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峰映月的那一時刻,白輕還是很期待的,她已經調除了獵魂鈴,準備在月亮出來的瞬間尋找老爸的位置。

看到代表老爸位置的那個鈴鐺散發出很健康的黃色光芒,她稍稍放下心來,開始閉上眼睛感受。他們的位置在連皓明的上方,白輕又是在姬淩雲的懷裏,將她給擋了一個嚴實,連皓明除非是特意走過來看,否則根本就看不見白輕在做什麽。

不過,有一點很重要,在使用獵魂鈴的時候,周圍必須要安靜,如果是在嘈雜的環境裏,就會走神,影響效果。最忌諱的是,有人忽然大喊大叫。

這裏雖然人多,但他們離的比較遠,而且眾人都是一心一意的在關注著雙峰映月,應該不會有什麽影響。更何況,用獵魂鈴找人,順利的話,也就是幾十秒的事情。

白輕閉上眼睛,麵前又出現了月亮高懸的天幕,下方那如同迷霧一般的場景。不過,那些個黑色的霧氣似乎沒有之前那樣黑了,正在一點一點的減淡變淺,漸漸的能夠看見裏麵的東西了。

似乎是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在沿著栽滿了道旁樹的馬路往前走。她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卻在這個時候連皓明大驚小怪的喊起來,“怎麽回事?那是什麽?”

她不知道連皓明到底用了多大的音量說這句話,隻覺得一字一句異常清晰的穿透進入她的意識之中。

她的神思再也無法集中,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來。一抬眼就看見前上方的天空,有一輪好像是用羊脂白玉雕刻出來的一樣的滿月聳立在雙峰之間。如水銀絲一樣的月華之下,山峰僅僅剩下了個饅頭尖一樣的小山頭,下部全都被看不見了,好像是被白色的濃霧給遮住了一樣。

這個情景完全是與連皓明說的那個一樣,但稍稍不同的是,在濃霧的邊緣彌漫著一層淺淡的粉色煙氣。

“不要呼吸!有毒!”姬淩雲急切的聲音陡然傳了過來,冰涼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盡量忍住,我馬上帶你離開!”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什麽氣味都沒有聞到。但她是絕對相信姬淩雲的,說不定是什麽無色無味的毒,立刻點了點頭。

一抬眼看見那層淺淺的粉色墜入了下方,很快就侵入到了那些正在以驚豔的眼神欣賞著雙峰映月的人。就是一眨眼的時間,那些人忽然就跟個喝醉了酒似得,左右搖晃起來,黑壓壓的陸陸續續的倒下去。人流如潮的吉龍坡,頃刻間變的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有點擔心,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凡人,肯定是忍不了多長時間的,不知道趕不趕得上離開。

姬淩雲攬著白輕的腰,就要從樹上飛身躍下。卻又忽然將身體一側,迎麵而來的破風聲擦著白輕的頭發絲飛過。幾縷斷發被利器所傷,慢慢的往樹下麵飄落。

但這並沒有結束,緊隨其後,利器劃過空氣的破風聲到處都是,如同密密麻麻的雨點一樣朝著姬淩雲打過來。雖然姬淩雲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膛上,但她卻也能夠感覺到,眼下就跟武俠劇裏麵的暗器飆飛的場麵一樣。以姬淩雲的身手自然是不必害怕這個的,但眼下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個白輕,閃避的動作就要大大的受阻,何況又是在一棵空間逼仄的大樹上。

“白輕!姬淩雲!”將身體掛在樹枝上的連皓明,聲音清朗如風,“我勸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你們是逃不掉的!”

白輕的心一下子沉到黑暗的底部,連皓明果然是敵人,是專門過來對付他們的。介紹的時候,她說自己是周靈兒,而他竟然知道她真正的名姓。

看來

他所有的友好行為都是裝出來的。她實在無法接受,一個剛才還對著你笑,對著你無話不談的人,一轉眼的功夫就變了另外一幅嘴臉,恨不得將你置之死地而後快。

姬淩雲冷哼一聲,根本就不把連皓明看在眼睛裏,他瀟灑自如的穿梭在暗器雨之中。

連皓明忍不住的稱讚,“白輕,你身邊的這個鬼倒是難得一見的厲害。但鬼就是鬼,陽間畢竟是人的天下!你我不如做個交易,你把這個鬼讓給我,我放你走,怎麽樣?”

白輕不方便說話,否則真想當場反擊他。想不到連皓明,你身為一個人竟然會說鬼話!

這種話若是相信了,她就是傻子。如今姬淩雲還在身邊,他都是一個步步緊逼,時時處處的下殺招,如果姬淩雲不在身邊了,還不知道會怎樣對付她。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會放棄姬淩雲的。如果不敵對方,要死就死在一塊得了。

“呲!”的一聲近在耳邊,好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在皮肉上的聲音。白輕知道姬淩雲是被打中了,這個響聲讓她心裏猛的一縮。

姬淩雲是個鬼,人類的武器對於他來說是沒有用的,直接穿透身體就過去了,就像打在一團人形的空氣上一樣,不會發出聲響。由此可見,連皓明的武器絕對不普通。

他確實是早就知道姬淩雲是鬼了,帶的武器就是專門針對姬淩雲的。可惜她現在的身體是周靈兒的,沒有辦法使出來陰陽線,幫不到姬淩雲,隻能夠成為他的累贅。

“怎麽,你不肯答應嗎?你沒見到他受傷了啊?你離他最近,難道沒有聞到血腥味嗎?”

白輕剛要去聞,卻陡然想起來自己根本就聞不得,看來連皓明就是想法設法的想要讓她呼吸。現在姬淩雲已經受傷,如果她再中毒,那他們還跟人家拚什麽東西。

“看來,你對他也不過如此!對了,他不過就是你養的鬼,是你的一顆棋子,你當然不會在意他的死活!沒錯,陰陽師的一生之中可以養無數個鬼,死那麽一兩個完全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但你自己的命卻隻有一條,關鍵時刻當然是要保自己的命!”

白輕知道連皓明這是在挑唆自己與姬淩雲的關係,這個人的心思的確是縝密。對於一般的陰陽師與鬼來說,即使那個鬼不會被離間成功,但聽到那些個言語總會覺得不舒服。心理上的疙瘩反應到了動作上,與連皓明這樣的高手過招,可能就是那麽一瞬間的遲疑,都有可能落入下風。

可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與姬淩雲的關係。他們可不是被人說上兩句話就會被迷惑了心智,讓人有機可趁。

但是,眼下危急的情況是,她馬上就要憋不住了,如果再不呼吸就完了。姬淩雲早就放開了她的口鼻,是她一直都在強忍著。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姬淩雲不想受製於人。

但是在空氣這麽流通的地方,沒有哪個大活人會把自己給憋死,當忍受不了時,本能的就會呼吸。這就跟溺水之後,逮著一棵稻草都不肯放過的道理是一樣的。

她真的快要不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熟悉的貓叫傳了過來,一道矯健的黑影子從白輕眼麵前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聽到連皓明連聲慘叫,“哎,哎,哎,玲瓏,你怎麽能敵我不分,逮著我就撲呢?你幹什麽?幹什麽!往我懷裏鑽什麽啊?我又不是女人,懷裏沒貨!”

“喂,走開!救命啊!”連皓明非常狗血的,被一隻黑貓撲的失足掉下了樹。“噗通”一聲,頭朝下摔成了一條狗,嘴啃泥的那種。

白輕已經忍到了最後的時刻,她

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隻吸了三四口,就覺得腦袋瓜子裏一陣昏昏沉沉的。她一陣苦笑,不喘氣得死,喘了氣一樣得死。

耳邊又是一聲喵咪較弱的叫聲,緊接著有人掰開她的嘴巴,喂她吃了一粒清亮的藥丸。藥一下肚,她就覺得清爽了不少,可以睜開眼睛了,但是身體軟綿綿的。沒有辦法動,隻得窩在姬淩雲的懷裏。

姬淩雲抱著她跳下了樹。

她發現樹下麵除了連皓明之外,又多了一個人。

那個熟悉的讓白輕感到一陣激動的人,正是李君墨。他仍舊是一身黑,黑衣黑褲,酷帥的不得了。在看見姬淩雲懷裏的白輕時,淡淡的眼神隻停留了一瞬,就轉向了還坐在地上不停抱怨的連皓明身上去。

“君墨,我隻是想要幫忙。”連皓明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起來還挺天真無辜的。

“連皓明,看看你做的好事!”李君墨犀利清冷的眼神掃視了一回吉龍坡上南流北淌的倒下的一地人,“你確定這是在幫忙?”

連皓明嬉皮笑臉的說,“你不是已經讓人熏了解藥麽。”

吉龍坡上忽然騰起一片火光,好像是在燒什麽幹柴一樣,劈劈啪啪燃燒的聲音,這邊都能夠聽見。與此同時,白輕還聞見空氣裏縹緲著一陣淡淡的類似艾葉焚燒的氣味,清亮醒目。

隻是,先前看見的那個雙峰映月的情景突然就不見了。清清亮亮的月色下頭,巍峨的山峰挺峭,連綿起伏,根本就沒有雲蒸霧繞的虛幻感覺。

原來,剛才看到的是都是幻覺,是被藥物給控製了。

李君墨眼睛看著坡上那東倒西歪的一大片人,俊美皺的死緊,“就算有解藥,也得要再過上一刻鍾人才能夠蘇醒。這個季節,坡上蛇蟲蚊蟻肆虐,待會兒你就留在這裏看人吧!”

他說完轉頭就走,看都沒看白輕一眼,就跟不認識一樣。

白輕心裏極其不舒服,但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少交情,不打招呼也是正常的。

“李君墨,你還真就這麽走了嗎!”連皓明不笑了,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上前幾步拽住他的胳膊,“那個胡狼嘯月的儀式,隻有你一個人不好完成吧!”

李君墨驀地回頭,瞪了連皓明一眼,眸光凜冽如一道在南韶氣候還嫌炎熱的秋季裏,驟然而至的北風。

連皓明受不住那樣的眼神,卻並不懼怕,仍舊是不依不饒的,“李君墨,為了將那個女人給帶走,我費了多少心思!連累了那麽多人不好,但是這對他們基本上沒什麽害處。而且,你不是把解藥給送給來了嗎?”

白輕明白了,這解藥肯定是隻有李君墨才有。連皓明原來的想法肯定是讓她中毒,姬淩雲為了解藥隻能帶她去找李君墨。這個人看著明快爽朗,沒想到為達目的這麽不擇手段。

不過,她還有一點疑惑,那個胡狼嘯月的儀式到底是幹什麽用的。那個與她有關係嗎?

“再說了,這不是你讓我做的嗎?怎麽現在倒變成一個好人了?”

李君墨冷冷的說,“我沒有讓你這麽做!”

“不是,不可能啊,昨晚明明是你來找我商量這件事情的,我當時還覺得不妥當,還反駁你來著!”

“我說過了,我沒有那樣做!”李君墨聲音不大,但是非常有力度。

連皓明還想要辯駁兩句,卻被一聲清朗的話語所打斷。

“不可能是表哥做的!”吉龍坡上熊熊的火光中映照出來李夢言那個瘦弱的小身軀,“連皓明,就算你不這樣做,這個女人也會跟表哥走的!表哥絕對不會多此一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