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這兩人合練的一套“三才劍法”綿密非常,呼延化側身一閃,司空濤立即補上“空門”,劍光匹練也似的卷來,隻聽得“嗤”的一聲,秦龍飛上衣穿了三個窟窿,他隻能衝出兩步,又給對方的雙劍合璧截回來了。

這還是由於班建侯曾有吩咐在先,他們非到迫不得已,不敢傷害秦龍飛的性命,否則司空濤剛才這一劍就能把秦龍飛的一條臂膀硬削下來。

但雖然如此,秦龍飛的右臂亦已給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鮮血一點點的滲出來,染紅了衣袖。

呼延化冷笑道:“好小子,想用毒掌害我,這是你自己找死!我數到三下,際若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我砍斷你的兩條臂膀!”他口中數著“一——二——”,手裏劍招絲毫不緩,和同伴配合得妙到毫巔,數到“二”字,雙劍交叉穿插,已是把秦龍飛迫到“死角”,隻要雙劍一落,秦龍飛的兩條臂膊隻怕登時就要和身體分家,決非虛聲恫嚇。

呼延化喝道:“小子,你要不要性命?”秦龍飛咬著牙根,心裏想道:“這是人獸關頭,我決不能貪生怕死!”力貫劍尖,拚命招架。

對方雙劍也用勁壓下,秦龍飛的長劍漸漸彎曲。

司空濤冷笑道:“這小子自己找死,成全他吧!”呼延化正要叫出一個“三”字,忽聽得有人喝道:“住手!”是個清脆少女的叫聲。

呼延化吃了一驚,“三”字到了口邊,又縮了回去,但卻並沒“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個少女已是來到麵前,不是別人,正是顏璧。

顏璧柳眉倒豎,斥道:“好大膽,為何不聽我的吩咐,我叫你們退下!”司空濤道:“郡主恕罪,我們是奉了王爺之命,這小子顏璧怒道:“爹爹麵前,有我擔當,給我退下!”呼延化道:“班總管在這裏,郡主,請和班總管說去。

班總管,快來,快來!”顏璧說了兩次,見他們仍是不肯依從自己的吩咐,秦龍飛正在發發可危。

當下亦已無暇思索,唰的拔劍出鞘,一招“玉女投梭”,左刺司空濤,右刺呼延化。

這兩人可是不敢和她動手,隻好退過一邊。

但山洞那邊,班建侯亦已趕回來了。

班建侯笑嘻嘻的道:“郡主有何吩咐?”顏璧冷笑說道:“不敢當。

班大總管,我是向你求情來啦!給我一個麵子,這個人讓我帶走。”

班建侯道:“這人是‘梁山遺孽’秦虎嘯的兒子,又曾偷過‘王府’秘籍,郡主可知道麽?”顏璧悄聲說道:“我不管他是什麽人,做過什麽事,他是我的朋友,我就不能讓你們欺負他。”

班建侯笑道:“郡主言重了。

並不是我們特地要難為你的朋友,是王爺吩咐我將他帶回去的。”

顏璧說道:“用不著你們,我把他帶回去!”班建侯道:“不是我不相信郡主,不過——”顏璧怒道:“幹脆的說,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班建侯雙肩一聳,裝出一副為難的神氣,說道:“衝著郡主的金麵,我拚著受‘王爺’怪罪,可以讓你帶走貴友。

不過你們也得答應我一樁事情,我亦好交差。”

顏璧說道:“什麽事情?”班建侯道:“郡主,你能勸得貴友投降大金,我們就放他走!他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於理於情,你也該勸他如此做吧!”秦龍飛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傷心的是早已存在他的心裏令他深深恐懼的猜疑,竟是事實。

——顏璧是金國的“郡主”。

憤怒的是班建侯要顏璧迫他投降。

心裏想道:“且看顏璧怎樣,要是她竟敢開口勸我,我拚著死在她的劍下,非打她的嘴巴不可。”

顏璧明知秦龍飛不肯投降,唯有和班建侯硬來。

於是柳眉一豎,索性在班建侯麵前裝作大發“郡主”的脾氣,冷笑說道:“我的朋友用不著你管,我要勸他,也用不著說給你聽!”班建侯道:“他不當眾表白,叫我如何交差?”他見秦龍飛沒有言語,隻道秦龍飛已有點兒心動,便轉過去和秦龍飛說道:“秦公子,你是明白人。

現在我就隻聽你一句話了。

請你不要讓郡主為難!”秦龍飛陡地喝道:“放你的屁,我是大漢男兒,豈能投降你們金虜!”班建侯怔了一怔,卻也並不惱怒,微笑說道:“郡主,你聽見了吧?你不肯歸順,我唯有拿他回去了。”

顏璧喝道:“你要拿他,先把我殺掉!”說翻了臉,揮劍硬衝過去,便要從司空濤和呼延化的劍下搶人。

班建侯雙掌一立,一股柔和的內家真力把顏璧擋了回去。

笑道:“郡主好劍法,我給你喂招!”顏璧唰唰唰連環三劍,不是給班建侯的掌力震歪劍點,就是給他的衣袖卷著劍尖引過一邊。

顏碧大怒喝道:“班建侯,你好大的膽子,連我也欺負了!”班建侯笑道:“我是伺候郡主練劍啊,手指也沒沾著你的衣角,怎能說是欺負你呢?”顏璧又氣又惱,說道:“你是欺負我,你是欺負我!好,我不要性命了,你不放他,我死在你的跟前!”班建侯吃了一驚,想道:“她用自殺來威脅我,這可是有點難以對付了。”

雖然他不相信顏璧真會自殺,可也不能不有幾分顧忌。

顏璧裝模作樣的又再嚷道:“你放不放他,我數到一個三字,你若——”班建侯道:“且慢!”顏璧心中一喜,說道:“怎麽樣?班總管,你還是買我這個人情吧。”

班建侯道:“好,我可以讓你把他帶走,也不要他投降,但祁連山的匪頭羅浩威他要交給我!”顏璧說道:“昨天我也在這裏的,我見到那個姓羅的已經走了,並不是和他一起,你怎能硬迫他交人。

秦大哥,不必理他,咱們走!”秦龍飛知道他若一走,羅浩威始終會給敵人發現。

當下喝道:“你們都給我滾,我要走我自己會走,用不著誰人勸我!”班建侯哈哈笑道:“郡主你瞧,你給他求情,他還不領你的情呢!”顏璧心中氣苦,可又不能舍了秦龍飛而去,隻好故技重演,又嚇一嚇班建侯,說道:“你們都給我走,否則否則——”話猶未了,隻覺一股無形的勁力,從四麵八方向她擠來。

顏璧呼吸不舒,胸口的“璿璣穴”,肋下的“愈氣穴”,小腹的“丹田穴”三處隱隱發麻,內力根本就使不出來。

莫說不能自斷經脈,即使用劍自殺,隻怕也不能刺進自己的身體。

何況她隻是想嚇一嚇班建侯的,並不是真的想自殺。

顏璧給他弄得啼笑皆非,張口罵道:“班總管,你,你這樣作、作一”“作弄我”這幾個字尚未吐出,班建侯的掌風已撲麵而來,話也說不出口了。

班建侯笑道:“郡主,你的劍法精進許多了,對,這一招使得慢一點,伺機反擊,更切實用。

不過這一招卻似乎還可以變化,你先使玄鳥劃砂,跟著再來這招返噗歸真吧。”

好象教她練劍的教師爺,絮絮不休指點她的招數。

那邊廂秦龍飛在司空濤和呼延雙劍合璧的猛攻之下,不過三十招,重又陷於困境,比起剛才,凶險更甚。

顏璧又是氣惱,又是擔驚,正想扔掉長劍,料班建侯也不敢打她,索性和他撒潑。

忽聽得一聲長嘯,有人叫道:“那邊不是秦大哥嗎?”不待秦龍飛回答,兩條人影,捷如飛鳥,已是聲到人到。

顏璧一看。

又喜又驚,來的是一對青年男女,男的是耿電,女的是楊浣青。

他們一到,首先看見的是班建侯和顏璧。

楊浣青一看顏璧在和班建侯拚鬥,又不象真的拚鬥樣子,不由得莫名其妙,喝道:“完顏璧,你這小妖女耍什麽鬼?吃我一鞭!”原來這個對秦,龍飛自稱“顏璧”的少女,即是完顏長之的女兒“完顏璧”。

她把覆姓“完顏”去掉一個“完”,倒像是漢人的單姓了。

耿電眼快,已經認出在那邊遭受圍攻的確是秦龍飛了,拔劍出鞘,連忙疾跑過去。

班建侯雙掌一立,喝道:“你就是閃電手耿電嗎?哼,給我站住!”閃電之間,耿電已是刷刷刷的接連攻了三招,可是班建侯的掌力雄渾非常,雙掌使開,竟似在耿電麵前築起一麵無形的牆璧,急切之間,耿電竟是衝不過去。

班建侯移開掌力對付耿電,完顏璧如釋重負,楊浣青一鞭打下,完顏璧喝道:“你不長眼睛嗎?青紅皂白都分不清楚!”楊浣青怔了一怔,心裏想道:“怎的她這樣說,難道她竟然是秦大哥的幫手不成?”耿電叫道:“青妹,別理這個妖女,由她去吧!”他和班建侯搏鬥,一個是功力深湛,一個出招如電,急切之間,誰也勝不了對方,但耿電給他攔住去路,沒法闖過去助秦飛龍一臂之力,卻是不由得心急如焚了。

楊浣青瞿然一省,心道:“不錯,救秦龍飛要緊!”她的鞭法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心念一動,銀絲軟鞭倏的便轉了彎、向著班建侯霍地卷來,鞭梢嚴似毒蛇吐信,指向他的要害穴道。

班建侯吃了一驚,想道:“這小魔女果然名不虛傳,鞭法如此古怪。”

原來她的真實本領雖然是比不上耿電,更比不上班建侯,但她使的這路鞭法,卻是武林天驕別出心裁所創,能用鞭梢戳刺穴,專破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氣功。

是以班建侯對她也不能不有幾分顧忌。

完顏璧脫出困境,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

歡喜的是來了耿電和楊浣青,他們的本領,完顏璧是見識過的,他們聯手,料想勝得了班建侯,救得了秦龍飛;但這兩個人知道她的身份,過後必然會給秦龍飛知道,秦龍飛會原諒她嗎?想到今後恐怕再也不能和秦龍飛見麵,心中無限悲傷。

朝他看了一眼,掩麵飛奔。

她這一走,班建侯倒是鬆了口氣。

不過,班建侯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所受的敵方壓力卻加重了。

耿電疾攻數招,班建侯遮攔不住,耿電捷如飛鳥一般便即從他身旁掠過。

秦龍飛麵色蒼白,恍似風中之燭,搖搖晃晃。

呼延化一招“鐵鎖橫江”,橫劍拍下,壓著他的劍背,司空濤唰的一劍刺出,喝道:“給我倒下!”耿電來的正是時候,司空濤忽覺背後金刃剪風之聲,已是來不及回劍招架。”

饒是他應變得快,呼延化又和他配合得十分恰當,也是不能不吃虧了。

呼延化變招救友,司空濤身形一側,陀螺般轉了個圈,剛要反手出招,耿電運劍如風,喝一聲“著!”呼延化手腕中劍,兵刃落地。

司空濤劍招方出,隻覺寒光疾閃,耀眼生擷,突然間隻覺一片冰涼,隨著痛徹心肺。

左手的五支指頭已給耿電削掉。

他們那一套配合得非常精妙的“三才劍法”想不到還未能真正施展,就給耿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各個擊破。

呼延化兵刃墜地,幸而沒有受傷,早已撒腿跑了。

司空濤五指被削,痛徹心肺,好象野獸般的狂曝,跑得更是唯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耿電無暇追敵,忙向秦龍飛問道:“祁連山青龍幫的首領羅浩威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此山中?”秦龍飛脫出險境,不知怎的,卻是木然毫無表情。

耿電吃了一驚,說道:“你怎麽啦?”秦龍飛呆了一呆,好似清醒了幾分,說道:“你,你是問羅大哥?”耿電道:“不錯羅大哥在那兒,你知不知道?”秦龍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雖然出乎耿電意料之外,但也隻道他是由於在劇戰之後,心力交疲所至,並不十分奇怪。

他那知道秦龍飛此際心上所受的創傷,比起敵人身上所受的創傷還更厲害。

秦龍飛定了定神,剛要回答,忽聽得羅浩威的聲音叫道:“我在這兒,班建侯,你來吧!”羅浩威並不是知道耿電來尋找他才出來的。

原來班建侯剛才在洞口大聲呼喝,早已把他驚醒。

他伏地聽聲,聽到的隻是班建侯逼迫秦龍飛要秦龍飛把他交出來。

他咬了咬牙,心裏想道:“我可不能連累了秦龍飛!”於是握著長刀當作拐杖,盡了自己所能,一步一步走出來。

在他走出來的時候,尚未知道耿楊二人已經來到的。

出了洞口,方知外麵的形勢已經完全變了。

班建侯給楊浣青纏住,一時之間,勝她不了,但還是頗占上風。

呼延化司空濤負傷而逃,他自忖獨力難支,正在吃驚之際,忽聽得羅浩威的叫聲,心頭一喜,忙把楊浣青拋開,喝道:“對,姓羅的,你是好漢子,好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跟我投案吧!”隻盼能夠把受傷的羅浩威抓住,便可挽回敗局。

楊浣青呼的一鞭掃去,班建侯邁開大步飛跑,根本不理,楊浣青一鞭打著他的背脊,竟給他的護體內功反彈開去。

說時遲,那時快,班建侯正是搶先衝到洞口,楊浣青落後兩步。

班建侯哈哈大笑,張開蒲扇般的大手,便向羅浩威抓下。

班建侯以為羅浩威身受重傷,無力抵抗,要捉他還不是手到拿來的。

那知一抓之下,陡地刀光疾閃,要不是班建侯縮手的快,五支指頭幾乎給羅浩威快刀削掉。

原來羅浩威傷得雖然很重,這一刀的出手之快,卻是還勝平時。

班建侯也的確不愧是金國禦林軍中的第一高手,出招收發隨心,在冷不及防的情況之下閃過刀鋒,中指一彈,錚的一聲,就把羅浩威的長刀彈得脫手飛了出去。

羅浩威這一刀是拚了性命的,氣力不加,“卜通”便倒。

在地上翻了個身,班建侯蒲扇般的大手又抓下來了,冷笑說道:“看你這次還能逃出我的掌心!”說時遲,那時快,楊浣青已是如影隨形,跟蹤追到。

這次她學了乖,鞭風呼響,霍地卷來,纏繞班建侯的雙足。

班建侯閉了穴道,仗著內功精湛,不怕鞭打,但卻不能不怕給她的軟鞭纏著雙腳。

百忙中隻好回過身來,覷準鞭梢,一腳踏下。

楊浣青的軟鞭活似靈蛇,倏的從他的腳底抽了回去。

笑道:“班建侯,你我勝負未分,為何就要跑了?莫非你是甘心認輸了麽?”班建侯反手一掌,蕩開楊浣青的軟鞭,回頭再抓羅浩威之時,已是遲了一步。

耿電及時來到,冷冷說道:“我再領教你的高招!”左手多了一把折扇。

折扇一張,朝著班建侯麵門一撥,右手的長劍從扇底穿出,刺向他左肋的愈氣穴。

班建侯怒道:“你敢戲弄於我!”掌力震歪劍尖,迎著折扇便抓。

他練的“鷹爪功”有開碑裂石之能,心想這把折扇即使是鐵片做,也能將它撕破。

耿電喝道:“來得好!”“閃電手”果然名不虛傳,折扇倏合,鋒利的扇邊削他手指。

班建侯一個“移形換位”,揮袖卷他折扇。

耿電欺身直進,折扇又指到了他右邊的愈氣穴。

耿電劍扇兼施,左手把折扇倏張倏合,張開來當作五行劍使,合上了可作判官筆用,尤其難以應付。

何況還有一個鞭法使得奇詭莫測的楊浣青助他?兩人聯手和班建侯再度交鋒,饒是班建侯武藝高強,也給他們攻得有點手忙腳亂!班建侯情知討不了便宜,隻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劇鬥中楊浣青一招“玉女投梭”,軟鞭抖得筆直,打向班建侯小腹的“丹田穴”。

明知打不著他,乃是用來輔助耿電的攻勢的。

班建侯吞胸吸腹,竟然不予理會,楊浣青怕他掌力厲害,不敢太過迫近,鞭梢指到了他的“丹田穴”,隻差半寸。

班建侯一聲大喝,蕩開耿電的摺扇,立即衝破一個缺口,哼了一聲,作勢便向楊浣青抓下。

楊浣青雖然明知打不著他,卻也想不到他竟敢如此大膽,居然毫不理會自己的軟鞭,在那瞬息之間,全力對付耿電。

幸虧她的身法輕靈,見他撲來,一個“移形換位”,剛好避開。

班建侯哈哈大笑,喝道:“羅浩威,看你還能逃出我的掌心?”耿電見他衝破缺口,大吃一驚,隻道他是故技重施,又要去抓羅浩鹹作為人質,慌忙使出絕頂輕功,飛身一掠,幾個起伏,到了羅浩威身邊。

楊浣青叫道:“不好,給這老賊跑了!”原來班建侯用的乃是聲東擊西之計。

他孤掌難鳴,如何還敢戀戰,侍到耿揚二人省覺之時,他已是逃之夭夭了。

耿電說道:“好在羅三哥平安無事,窮寇莫追,由他去吧。”

羅浩威道:“多謝幫主趕來救我。”

耿電笑道:“你怎麽和我客氣起來了?咱們是兄弟,用得著多謝麽?我來遲了,倒是應該向你抱歉呢。

你的傷怎麽樣?”羅浩威道:“受了點傷,也沒什麽緊要。

那天幸虧得這位秦少俠拔刀相肋,這位秦少俠是轟天雷淩大哥的師弟。”

耿電說道:“我已經知道了。

對,說到多謝,咱們是應該多謝他呢。”

羅浩威道:“他怎麽樣,沒事吧?”他剛剛爬起身,還未來得及過去和秦龍飛相會。

耿電說道:“他在那邊,沒什麽事。”

話猶來了,忽聽得“咕冬”一聲,秦龍飛已在那邊跌倒。

耿電連忙過去將他扶起,小心察看,卻不見他身上受傷,當下給他推血過宮,過了約半支香的時刻,秦龍飛醒了轉來。

此時楊浣青攙扶著羅浩威,亦已來到了他的身邊。

秦龍飛一片茫然的神氣,張開失了光彩的眼睛,說道:“剛才那個給你們打跑的女子,她是複姓完顏的嗎?”楊浣青想不到他一開口就問這件事情,怔了一怔,說道:“不錯,你還不知道她是誰嗎?”秦龍飛茫然說道:“不知。”

楊浣青道:“她是金國的皇叔完顏長之的女兒。”

羅浩威吃了一驚問道:“你們說的可是統領金國禦林軍的完顏長之?”楊浣青道:“正是。”

羅浩威詫道:“完顏長之的女兒剛才也在這裏嗎?”他從山洞出來的時候,完顏璧已經跑掉,是以他沒看見。

楊浣青說道:“是呀,我也覺得奇怪。

剛才他和班建侯拚鬥,我還以為他們是在戲耍呢。”

說至此處,看了秦龍飛一眼,微微一笑,接著說道,“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不是戲耍。”

秦龍飛心亂如麻,對周圍的一切,恍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想道:“她的身份,其實我是應該早就知道的。”

其實他雖然聽得班建侯把完顏璧稱為“郡主”,但可還不敢猜想她竟然是完顏長之的女兒。

羅浩威想起昨日之事,恍然大悟,說道:“秦兄,你昨天找的那位朋友,敢情就是、就是——”秦龍飛歎了口氣,說道:“別提她了,完顏長之的女兒怎能還是我的朋友?”楊浣青七竅玲瓏,早已猜到了其中原委,心裏想道:“原來他們的情形又是和黑旋風雲中燕這一對相同。”

當下笑道:“說起完顏長之的女兒,我倒是曾經在她父親的‘王府’裏和她打過一架呢。

我可真沒有想道原來她也是向著、向著咱們的。

我還罵她‘妖女’,可也真是委屈她了。”

她本來想說完顏璧向著秦龍飛的,但見秦龍飛神色淒槍,恐怕直白說了出來,更會觸動他心裏的創傷:是以改口說是“向著咱們”。

秦龍飛卻在心裏想道:“她要是真的向著‘咱們’,那倒好了。

但恐怕她隻是為了我的原故,方始不惜和班建侯翻臉的。”

想起昨日完顏璧一再苦勸他“不要多管閑事”的事情,心中不禁苦笑。

但隨即想道:“即使隻是為了我的原故,她敢挺身而出和班建侯作對,那也是很不錯了。

最少也已經比半年前的我好得多!”楊浣青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恐怕他經受不起刺激,於是轉過話題,說道:“羅三哥,李姑娘怎麽樣了?”羅浩威道:“那夭我們遇上追兵,在混戰中失散了。”

楊浣青道:“三哥,你別難過。

安心養好了傷,咱們同去找她。”

羅浩威苦笑道:“我的傷倒沒什麽,隻是流了。

點血,身子虛弱,恐怕不是三天五日所能複原。

耿大哥,你們可別因我誤了大事。”

耿電說道:“我這次跑來關外,最大的事情就是接應你們,希望你們和李益壽能夠平安國到涼州。”

羅浩威大為感動,說道:“幫主,我辦事不力,愧對本幫。

如今非但幫不了你的忙,反而變成你的包袱——”耿電說道:“三哥,你別心焦,你會很快好的,我送你一件禮品。”

羅浩威不覺愕然,不解耿電何以突然要送他禮物。

正想發問,耿電已是把那“禮物”拿出來了。

“禮物”放在一個錦盒之中,原來是一枝人參。

羅浩威自小在山間長大,也曾采過山參,是個識貨之人。

一見之下,吃了一驚,說道:“這是上好的成形老山參,有錢也沒地方買的,耿大哥,你從何處得來?”耿電笑道:“我這是借花獻佛。”

楊浣青說道:“這枝人參本來是李益壽準備送給完顏長之的禮物,這次他被韃子皇帝招去陪同‘祭陵’,料想在‘祭陵’之時,當可見到完顏長之。”

羅浩威道:“既然如此,怎麽又會落到你們手中?”耿電說道:“李益壽不單準備給完顏長之送禮,還有許多禮物準備送給韃子皇帝的權臣和太監,這些禮物是他隨從拿的。

那天山海關的韃子總兵隻許他一人出關,其他人都給趕了回去,連同那隨從在內。

那隨從一氣之下,禮物也就不拿出來,索性帶回涼州去了。”

羅浩威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在路上曾經遇上他們。”

耿電說道:“他們被趕回來的第二天我們就碰上了。

所以我才知道我們替李益壽擔心的事情,果然是不幸而言中了。”

原來他正是因為放心不下,故此才把幫主的職權交還給老幫主龍滄波,自己和楊浣青趕來關外接應他們的。

楊浣青笑道:“我們隻拿了這件禮物,這樣珍貴的山參,給你吃總好過讓完顏長之糟蹋吧。”

羅浩威道:“我用不了這許多。

這種老山參功能固本培元,秦大哥,我和你分服它吧。”

秦龍飛待要推辭,羅浩威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咱們生死都可與共,一支人參算得什麽?你若不要,我也不要!”秦龍飛推辭不掉,隻好接受。

成形老山參的功力果然非同凡響,羅浩威調養兩天,武功雖未完全恢複,精神已是一如平時。

羅浩威道:“這兩天僥幸沒有敵人來搜,但班建侯鍛羽而歸,定然不肯甘心,他邀了高手隻怕還會再來的。

我已經可以走動了,咱們這就走吧。”

楊浣青道:“隻不知何處可以打聽車姑娘的下落。”

羅浩威低下了頭,似乎在想什麽,卻沒說話。

秦龍飛道:“她的爹爹被金主騙去陪同‘祭陵’,那天她倘若能夠脫險的話,恐怕會不借再冒一次險去找爹爹的。”

耿電說道:“這我知道。

但不知金國的‘皇陵’是在何處?”秦龍飛道:“聽說是在長白山下,到了那兒再找。”

他的“聽說”是從完顏璧那兒聽來的,雖然完顏璧並非告訴他“皇陵”所在,但她曾要秦龍飛陪她去‘逛”長白山,以秦龍飛的聰明,把兩件事情聯起來想,當然是猜得中了。

羅浩威道:“以芷芳倔強的性格,我想她是會冒這個險的。

但我卻不想大家也都陪我去冒這個危險。”

原來秦龍飛所說的話他早已想到,就是為了這個原故,所以沒說出來。

耿電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三哥,咱們青龍幫早已把李姑娘當作自己人,你這樣說實是不該!”當下一行人便即登程,朝長白山而去。

此行將要深入“虎穴”,大家的心情都是不免有點緊張,尤以秦龍飛更為興奮。

這兩天來,他的口裏雖然不說,心中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顏璧”。

想起她的柔情,想起她對自己的維護,也想起她是完顏長之的女兒。

他之所以提議到長白山去找李芷芳,其實也正是為了他自己希望能夠見到“顏璧”的。

想見意中人的心情他和羅浩威都是一樣,不過羅浩威的希望卻似乎更屬渺茫,李芷芳那天是否已經脫險,可還是未知之數呢!“長白山西麵,有兩座高插雲霄的山峰,一名玉筆,一名天柱,兩峰夾持,如同門戶。

兩峰之間,是一片連綿的林海。

說是“林海”,絲毫也不誇張。

雖然隻是長白山的一小部分,雖然是木葉搖落的冬天。

但在稠密的森林裏,極目遠眺,還是看不到盡頭。

即使是在晴天,密林深處,也看不到陽光。

看到的盡是樹木,紅鬆、黃花鬆、白鬆、白榨樹……漫天飛雪,朔風怒嘯,林海濤生。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在這長白山的林區,卻有一個少年衝風冒霧,獨自前行。

雖然是在夜晚,卻並非漆黑一團,.反而好象比白天還要明亮。

那是因為大雪過後,林海裏盡是玉樹瓊花,光禿禿的樹枝都變成了銀柱了。

更加上山頂上長年的積雪,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這少年抖落身上的雪花,微微一噫,自言自語道:“想不到不久之前,我剛從炎熱的‘瀚海’踏過,如今又踏進這酷寒的林海來了,時光如矢,相隔才不過半年。”

這少年是黑旋風。

他已經到蒙古走了一趟,如今又到長白山來的。

他本來是在蒙古長大的,自紈父母雙亡,收養他的義父前幾年也已死了。

他這次回去,雖然是回到自己的第二故鄉,但已經找不到一個親人了。

不過,雖然找不到親人,故鄉卻也還有他的童年遊伴。

他先到和林,根本打聽不到雲中燕的消息。

沒多久,就給蒙古的武士發現他的行藏,他是從和林逃出去的。

跟著回到故鄉,巧遇一個回鄉的童年遊伴,他這朋友是蒙古人,在拖雷的“神鷹營”當兵的,“神鷹營”是拖雷的“親軍”。

他為了就要跟隨拖雷出發,遠行之前,告假幾天,回鄉省親。

黑旋風從這位朋友的口中,方始知道明慧公主也要和拖雷一起,前往長白山的消息。

但雲中燕的消息,他的朋友還是不知。

不過,得到了這個消息,也可以據理推測了。

明慧公主和雲中燕的關係既是姑侄,又是師徒,這是黑旋風早就知道的。

黑旋風心裏想道:“她給押回和林,十九是交給明慧公主看管。

明慧公主最疼她,這次到長白山去作金國的國賓,想必也會帶她同行吧?”就是懷著這樣一個希望,黑旋風又涉流沙,過草原,探林海,從火熱的大戈璧,來到了奇寒的長白山。

在這綿亙數百裏的長白山中,在這一望無際的林海裏,他倒是不怕給人發現,在林海裏什麽地方都可藏身。

他怕的是尋不著心上人。

山上的兵營隱隱可見,他還沒有接近金國的“皇陵”禁區,早已發現有巡邏的士卒了。

什麽地方駐紮的是金國的軍隊,什麽地方有蒙古的兵營,他恨本無從得知。

他的猜想是否事實先且不說,即使所料不差,雲中燕當真是跟隨她的姑姑明慧公主來到了長白山,隻怕也是無緣“巧遇”。

“巧遇”?不錯,在目前這種情形之下,他唯一的希望就隻能是“碰巧”遇上雲中燕了。

難道他還能去搜查每個兵營麽?但這樣的“巧遇”,又是何其渺茫!雪花飄在他的臉上,黑旋風抹一抹臉、感到一片清涼,不覺心頭苦笑:“幾個月前,我還在炎熱的大戈璧,那時求一滴水電不可得。

唉,但願上蒼憐念我一片癡心,讓我得到這個‘巧遇’。”

“我已經白走一趟和林,萬裏奔波,毫無所得。

這次總不該又是白走一趟吧?世事變化難料,說不走會有這個“巧遇”的。

在大戈璧裏最炎熱的那天,我以為我會渴死了,後來不也是碰上一樁我所意想不到的事情嗎?我救了人,人家也救了我。”

黑旋風心裏想道。

半年前的蒙古之行,他本來準備遭遇許多驚險的。

結果卻是甚為平淡。

當他在和林知道無法找到雲中燕而感到絕望之時,蒙古武士已經發現他的行蹤想要緝拿他的風聲,也已傳到他的耳朵,他及時逃出和林。

隻能說是有點“有驚無險”。

真正碰上的驚險之時,是在歸途橫過大戈璧之時。

在和林沒有和蒙古武士交上手,在大戈璧卻有了一場大廝殺。

想起那天酷熱的難受,黑旋風不禁猶有餘悸。

漠漠黃砂,驕陽似火,在那大戈璧裏,大地都好象喘不過氣來,一切都靜止了,沒有靜止的隻有流沙。

狂風起處,流沙四散,嚴若驚濤。

濺在臉上手上,熾熱得有如火炙。

由於給流沙所阻,耽擱了兩天行程,他水囊裏的水早已喝得幹幹淨淨。

而在這寸草不生的沙漠裏,那裏去尋找一滴甘泉?嘴裏在冒煙,眼睛在冒火。

“再找不到水源,隻怕我要在這沙漠渴死了。”

正當他熱得極為難受的時候,忽聽得金鐵交鳴和嬰孩哭聲。

黑旋風吃了一驚,把眼望去,隻見一個背著孩子的婦人,正在破人追逐,已經陷入包圍了。

圍攻她的武士,竟有六七人之多。

激起了義俠心腸,黑旋風精神陡振,頓時忘記了酷熱的煎熬,立即便跑過去拔劍相助。

那中年婦人武功之高,大大出乎黑旋風意料之外。

她用的是一對柳葉刀,刀法之快,快得難以形容。

有個蒙古武士欺近她的身前,給她一刀砍傷。

要不是她背著孩子,那幾個本領雖然亦非泛泛的蒙古武士恐怕早已給她殺敗。

好在那些蒙古武士顧忌她刀法的狠快,有一個受了傷,其他的人就不敢太過迫近。

但她背著的小孩受了驚嚇,卻是不禁嚎啕大哭了。

那中年婦人喝道:“你們要不要臉,一大幫人欺侮孩子!”黑旋風向她跑過去的時候,那些武士正在勸她投降。

為首的一個說道:“你要保存孩子的生命,隻有乖乖跟我們回和林去。”

婦人斥道:“大丈夫頭可斷膝不可屈,我雖屬女流,遠勝於你們這些鼠輩!”說罷敵人,雙刀交於一手,撫拍孩子:“乖乖,別哭,別哭。

你爹是響當當的好漢子,你可不能給爹丟臉!”一手撫拍孩子,說話之間,又砍傷了一個武士,雙手這才分開執刀。

黑旋風熱血上湧,雖然仍在苦熱之中,這一戰竟是平時顯精神,和那婦人聯手,終於把一群蒙古武士打敗了。

在這群武士跑得幹幹淨淨之後,黑旋風再也支持不住,暈倒地上。

好一會子,迷糊中忽覺一片清涼,這才悠悠醒轉。

睜眼一看,隻見那背著孩子的婦人站在他的麵前,籲了口氣,說道:“好,你醒來啦。

恩公,你放心,你並沒受什麽傷,隻是疲勞過度所致,喝過點水,歇歇就會好的。

請問恩公高姓大名。”

黑旋風心裏明白,是那婦人把水給他喝下,他才醒轉的。

但雖然醒轉,精神還未恢複。

黑旋風低聲說道:“切莫這樣說,同道中人,理宜患難相助。

恩公二字,我可擔當不起。

我姓風,名叫天揚。”

那婦人道:“風天揚?江湖上綽號黑旋風的少年英雄不是你?黑旋風道:“我是有這麽一個綽號,可不配稱作什麽英雄?”那婦人道:“好,大恩不言報。

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這一皮囊水留給你。”

全靠那婦人留給他的一大皮囊食水,黑旋風才能賴以活命,走出沙漠。

但可惜的是,他當時未來得及問那婦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丈夫是誰。

現在他在大雪紛飛的長白山中,想起那天的事情,猶自感到遺憾:“怪不得以師父那麽高的武功,他也非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老話,就以那個婦人而論,他的本領已經勝過我了。

本領好還在其次,她那天的氣概,當真不愧是中幗須眉,她的丈夫,想必更是英雄了得。

可惜不知道他們夫婦是誰。”

忽地心念一動,不知怎的,就聯想到雲中燕的身上來。

“燕妹那次是為了幫我們脫險,才甘心自己受苦,讓木華黎‘送,她回國的,她也不愧是女中丈夫。

嗯,說不定她會知道那個婦人。”

為什麽有這個聯想呢?因為“那婦人背著孩子從蒙古回來,途中遭遇蒙古武士的襲擊,當然她去蒙古必定是有所為而去的了。

而她的‘所為’也必然是對蒙古不利的了。

但她一個人還帶著嬰孩,競敢深入虎穴,她在和林想必也應該有她認為可以緩急相助的人。

在和林,隻有明慧公主與漢人的俠義道有點關係,而雲中燕則是明慧公主最相信得過的侄女。”

是以除非她在和林沒有相識的人,有的活必然是明慧公主。

假如明慧公主知道她,雲中燕也就可能知道她了。”

“可惜,我也不知會不會再有那麽一個‘巧遇’,讓我遇上燕妹,以釋我心裏的疑團?”想至此處,黑旋風不覺苦笑了。

懷著渺茫的希望,黑旋風惘惘前行。

大雪已經停止下了,地上一片銀白,忽聽得身旁的亂草叢中似有聲響,好象什麽東西移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出來。

但黑旋風的聽覺特別靈敏,還是聽見了。

黑旋風吃了一驚,飛身一閃,隻道草叢裏藏有敵人。

隻見一條丈許長,茶杯口般粗大的烏蛇竄了出來,從他身邊遊過,轉瞬不見。

黑旋風啞然失笑:“我倒給你嚇了一跳,卻原來你比我還要膽小。”

原來長白山中出產的這種烏蛇形相凶惡,膽子卻是極小,見人就跑,土人最喜歡打這種蛇,打死了剝它的皮用來製作胡琴。

黑旋風知道這種蛇的特性,跟著又聽到草叢裏遊動聲響,也就不以為意,那知倏地腦後風生,這次竄出來的可不是蛇而是人了。

在間不容發之際,黑旋風沉肩坐馬,反手一勾。

雙掌相交,黑旋風雖然抓著那人的右臂,卻給那人順勢一轉,反而將他推開。

一股反震之力;震得黑旋風打了一個盤旋,幾乎立足不穩。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如影隨形的跟蹤撲到,黑旋風亦已回過頭來,隻見站在麵前的是個金兵,相貌奇醜,臉上兩道交叉十字的刀疤。

他似乎也想不到黑旋風竟有如此高強的武功,噫了一聲。

原來他是躲在草叢裏見著那條烏蛇,那條烏蛇給他嚇走。

烏蛇驚動了黑旋風,他恐怕已給黑旋風發覺,是以先下手為強。

一個穿著普通“號衣”(軍裝)的金國兵士,本領如此高強,黑旋風更是驚異了。

他情知掌力未必比得過那人,當下一轉過身,唰的拔劍便刺。

那人哼了一聲,說道:“你會使劍,難道我就不會。

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黑旋風一口氣攻出七劍,那人還了六招。

黑旋風出劍較快,那人功力較深,雙方堪堪打成平手。

黑旋風恐怕續有金兵來到,想要逃跑。

可是兩人本領旗鼓相當,急切之間卻是擺脫不開那人的纏鬥,黑旋風隻好行險求勝,欺身進搏。

急發三招,這三招乃是他的師父屠百城所創的獨門劍法,變化奇詭,每一招都是從那人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

黑旋風這連環三招似乎頗出那人意料之外,那人噫了一聲,劍飛兼施,以雄渾之極的掌力震歪黑旋風的劍點,化解了他的攻勢。

跟著也是連環三招反擊。

這三招劍法一氣嗬成,那是大開大闔的路子,深得上乘武學中“重、拙、大”的三字訣神髓。

黑旋風施展平生所學,堪堪抵擋得住。

這一來,兩人心裏都是不禁暗暗稱奇。

那人暗自想道:“奇怪,這個蒙古韃子的劍法怎的倒是好象有點象屠家的獨門劍法?”原來這個人十多年前曾經和屠百城的兒子屠龍交過手,和屠百城的女兒屠鳳也是相識的,是以依稀還記得屠家劍法。

由於黑旋風著的是蒙古人的服裝,他還以為黑旋風是“蒙古韃子”。

不過黑旋風此際的劍法可比屠龍當年的劍法高明得多,他是屠百城的“關門弟子”,屠百城晚年所創的劍法出神入化,全部傳了給他。

故此那人雖然心有所疑,卻還不敢猜想這個“蒙古韃子”竟然會是屠百城的弟子。

黑旋風也是不禁滿腹疑團,想道:“這人的劍法好象是少林寺正宗的達摩劍法,奇怪,少林派怎會收個女真韃子為徒?”不過由於大家都感到自己身處險境,生怕對方招來援兵,是以準也不敢梢有鬆懈,力求速戰速決。

在這樣的情勢底下,當然他門也就沒有餘暇去從容詢問對方了。

輾轉攻拒,不過片刻,雙方又鬥了數十招,仍然難分勝負。

黑旋風稍處下風,不過在劍法上卻是絲毫也沒吃虧。

那人雖然處在上風,心裏的焦躁卻比黑旋風尤甚。

他暗自思忖:“要勝這蒙古韃子,恐非千招以上莫辦,說不得隻好請師兄來助我一臂之力了。”

主意打定,發出一聲長嘯。

黑旋風料想他這嘯聲乃是呼援,不由得也是大為著急,正想施展兩敗俱傷的劍法與那人一拚的時候,果然便聽得馬蹄之聲有如暴風驟雨,敵人來了。

那人變了麵色,橫劍一封,把黑旋風迫退兩步,自己也跳過一邊,喝道:“好,你們來吧,我殺得一個能夠本,殺得兩個就有利錢!”黑旋風聽了這話,不覺一怔。

心裏想道:“難道來的不是金兵或蒙古兵麽?怎的他會這樣說呢?”心念未已,隻見三騎駿馬已經來到,那三個騎士也都跳下馬背,向他們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