就覺得渾身一震,因為這個男子長的與她的父親太像

“請問,你是白輕嗎?”中年男子微笑著問她。

白輕下意識的看了姬淩雲一眼,局促不安的回答,“我是,請問您是……”她猜這個人肯定與父親有著莫大的關係,兄弟,叔伯,還是其他?但她印象裏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人。

“鄙人白書衡,是你父親的堂兄。”白書衡上下打量著白輕,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這麽多年不見,侄女都長這麽大了。你跟你的母親長的真是像!”

這人見過她的母親?

從小到大,他們家從來都不與親戚們接觸。

她所知道的是,父親是家中獨子,父母雙亡,而母親早就離家離開了她,人走茶涼,哪裏還有什麽親戚。

她想,那估計是父母結婚之前的事情了。年輕時候的母親一定很優秀,在陰陽師家族裏備受矚目,完全不像她這樣平凡無奇,否則也不會被選為巫母。

本來她還對白書衡有強烈的戒備之心,但一聽他說到母親,那份戒心不由自主的就淡了些。她很想知道母親的事情,但父親從來都不肯說。她所有的對於母親的了解都是從旁人的一言半語得來的。

“那個時候,我們兄弟幾個還在打賭,看誰能夠有福氣娶到你的母親,沒想到她最後竟然選擇了你父親。當時我們幾個人都傷心了好一陣子呢。”

白家的男子都有一副好相貌,父親是,眼前的男子是,就連那個老朽的白六爺也是一個帥老頭。母親當年肯定是被父親迷住了,否則她怎麽可能會拋棄自己的責任,嫁人。

從她對白曜哥哥的關心,對她的疼愛,就可以看出來她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

白書衡與他表麵給人的感覺一樣,是一個精明的人,一下子就能夠抓住對方最關心的事情。白輕給這位叔叔的印象分能夠打到八 九十。

但是,他的下一句話立刻就讓白輕已經鬆懈下來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

“白輕侄女,聽說你父親也過來這邊了,他現在在這裏嗎?”白書衡一邊說著,一邊四下打量著她的周圍。當他的眼神對上站在一旁的姬淩雲時,瞳孔一下子就收縮了。

“不在。”白輕不著痕跡的往後退出了兩步,試探著說,“您可以打他的電話問一問。”父親雖然脾氣古怪了些,但若真的是關係親密的家人,肯定會時常聯係。

白書衡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笑了笑,“這麽些年都在各自忙各自的,即使是親如手足的兄弟也生疏了呢,讓大侄女見笑了。你能夠把你父親的號碼告訴我嗎?”

這個要求很正常,倒是不好拒絕。既然這麽多年都沒聯係了,父親現在也不一定就想要認這門親戚。不過,父親這一次既然來了南韶,就說明他是有準備要見麵的。

她說出了父親的手機號碼。不過依著父親的那個脾氣,能不能接電話那就不好說了。

“白輕侄女……”白書衡上前靠近了白輕一步,正要說話,忽然覺得麵前一道陰風閃過,一個鬼魅的影子拉著白輕後退了一步。

白書衡皺了眉頭,看向擋在自己麵前,麵無表情的

姬淩雲。

姬淩雲的眼神是一個淩厲的咄咄逼人,“這位叔叔,你有這個時間在這裏浪費,倒不如先去關心關心你家的六爺與吀靨,他們兩個被巫母下了蠱,也就那麽幾天活頭了。”

白書衡頓時大驚失色,“你說什麽?那大侄女,下次再見了!”他連忙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非常匆忙。盡管如此,走了幾步之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姬淩雲一眼。

這個鬼,他覺得很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好像並不是這樣一幅年輕的麵孔。

“你叫他叔叔?”白輕是一個詫異,以姬淩雲的年齡,他竟然會如此稱呼一個人類。

姬淩雲唇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眸子裏閃過一道邪魅的幽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娶了你,就隨你了。”

這叫什麽話,竟然拿她跟那些雞鴨鵝相提並論。不過,她聽著卻覺得甜蜜,似乎他們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這個人的身上的那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飄忽感又減弱了那麽一點。

“阿雲,說實在的,吀靨與白六爺到底怎麽樣了?他們身上中的蠱真的很厲害嗎?都活不過,幾,幾天?”後一句話,她說的很艱難。她一下子想到了大巴車上那個女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如果吀靨也成為那樣的,她實在不忍心。不管怎麽說,那個丫頭也是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胡箬那裏救下來的。

姬淩雲將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裏,篤定的說,“你放心,白家人是不會不管他們兩個的。巫母雖然厲害,但也不敢輕易得罪白家的人,東巔十二姓之首的勢力不容小覷。而且,也說不準,他們兩個到底有沒有真的中蠱。”

“你知道?”白輕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對了,當初呢?他一直都在吀靨身邊,我看他對那個小丫頭很感興趣,會保護她的吧?”

姬淩雲的大掌一下子就收緊了,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保護?輕輕,你太小看那個小丫頭了。吀靨與那個才兩三歲大的銀巫一樣,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存在。”

白輕忍不住打趣他,“所以,你上心了?她說過,長大了要嫁給你。”

姬淩雲狠狠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什麽胡話!”

她伸手捂著自己的額頭,不服氣的說:“再過十年,就不是胡話了!”

姬淩雲的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動不動,眸光瞬間就黯淡下來。

白輕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凡人是脆弱的,生命是有限的。他們對於姬淩雲來說,就好比一樹明媚的春花,一轉眼就凋謝了。十年一晃就過去了,姬淩雲可以一個十年接著一個十年的任憑歲月流逝,淡看人世滄桑,但是她呢?她又能夠承受多少個十年?

等到她離開了,姬淩雲會怎樣?

之前她隻想到萬一哪一天姬淩雲會離開自己,那個痛苦是她沒有辦法承受的,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離開,而且注定是要離開的。姬淩雲從找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局,卻還是義無反顧。

他的內心得要是多麽的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