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怨毒(2)

“是麽?隻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便是妹妹不想,亦是不容了。”麗妃緩緩起身,高高在上冷冷盯住雪沫兒,屋內氣氛似冰寒凝結,越發緊張。

“妹妹在這裏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許久,麗妃歎息一聲:“人都說皇上待妹妹情深意重,這次親征更是因為妹妹的緣故,本宮不免好奇,妹妹待皇上又是如何?”

突聽此一問,雪沫兒心中黯然,默默別過臉。

麗妃俯***子伸出手鉗住雪沫兒雙頰,強迫她麵對她。她『逼』視著她,臉上恨意畢『露』,每一個字說出來都象冰珠子彈出,恨不能在她身上釘出幾個窟窿:“事關妹妹後半生的尊貴榮華,本宮便告訴妹妹罷,皇上他。。。。。。”說到這裏故意停住。

雪沫兒心中湧上不祥之感,身子朝後縮去手死死攥住被角,隻覺大禍臨頭一般被無力感湮沒,眸子因恐懼緊緊收縮,眼前麗妃的臉孔猙獰,被無限放大,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她說:“皇上他傷重不豫,恐怕不久與人世了!瑞王爺正奔往西嶺處理後事!”

驚天霹靂在『逼』仄得空間炸開,轟轟烈烈直搗人心中最柔軟之處,疼嗬!疼得教人每一次呼吸都撕心裂肺!全身的血『液』凝固住也抵擋不了這樣的疼,每一個汗孔都似張開,汩汩將力氣耗盡,虛弱得不能動不能想。

可是為什麽她還能這樣清晰地聽見麗妃說話,一個字一個字都似刀子狠狠捅過,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摧枯拉朽恨不得讓她粉身碎骨一般說著:“林昭儀,皇上以身赴險遭此大難,這,全是拜你所賜!”

是什麽東西狠狠砸在心上,幾乎能聽到清脆的迸裂聲。。。。。。為什麽,為什麽先走的人不是她?雪沫兒渾身發顫似身處冰天雪地,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大雪茫茫,天地之間隻剩下她一人。絕望鋪天蓋地而來,猶如溺水之人掙紮著一點點沉入湖底,被四麵八方的『潮』水包圍著,越沉越深,越深越黑,終於窒息。

麗妃抬起身子滿意地看著她,似一個獵人正欣賞獵物,雪沫兒如絕望的獸,兩眼空洞任人宰割,因為無論怎樣掙紮也逃不出這精心布下的陷阱。須臾,一種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頭,麗妃的表情漸漸慘淡,即便達到了目的又如何?他在乎的人始終不是她,若有可能,她寧願是林昭儀,皇圖霸業,怎抵得過他情深一瞬?

屋子裏沉寂下來,殘忍的對絕終於勝負分明,贏者如麗妃,敗者如雪沫兒,具是傷痕累累。

外麵傳來王昭儀說話聲,簾子一掀折身進來,落霞跟在後麵並未覺出屋內異樣,陪笑著端上茶才要說話,就見麗妃麵『色』陰翳,袍袖一甩踱步出去。

雪沫兒體虛,精神原本就差,落霞看她臉上滲出細汗也未在意,一麵找帕子,隨口問道:“主子,您沒事罷?”

他和她說過:“你別怕,一切有我。。。。。。我同你在一起。。。。。。你等我回來。。。。。。”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丟下她!他怎麽可以這樣殘忍,丟她一個人?原來他騙她,她要去問一問她做錯了什麽教他這樣騙她?!

雪沫兒心神思恍惚,輕飄飄遊離與身體之外,下意識伸手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落霞唬了一跳,阻道:“主子,您要做什麽?”

卻不想雪沫兒竟似聽不見別人說話,神『色』呆滯眼中空無一物,赤足便往外走。

落霞這才覺出不對,驚慌失措攔腰抱住她:“主子,您怎麽了?”

隻見她詭異一笑:“我去問他。。。。。。”

雪沫兒臥病許久,唇『色』蒼白蓬頭『亂』發,寬大宮袍裹在瘦削的身子上仿佛幽魂一般,神『色』又這樣詭異,落霞驚得目瞪口呆,隻死死抱住她道:“主子,主子。。。。。。。您別這樣。”

突然之間,雪沫兒就迸發出罕見力氣,狀如瘋魔手足『亂』舞要掙脫出去。落霞無比驚駭,緊著高聲叫人,歸雁冰脂凝霜聽見趕忙進來,見此情形亦嚇得魂飛魄散,幾人合力要將她拉回**。

雪沫兒越發瘋狂,走投無路般拚命掙紮,撕扯間一張口咬在歸雁手上。歸雁又疼又嚇號啕失聲:“主子,主子,您受了委屈憋不住就撒在奴才身上罷,要打要罵都由您,隻是您別這樣,奴才好怕。。。。。。。”

她好象被這哭聲驚到,鬆開口怔怔看著半空,神情極其疑『惑』。落霞等人不敢出聲,歸雁亦忘記哭泣抱著她不動。許久,隻見她森森然一笑,喃喃道:“他騙我。。。。。。”話未說完一大口血直噴而出,濺得幾人身上地上都是,軟軟倒下。

雪沫兒仿佛一直在做噩夢,喃喃自語或驚叫掙紮,一身一身地出虛汗,沒有人聽懂她在說什麽。偶爾醒來,情形亦好不了多少,狀如幼童,睜著空洞的眼睛誰也不認得。縱有人告訴她皇上就要回來也於事無補,隻癡癡地重複一句話:“他騙我。。。。。。”近者無不辛酸。

鬧成這樣,宮中的無人不知。太後來看過幾回,見她形容憔悴如中瘋魅一般,追問原由,落霞等人隻說麗妃來看過後便這樣,但到底麗妃說了什麽話並沒人知道。太後莫可奈何,終究不忍見她這樣,況顧慮段羿回來不好交代,隻好『逼』著王太醫給診治。王太醫那裏有什麽好法子,『逼』急了兩手一攤,跪地長號要告老還鄉。太後心中煩『亂』,又趕著要接迎段羿,一時半刻地顧不上這邊,每日隻派李嬤嬤過來探望,歸雁落霞等人伺候在跟前心驚膽戰,但盼雪沫兒能支撐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