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逃
皎皎月光，透過雲層傾灑而下，猶如給小院披上一張薄如蟬翼的星辰紗衣。
蘭閣門外，清淺的光暈在回廊的木板上，投下一片餘輝。視線昏暗處，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姿筆挺的站在門口的走廊處。
男子目光冷冽犀利，望著半空中，不知在想著什麽。
這時，走廊處的另一邊。一身白衣如雪的宋雪容，手裏握著長劍，正邁著平穩的步伐往這邊走來。
男子似乎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下一刻便將視線轉向來人。
宋雪容笑著說道：“大哥，辛苦了。”
宋雪輝身上的冷意頓時消散不少，但隨即眉宇微微蹙起，低聲道：“你剛回來需要多休息，這裏我來看著就好。”
兄弟倆身高差不多，此時並肩站在一起，明顯宋雪容的身形要修長一些。也許是剛出遠門回來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
“大哥，我沒事，心裏擔心丫頭，想睡也睡不著。”
一道略帶疑惑的清冷聲音緩緩響起：“阿容，你說小染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到底像誰多一點？從小到大，隻要父親一生氣，我們都不敢當麵吱聲，可小染卻總是一昧堅持自己的想法，每次當麵頂撞父親後，都落得被罰的結果。”
宋雪容聞言，低低笑了一聲，眉眼沾染一絲明亮溫暖的笑意。對大哥說的話表示讚同：“小染這丫頭就是個直性子，說話也不知道轉個彎，雖然父親一向疼愛小染，但也不能任由她胡來傷了自己。”
宋雪輝微微頷首，負手而立，語氣隱隱擔憂：“這次父親的反應比以往都來得強烈，不知道是不是跟這趟鬆延鎮有關？”
宋雪容嘴角微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小染從小就古靈精怪，充滿意外性，就算真的發生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說著，兄弟倆相視一眼，似乎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眼底皆是掩飾不住的寵溺笑意。
爾後，宋雪容才輕聲道：“大哥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男子點點頭，拍拍對方的肩膀，然後才轉身跨步離去。
這一夜，對宋雪染來說異常漫長。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二哥宋雪容正抱著劍，修長如玉的身姿倚靠在門框。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後，抬眼看了過來。
當她的目光落在宋雪容臉上時，心裏驀地一震。男子臉色略微蒼白，眼睛隱隱有血絲浮現。
盡管他此時正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己，也掩飾不住那眉宇間濃濃的疲憊神色。
從昨晚父親吩咐大哥二哥守在她身邊，不讓她有離開房間半步的機會起，兩人就徹底執行命令，輪流守夜。
二哥出遠門剛風塵仆仆回來，本已經很疲累。現就又因為她的事幾乎一夜未眠，宋雪染心裏感到十分愧疚。
與此同時，亦煩惱自己如何才能從二哥手裏逃脫？
她已經跟唐如影約好，今天一同前往丞相府，把玉佩交給沈非世。但現在她卻被父親禁足，連房間門口都出不去。
剛洗漱完的宋雪染身後跟著小芹，主仆倆假裝若無其事，準備去前院乘坐馬車前往店鋪。
誰知，還沒等她前腳靠近門檻，就被門口的宋雪容攔住了去路。他溫柔的嘴角微揚，聲音有些沙啞：“丫頭，難得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去校場，二哥教你練劍，學點防身功夫，怎麽樣？”
少女聞言，嘴角一抿，看著明明已經很累，卻仍然想著要照顧她心情的二哥，眼底劃過一抹心疼。
父親知道二哥最了解她，也最疼她。所以隻要有危險因素存在的可能性，二哥就一定不會讓她去冒險，更不會對她的解釋和懇求妥協。
知道自己已不可能，用任何方式來說服二哥放她離開。索性退而求其次，先執行第二件重要的事情。
她被禁足在家暫時出不了門的消息，總要有一個人幫她傳達給唐如影，好讓她來接應自己。
而這個傳遞消息的最合適人選，自然就是貼身侍女小芹。
隻要能把小芹送出去，帶話給唐如影，那計劃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拿定主意後，她不再遲疑：“二哥，練劍就算了，但店裏最近真的很忙，很多客人都催著要早點拿到成衣，如果再不加快進度，就會很麻煩。”
然而，宋雪容不為所動，神色平淡。他隻是抱著劍緩步走了過來，沉聲說道：“再重要，也不能拿你的生命冒險，兩者相比，孰輕孰重？二哥相信你應該拎得清才對。”
宋雪染微微頷首，提議道：“二哥，你放心，我不出去了，但店鋪裏總得有一個撐場的人，小芹比較熟悉流程，讓她去店裏代我處理這些事情，這樣總可以吧！”
對於這個提議，宋雪容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認真考慮過後才點頭同意。
為了不讓對方發現端倪，宋雪染刻意提高音量，交代相關事宜讓小芹仔細辦事。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生硬，就像隨意交代一些簡單需要注意的事項，最後問了一句：“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小芹點點頭，明白主子的意思：“小姐放心，小芹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慶幸的是她為了以防萬一，昨晚提前跟小芹商量過。囑咐她到了店鋪，見了唐如影就跟她說明情況，然後到宋府的後門接應她便可。
不然，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宋雪染伸手輕輕拍了小芹的肩膀：“嗯，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直到那抹背景消失在視線裏，少女才轉身對宋雪容道：“二哥，我今天很想吃水晶馬蹄糕，廚房裏還有嗎？”
“應該有，因為你愛吃，所以母親時常都會讓廚娘備一點。”說著，宋雪容招來侍女：“小姐想吃水晶馬蹄糕，你去廚房端一些過來。”
“是，二少爺。”侍女行禮後，快步離去。
一個時辰後，剛吃完侍女送上來的糕點的宋雪染，突然雙手捂著腹部，神情痛苦的彎下腰，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宋雪容見狀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宋雪染，語氣緊張：“丫頭，你怎麽了？是肚子不舒服嗎？”
“嗯。”少女皺著眉緩緩點頭，半眯著眼睛，一副連話都說不出口的樣子。
將宋雪染安置在**躺好，宋雪容安撫了道：“你忍著點，二哥馬上去請大夫。”說完，沒等對方回應，就急急忙忙離去。
順勢躺在**後，宋雪染的身體繼續保持一個微微蜷縮的狀態。臉部向著裏邊，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離去。**的人才翻動了一下，起初是試探，當看到房間空無一人，才漸漸有些進一步的動作。
一見最棘手的二哥離開，宋雪染從**一躍而起。動作之利落，哪裏還有剛才有力無氣，渾身發顫的模樣。
走到門口，遠遠就看見對方離去的背影。宋雪染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這時，一個侍女快步跑了進來，是宋雪容離去前叫來服侍她的侍女。
侍女一進門就趕緊扶住少女，語氣焦急：“小姐，你快去躺好，二少爺說大夫很快就來。”
少女聞言嘴角微勾，府裏的丫鬟就小芹比較了解她，其他的都比較好打發。
她扶著床榻的邊沿，努力做出一副疲累的模樣，吩咐道：“你去打點熱水來，我想擦臉。”
侍女不疑有他，囑咐一聲，就跑開了。
待侍女一走，少女動作迅速的走出房間，仔細觀察周圍無人經過，才小心翼翼的往後麵跑去。
不一會兒，少女輕車熟路的來到一座高高聳起的牆簷腳下。
望著比她還要高出一倍的牆簷，宋雪染眉宇微蹙，視線在身後四周掃了一眼。
不多時，總算在一個花壇的角落裏，找到她昨晚吩咐小芹提前準備好的梯子。
這裏偶爾會有園丁過來整理花壇，為了以防被發現，她特意交代小芹記得將梯子藏好，不要暴露在外。
環繞四周一眼，確定無人後，才費力把梯子搬來放到牆角下。
等爬到最高的位置後，少女手腳同時用力，往前邁了一步，身體穩穩站在牆簷上。
然而，正當她好不容易從牆簷的另一半，沿著梯子順利下了地。喜滋滋的拍拍手，以為計謀得逞，準備往後門的位置跑過去時。
宋雪容的身影猛然出現在眼前，他背靠牆壁，在陽光的照耀下，眼底下方的淡淡暗影更加刺眼。
而他，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少女，仿佛早就看穿她的想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