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賀酒

翌日,用午膳時段羿過來,雪沫兒福身道:“賀喜皇上。”

段羿一臉笑容,解下紫貂鬥篷遞給她:“是該喝一大杯慶賀。”

雪沫兒見鬥篷上沾著雪片子,便問:“雪還未停麽?”

“是。昨晚夜深了,怕擾著你就沒過來,你睡得可好?”

雪沫兒已走至門口朝外觀望,一麵答:“我聽秦昭儀母子平安心便放下,一眠天亮。”

段羿看她欲走出門,忙幾步上前拉住,皺眉道:“外麵冷,穿這樣單薄怎麽能出去?”

雪沫兒轉頭吩咐玲瓏:“你出去叫他們別掃院子裏的雪。”玲瓏笑道:“知道主子的規矩,他們不敢掃的。”

雪沫兒聽了嘖道:“偏有人不叫我出去,可惜了這雪景。”

段羿裝著沒聽見,走至桌前見上麵擺的四樣小菜幾乎沒動,一碗粥也隻喝了半碗且已經涼了,便問雪沫兒:“怎麽隻吃了這一點?”

“天氣冷,才剛吃便涼了,我教她們再熱熱。”雪沫兒說得十分勉強。

殿內明明溫暖如春,一碗粥怎可能吃了幾口就涼了?分明是借口。段羿不解,抬眼朝雪沫兒看去。她卻不肯看他,硬硬地別過臉,手腳卻不停,『摸』『摸』幾上的水仙又走至榻邊坐下翻弄一本書,書頁“嘩嘩”響得沒個章

法,顯見心煩意『亂』。

段羿先是詫異,轉而便明白過來,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噙了絲笑意走到跟前著她坐下,問:“好端端地和誰置氣了,見著我也不高興?”

“哪有?您是皇上,我哪敢不高興。”

“哦,既沒不高興,怎麽這書都快被你擰爛了?看書不是這麽看的罷?”

雪沫兒停住手,果然有幾張紙被她擰成一團,飛快抬眼一看,見他正促狹地看著她,不禁大窘,起身便要走。段羿一把按住她,在她耳畔低語:“是不是因此秦昭儀的事不自在?”紅暈從她細白的脖頸處漾開,漸漸臉頰也紅了。她越窘迫,他越覺舒暢,輕笑一聲:“真吃醋了?”

“胡說。”她更無地自容,羞惱地伸手捶他,拳頭落在他身上軟綿綿的。他心下歡喜,將她緊緊一摟:“傻子,那些都是以前的事,這一生我絕不負你。”

這一生漫長地沒有盡頭,且抓住眼前的溫暖與至愛的人相守一刻是一刻,將來的事終歸由將來決定罷。雪沫將頭靠在他肩上默默無語。

許久,段羿道:“心裏可舒服了,再吃了東西罷?我能不能也跟著沾點光?”

見他說的可憐,雪沫兒“撲哧”一笑,作勢道:“罷了,就留些剩飯給你。”

她笑語嫣然,段羿亦覺欣慰,道:“陪我喝幾杯罷,許久沒喝酒了。”

“是。”雪沫兒知道帝王得子非比尋常,當下便命玲瓏吩咐小廚房多備幾樣菜,又問段羿:“秦姐姐的兒子可起了名字?”

“恩,已經起了,泓,你覺得如何?”

“秦姐姐一定很高興。”

段羿微微一笑,卻不答話。

一時上了閹竹筍,清拌白玉絲,炒鴨脯,燉***鴿,**同春,荷葉包魚幾樣菜來,又叫人溫了一壺竹葉青過來。雪沫兒端起九紋龍玉盞斟滿酒敬段羿:“臣妾一敬皇上喜得龍子。”

段羿看她一眼,微笑道:“怎麽這些話都出來了?”仰頭喝下。

雪沫兒淺酌一口,又敬:“臣妾二敬皇上子嗣繁昌。”

段羿眼睛半眯,促狹道:“我更盼與你子嗣繁昌。”

雪沫兒臉上飛紅裝做沒聽懂,再敬:“臣妾三敬皇上富壽綿長,江山穩固。”

段羿喝完笑問:“還有麽?”

雪沫兒奇道:“三進酒已喝了還有什麽?”

段羿笑而舉盞:“那我替你說:四願郎君千歲,五願妾身長健,六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說完示雪沫兒同飲。

雪沫兒聽到“歲歲長相見”心中百味呈雜,端盞脈脈看向他,良久才道:“亦即見止,我心則說!所求無多,心亦足矣。”把盞一飲而盡。

雪沫兒幾句話說的段羿心中喜悅漲開一般,又看她不勝酒力臉頰桃紅,雙眸波光瀲灩脈脈含春,不由癡道:“有你如此,夫複何求?”

殿內寂無聲息,熏籠青煙嫋嫋泅開,光華流轉,願停在這一刻,現世安好,與子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