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神功殲群魔 各門派再得平安馬寸才去後,哈木大師繼又一心專注於“密宗大陣”之中。

這時的雁秋,隻因這“密宗大陣”久克不下,便盤膝坐了下來,以逸待勞,他一邊揮舞著雙手,抗拒“密宗大陣”的攻勢,一邊暗自默思破陣之法。

此時經他稍一細心琢磨,便已領悟其中奧妙,急忙躍起身形,一式“八步趕蟬”,奔至艮門,繼之將身一側,便已混入陣勢之中。

隻見他東一掌,西一掌,頓時將整個“密宗大陣”,打得七零八落。

哈木大師一見雁秋奔近“密宗大陣”艮門,便知情形不妙,方待起身搶救,雁秋已滑身溜入陣中。

哈木大師眼巴巴的望著眾僧侶,俱皆喪命雁秋掌下,隻聽他暴吼一聲,掄杖向雁秋撲去。

雁秋一見哈木大師撲來,哈哈一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趕快與你們同伴同回西域去吧。”

話落掌出,一式“煙雲散落”,迎著哈木大師飛撲之勢,拍擊過去。

哈木大師已生同歸於盡之心,見勢卻不躲閃,依舊疾向雁秋撲下。

這時雁秋若不躲讓,勢必釀成兩敗俱傷之局,是以忙將身形向旁一閃,剛好銅杖擦身而過。

哈木大師一杖擊空,即把身形一旋,同時手中銅杖,掄得密不透風,直逼得雁秋不但無法出掌抗拒,而且節節後退。

哈木大師一百零八式杖法,堪堪用完,倏地身形一躍,便欲施展生平絕技“擒龍降虎”八打。

雁秋不明就裏,驟見哈木大師身軀淩空,以為有機可乘,忙把招勢一變,即欲飛撲過去。

就在雁秋身形欲起來起之際,哈木大師一式“回頭望月”,杖挾雷霆萬鈞之勢,向雁秋砸來。

雁秋這時身飄腳浮,要想按這一招,確實困難,忙不迭把上身一弓,同時往外一閃,避過這一險招,隨手抓起一隻死虎,向銅杖之上迎去。

哈木大師已得先機,豈肯輕易放過,忙將銅杖一扯,竟又如影隨形般的撲將過去。

雁秋先機一失,處處受製。

他見哈木大師銅杖撲到,硬把身軀一旋,隻聽“蓬”然一聲大作,哈木大師掄杖雙手直感一陣酸麻,銅杖之上卻染上了一片血跡。

哈木大師會心一笑,以為這一杖已然得手,縱然不把雁秋打得骨碎骸離,也勢必被他銅杖打出十丈開外。

事實大謬不然。

這時那羅雁秋不但沒有負傷,反而鼓足餘勇掄起被哈木大師一杖削去一半的虎屍,向哈木大師欺身撲去。

就當哈木大師注目尋找他的屍體之際,他已到了哈木大師近前,哈木大師突地一怔神,連“啊”都未及啊出聲來,便被雁秋所掄的死虎,砸個正著,頓時魂歸極樂去了。

雁秋奔至虎骸堆中,欲找司徒父女以及碧玉丫環的蹤跡,卻一無所見,心想:難道三人被虎拖走了?抬頭一看,雙龍堡中之人,俱皆無影無蹤,雁秋心說:你們縱然藏入地洞,我也要把你們拖出來,一個也不饒。

於是飛身向雙龍堡掠去。

雙龍堡占地寬廣,雁秋進入堡門,又奔馳了盞茶時份,始到櫛次鱗比的建築物之旁,內中鴉雀無聲,像是無人居住一般。

雁秋心中透著古怪,暗忖:莫非這片刻工夫,他們俱皆離了此地不成?他心念至此,便逐室探去,果然,當他走完整個雙龍堡,竟連一人也未看見。

雁秋臉上浮起一層苦笑,道:“好快的動作。”

這時東方已現曙光,簷前麻雀也開始啁啾。

雁秋滿腹狐疑,一無所獲,索性坐於簷下,等待黎明。

剛一坐定,便感頭腦一陣暈眩,心知有異,方待運功提氣,已人事不知。

原來他中了馬寸才預先散布在雙龍堡中的“延命奪魂散”的毒。

待他醒來時,已被關囚車,車聲轆轆,迤邐而行。

隻聽那車夫道:“我說傅順啊,咱們這趟差可真倒黴。”

那傅順正騎著馬,押著囚車往前走,突聞趕車的劉利向他閑聊,便接口道:“可不是嘛,這一趟跑下來,少說也要三五個月,說不定,過年都趕不上回家吃年夜飯嘍。”

“這還是小事情,他XX的,咱們堡主同司徒小姐成親,連喜酒都不容咱們喝,便催咱們出來,他圖痛快,難道不知道咱們家中還有老小嗎?”羅雁秋被縛囚車之中傾聽倆人所談之活,已知司徒父女和碧玉丫環三人,俱皆被俘,並且那馬寸才將司徒乃秀視為他所必得。

令雁秋聽來,大感酸楚。

他想越車去援救司徒父女和碧玉丫環,但四肢被綁,兩肩亦被鐵索所拴,痛楚難熬,一動不能動。

再一試運真氣,竟連半點力道也施展不出,這才知穴道受製。

雁秋被困囚車之中,忍受巨痛,默自忖思,這時他內心所受的煎熬,猶比外界加於他身上的痛楚,還要劇烈三分。

他不知他的生命是否到此即將了結,抑或還有新的遭遇?因此,思前想後,亂作一團,直到日暮投宿,他仍胡思亂想不已。

突然,一聲喝叱把他由沉思中驚醒,隻聽那人道:“他XX的,你作夢啊?老子把飯端來了,你要不要吃?”雁秋舉目向他瞪了一眼,未作答複。

那人滿麵橫肉,暴眼一瞪,凶霸霸地罵道:“他XX的,你怎麽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再不服氣,我便把你這對眼睛挖出來!老子沒有閑情與你嚕嗦,滾你娘的蛋,餓死活該!”嘩啦一聲,一碗連湯帶水的飯食,傾潑在雁秋的臉上,然後轉身徑去。

雁秋受此淩辱,但卻無可奈何!他欲咬舌自戕,了此殘生,免遭奚落,無奈這時連這份能力也已失去,不由落下兩行悲淚。

雁秋已失去了生存的意義,可是求死不能,一天複一天,也不知過了多久。

已近中秋,明月高懸,雁秋在車上想著雪紅姊等人,卻忘了前時與肖俊所訂的約會。

在那衡山雁鳴峰頂,正徘徊著十數人影,他們像是極其不耐的轉來又轉去,直到月影偏西,始聽一陣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夜空的寂寞,道:“肖賢侄,恐怕雁秋這孩子已經忘了與你訂下的這個約會,是不會來了。”

發話之人乃是一青袍道長,月光下隻見他麵貌清瘦,壽眉入發,目光如電,長髯隨風飄擺。

那被喚為肖賢侄的,不消說,定是那位與雁秋訂下約會的肖俊了。

這時他聞喚,連忙湊近道長身前,道:“悟玄子老前輩,諒那秋弟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因為他在數月之前,不但將這消息透露給寒瑛姊姊等一幹人,並且也告訴了文龍師弟,所以他們才都能屆時趕到,但不知為了什麽,唯獨雁秋弟他自己卻未來。

莫非他仍在江北,而未能趕到不成?”他這裏話猶未了,突聞寒瑛叫道:“你們看,山下奔來這條黑影,莫非就是秋弟不成?”眾人聞聽,俱皆圍攏過來,沿著寒瑛手指,往下望去。

果然,隻見一條黝黑身影,由山下兔起鷹落般的往山上奔來,不須臾,便已來到近前,眾俱皆運目細瞧,但無一不感大失所望。

原來這時奔上山來的,不是他們心目中的羅雁秋,而是深賦俠肝義膽,令人敬仰的周衝。

隻見手中提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一群少年人俱皆不知他手上這顆人頭是誰,可是卻瞞不住悟玄子,他一眼便看出那是追命閻羅馬百武和水底皎梁子川項上的首級。

周衝一亮相,寒瑛與玉虎兒,俱皆盈盈拜倒,玉虎兒道:“周師叔一向可好,你可令小侄想煞了。”

玉虎兒受周衝恩惠甚多,所以當他話完,已經淚流滿麵。

周衝忙一步上前,先扶起寒瑛,複又將伏地下拜的玉虎兒扶起,道:“你們不必多禮。”

“我能見到你們一個個長大,真替九泉下的九峰已高興不已。”

肖俊、梁文龍、餘棲霞、梅影仙等人,均曾聽說過周衝的義舉,這時俱趨身上前,行拜見之禮,周衝還禮畢,即忙奔至悟玄子麵前,雙膝下拜,可是身形來拜下去,已被悟玄子一股罡氣托住,悟玄子道:“周壯士何以行此大禮,貧道實不敢當。”

周衝見悟玄子既不接受他的大禮,也就不再勉強,但卻恭恭敬敬一揖,然後對寒瑛道:“你們都在,何以唯獨雁秋賢怪不在這裏?”悟玄子正為這事焦急不安,想不到周衝開口便問這一件事,不由頓時大感不安道:“周壯士,我們等了已有數個更次,不見他來,正在焦急。”

周衝失望的望了望他手中的人頭,道:“我特攜仇人馬百武首級一顆到來,就是想同雁秋賢侄等拜祭一下我那恩兄。”

寒瑛聞言,不由嚎啕大哭,一群少俠,頓時俱皆悲慟不勝。

悟玄子向周衝點了點頭,道:“想不到你竟帶著仇人人頭,作為祭禮,實在令人敬佩。”

周衝道:“老前輩過獎,我周衝能得梁子川這賊人項上人頭,無非是途中巧遇,和羅氏兄嫂的庇佑,才能取下賊人的首級來祭奠兩位兄嫂在天英靈。”

周衝指著山林一株巨鬆,繼道:“羅大俠夫婦二人,俱皆安葬於此,我們這就下去拜祭一番罷。”

說完話一言不發地前導眾人,直向那株巨鬆所在地奔去。

當年羅九峰夫婦屍體,俱皆由周衝收殮,自然絲毫不錯。

周衝率眾人來到巨鬆之下,伸手撥了撥枝葉茂密的藤葛,複又探首向內張望了一下他當年所封閉的洞石,紋絲未動。

這才將手中人頭,端端正正的放在洞前,哽咽道:“九峰兄嫂,你們大仇已報,我們特地帶上仇人人頭,奠慰兄嫂在天之靈。”

話未完,珠淚已奪眶而下。

這時,肖俊、梁文龍已點燃他們所帶來的錫箔冥錢。

拿出馬百武人頭,與梁子川的首級並列一起。

羅寒瑛早已哭得猶如淚人,在墓前拜了三拜。

依次是周衝、肖俊、梁文龍、於飛瓊、梅影仙、餘棲霞、玉虎兒夫婦。

就當玉虎兒剛剛拜畢,突然夜幕之中,飛來一匹快馬。

眾人俱都以為是雁秋趕來,所以才都以渴望的心情望著那匹駿騎,可是當那乘騎來到近前,又不禁令人大失所望。

原來這時所來之人,乃是一女流,並且無一人能相認。

可是她卻在眾目睽睽、暗自稱奇之中飄身下馬,走近來望了望眾人,複又望了望地上所排列的兩具人頭,繼之蹲下身來,亦將她手中包裹放下。

她卻不慌不忙的解開她的包裹,赫然現出一顆人頭。

周衝目睹這少女所亮的人頭,第一個發出笑聲道:“原來是碧眼神雕胡天衢!”悟玄子目睹那女娃將包裹打開,亮出胡天衢人頭,道:“這真是天假人意,居然三名主凶,無一漏網。”

寒瑛眼淚滂沱,側目看了一下胡天衢首級,心中頗感不忍,因為對方對她十數年的教養之恩,令她無時敢忘,所以,她一再在雁秋麵前,替他說情。

雖然雁秋答應了她決不殺他,不料他卻死在別人之手,供奉在父母墳前。

寒瑛將胡天衢首級供好,隨後伏身拜了三拜。

那女子襝衽一禮,道:“小女太史瀟湘,請問閣下何人?那羅相公現在身在何處?”太史瀟湘一開口便問起羅雁秋,周衝這才恍然大悟,心想,這一定是雁秋的紅粉知己了,否則,她何敢冒大不韙將胡天衢首級送來,於是道:“在下周衝,羅九峰大俠義弟,辱蒙女俠贈上隆義厚典,實令我等感激不盡。”

太史瀟湘見他隻顧一味說客套話,而竟未答她雁秋的何在,於是頓感不耐地繼又問道:“周老前輩不必客氣,那雁秋難道不在嗎?”周衝點了點頭,道:“我們以為他與肖少俠訂下約會,定然不會有失,料想不到他竟未能趕到。”

太史瀟湘見周衝臉上憂色,忙插口道:“江湖多凶險,也許發生了意外。”

悟玄子這時壽眉一蹩,道:“太史女俠之言,似乎頗有道理,今夜我們俱皆在此等他一宵,他若不來,我們再從長計議罷。”

周衝這時悶聲不響,焦急的在墳前來回的踱著大步。

寒瑛悲傷過度,竟接連暈厥過去三五次,這可忙壞了萬翠蘋、餘棲霞和於飛瓊等人。

你勸一句,她勸一句,七嘴八舌,說好說歹,才止住寒瑛悲泣。

星移鬥轉,眼看便已天明,而那羅雁秋卻一直未曾出現。

悟玄子望了望發白的東方天色,長歎一聲道:“看來他是不會來了。”

周衝道:“近來江北一帶謠傳頗多,說羅雁秋在那裏殺奸除惡,我這就打算與各位告辭,前往一看虛實。”

太史瀟湘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我也隨老前輩去!”“我也去!”“……”一時,眾人俱皆表示意欲同往。

周衝見眼前這般年青人,俱都對雁秋這般關懷,自無話說,悟玄子因要事在身,未克與這一夥人同行,但也結隊走下衡山,始互道珍重,分途而去。

周衝這一夥人,不分晝夜,直奔江北而去。

韶光如駒,轉眼已是臘鼓頻催,周衝、羅寒瑛等一行十數人,冒著嚴雪東打聽,西打聽,絲毫未曾得到有關羅雁秋的消息。

當夜飯畢,寒瑛忍不住對周衝道:“周叔叔,近半月以來,我們跑遍江北一帶,為何未得雁秋半點消息?”一盞通明油燈,照著她蒼白而帶憂傷的麵容。

餘棲霞聞言,更是威不自勝,眼中閃著晶瑩的淚光,她瞥了寒瑛一眼,瞬即把螓首低垂下去。

於飛瓊雖然是一個心地開朗之人,可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日夜折騰,終日為尋不到雁秋所惱,人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她聞言輕籲一聲,道:“難道他……”她不敢說下去,他究竟怎麽樣了,為什麽忽然失去了消息?難道是遭了不測?這是眾人均所默認的,但卻無一人敢說出口來。

黃秀芷雙目炯炯將全室中人打量一遭,道:“雁秋哥哥要是遭了不測,一定會有傳聞,決不致默然無聞的一點動靜也沒有,也許說不定他已回江南去了。”

肖俊神色始終是默然,在他心中宛如有塊重鉛。

玉虎兒聽完秀芷一段話,苦澀的臉上掠起一抹笑意,道:“秀芷妹不提,我倒忘記了。

諸位還記得嗎?我們那日與雁秋相逢,不是曾見了那聶耳聶老前輩麽,聶老前輩所說的話,各位還記得不?”玉虎兒這一說,在座之人,除了周衝和少數人不知底細外,大部分人均都喜形於色,羅寒瑛容光煥發,唉了一聲道:“我真把這件事早就忘了。”

秀芷高興的跳下坐位,揚聲道:“敢情你們記起來雁秋哥哥的下落啦?”因為那日她到的較遲,未見聶耳聶老前輩,所以不知聶耳交代下來的約會。

於飛瓊性情與秀芷相近,因而甚是喜愛秀芷,但隻因近來心情鬱悶,是以,情致始終提不起來。

這一刻想起了雁秋的去向,頓時心情大爽,拉住秀芷的柔荑道:“秀芷妹,讓我告訴你,你那雁秋哥哥,可能到武當山七星峰三元觀去啦!”黃秀芷瞪著大大的秀目,笑道:“你別一味的你、你、你的好不好,難道雁秋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叫他甚麽?”於飛瓊羞得耳根發紅,掄起粉拳,對秀芷道:“你再貧嘴,看我捶你不!”秀芷見情勢不妙,轉身便往人縫裏鑽。

這一晚大家都很愉快,尤其經過兩位年幼的姊妹這一打鬧玩耍,更感輕鬆愉快,俱把日來積結心頭的憂傷,驅散一空。

周衝同肖俊、玉虎兒、梁文龍等人又談論了一下當前武林情勢,均感到道消魔長,長此下去,終有一日,白道英雄豪傑,俱被雪山、崆峒個別戕害,說實在的,當前能與雪山、崆峒抗衡者,已廖如晨星。

是以,幾人愈覺前途暗淡。

玉虎兒道:“據傳說雁秋師弟得獲百妙秘籍真傳,如若此言不訛,我們則可賴雁秋師弟的神功真傳,與他們雪山、崆峒拚上一拚。”

周衝年齡已老,所以涵養工夫要比年青人強,他這時輕咳一聲道:“傳說固然是如此,但我們終究仍未見到雁秋,卻也不能完全相信,等待日後我們見到雁秋再說吧。”

他們津津樂道,寒瑛等數女俠,早已分別溜出房去,集到另一房中,說笑打鬧起來,因為她們太高興了,所以興致特別好。

周衝等人又談了一陣百妙秘籍之事,時已深夜,始互道晚安,分房安息。

他們這邊雖已散了場,可是那廂一幹女流,是猶未盡興,隻聽你調侃她一句,她揶揄你一語,禮尚往來,互不相讓,嘻嘻哈哈直鬧到三更過去,始被周衝相勸,各自安息。

翌日雪霽天朗,眾人一大早起來,見到這般好的天氣,精神更是爽朗。

早餐用罷,周衝付清棧錢,便與眾人興高采烈地跨上馬匹,直在武當進發。

一路之上,俱見家家戶戶為過年而忙,可是他們這一群直到人家打起燈籠,準備歡度元宵,方始趕到武當。

眾人攀到山巔一看,俱皆一怔,原來那麽偌大一座三元觀,此時直燒得剩下幾垛殘垣斷壁。

眾人遭此意外打擊,一個個潸然淚落。

三元觀被毀了,不用說是雪山、崆峒派幹的好事。

如今希望化煙,他們一個個的心,竟宛如眼前的灰土炭一般。

黃秀芷眼中噙著眼淚,道:“這就是三元觀嗎?”肖俊黯然的點了點頭。

“我的雁秋哥哥呢?”黃秀芷本是要向三元觀要她的表兄雁秋,因為她心頭中的寄托完全在此,如今三元觀變成一片殘垣廢墟,她焉能不肝腸俱裂,所以說話的聲音也變了,變得不但嘶啞,而且還帶些顫戰。

於飛瓊和餘棲霞二人,一見此情此景,就宛如高樓失足一般,神智一暈,便分別頹倒於地。

周衝雖是滿腔悲愴,可是看見於、餘兩位姑娘,俱皆悲傷過度,昏厥過去,馬上吩咐萬翠蘋、梅影仙拯救兩位姑娘。

太史瀟湘一往情深,隨著大夥東奔西跑,無非想一睹雁秋麵目,了卻相思之苦,不意這僅餘的一個希望到此時也落了空,不由一顆芳心如落在冰窖裏一般,冷得全身發抖,竟連思想也被凝凍,站在那兒發呆。

寒瑛這時也無法把持鎮定,隻聽她嚶的一聲,低泣起來。

周衝目睹萬翠蘋和梅影仙將於、餘兩位姑娘救醒,他才過來勸寒瑛,道:“如今局勢千變萬化,完全出於我們意外,賢侄女哭也沒有用,趕快靜下心來,我們從長思量一下,三元觀被毀,並不能說是所有的人,俱皆喪生於此。

難道他們竟不能拚出一條生路,天下哪有這種事?竟能將武林幾位名宿,一網打盡?”寒瑛聞言,一顆枯淒的心,漸漸煥發了生機,她拭去粉頰上的淚痕,衝著周衝道:“周叔叔,看來希望也很渺茫!”周衝道:“不要這麽悲觀,事實真象未白之前,我們都不該有這種消極的想法,依我推測,三元觀雖然已經被毀,呂九皋幾位老前輩,決不致遭此劫數,說不定他們這時正聚首四川峨眉山上摩雲峰,共商大計,以挽狂瀾。”

肖俊首先頷首讚同道:“周老英雄所言,甚近情理,如今我們在窮途末路時節,不妨遵循周老前輩之言,碰碰運氣,也許說不定便在那兒會到他們。”

羅寒瑛、餘棲霞、於飛瓊等一幹人,這時哪裏還能拿定一點主意,既然周衝和肖俊都表示他們可能已去摩雲峰,便也隻好聽信。

一陣寒風吹過,宛如萬把鋼錐刺心,他們瑟瑟地打個冷顫,踏著皚皚白雪,漏夜趕下七星峰。

他們來時腳步是多麽輕快,而這時卻覺得無比的沉重,積雪被風吹著刮在臉上,他們恍如毫無所覺般的蹣跚而行。

且說羅雁秋被關在囚車之中,在劉利和傅順等押送下,到了十二連環峰。

傅順先將此行目的奉告新掌門呂萱。

說明奉馬寸才堡主之命,押羅雁秋前來聽命。

原來雪山派幾經大變,老一輩人物大部分死亡,紫虛道人的二弟子呂萱便接掌了雪山門戶。

呂萱聽說捉住了羅雁秋,便命帶到議事廳。

劉、傅兩人領命而去。

未幾,便抬著一人進來。

呂萱凝視那被抬進之人,看了又看,終於,由那枯瘦臘白的臉上,撲捉到了他的原來模樣,頻頻頷首道:“不錯,果然就是他。”

呂萱憐惜地上前兩步,道:“羅雁秋,確實苦了你了,你今後若好生聽我的話,我會好好待遇你的。”

羅雁秋這時出聲不得,睜眼瞪了呂萱一眼,便又合起雙目。

呂萱見雁秋滿麵敵意,不但不惱,反而更慈祥地道:“假若我不拿事實給你看,你決不會了解我的用心。”

言此一歎,轉身向身後一小童道:“你去將一飛抱來。”

過了會,那小童抱著個哇哇哭泣的嬰兒進來。

說也奇怪,那嬰孩原來哭鬧得非常暴戾,可是他一見到雁秋,竟禁聲不鬧了,不知是他怕雁秋那種人鬼不如的模樣?還是另有原因?呂萱接過小童抱來的嬰兒,對雁秋道:“雁秋,你知這嬰兒是誰的嗎?”羅雁秋腦中閃電般的興起一個念頭,心想:大概是師兄諸葛膽的遺孤了,否則,他何以在我麵前賣弄?他睜開眼瞧了瞧呂萱懷中的嬰兒。

呂萱嘿嘿一笑,道:“你師兄、師嫂在世之日對你不錯,他們的遺孤,你該不該撫養,這是你的事,到此貧道的責任已了,今後則不關我的事了。”

雁秋凝瞪雙目,望定呂萱懷中的嬰兒,不知是悲是喜,是麻是辣!他的生命已如油盡的殘燭,這時怎麽能撫養孩子呢?雁秋心如刀絞地流下兩行清淚。

呂萱道:“後山有雅齋一間,便贈你作為養生之處罷,若需要何物,隻須吩咐小童前來討取就是。”

仇恨的火苗在他心內生下根,他要複仇!他要雪恨,他默默地容忍了囚禁生活。

雖然他像是與世隔絕了,可是他在那小小的天地中,正獨自專心琢磨百妙神功無時懈怠。

一月時光,他已將全身被製穴道逐一打開,不但能開口說話,並且也能起身行動,可是他卻仍裝作如以前一樣,以免小童泄漏機密。

無知小童雖然見雁秋漸有起色,可是卻未將這情形告知呂萱。

料峭山風,吹得窗欞格格作響,羅雁秋久未見那伺奉他的小童進來,便悄悄地走下石床,替熟睡著的孩子又加蓋了一些衣物。

這時,那孩子雖然正在熟睡中,可是嘴角卻蕩漾著迷人的微笑。

羅雁秋望著孩子這般醉人的睡態,不禁伏身在孩子的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吻,然後站起身來,直向室外走去。

羅雁秋一出房門,便發覺今夜十二連環峰與往常兩樣,隻見滿山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再一凝神靜聽,歡笑行令之聲,不時遙傳入耳。

羅雁秋輕唉一聲,轉身走進房去。

他這時下了個最大的決定,將孩子包紮起來,背在背上,便直向十二連環峰的主峰奔去。

這時雪山派總壇的大廳之中,正是興高采烈,共慶開壇十四周年紀念,各分堂舵稍有點地位之人,差不多均已到齊,西域喇嘛也有不少在座,像這樣熱鬧盛大場麵,實屬罕見。

就在眾人俱皆興致勃勃之際,忽然大廳之中,飄然進來一人,眾人仔細一看,不由為之一愕。

因為,倜儻不群的羅雁秋,誰會想到今日竟落得這般狼狽不堪?隻見他蓬頭垢麵,衣衫襤樓,烏黑的血漬在衣衫上結了厚厚的疤,穿於肋間的兩條鐵鏈,垂掛胸前,兩條鏈尾卻分握在他兩隻手內,他無聲無息地闖進廳來,錯非在座之人有大半人都認識他,否則,不被疑為魅鬼才怪。

他慢步踱於廳心,哈哈一陣朗笑,宛如龍吟虎嘯。

在座之人無一不皺起雙眉,呂萱更是馬臉變青,氣得渾身發顫,未待羅雁秋笑聲停竭,便霍地站起身形,指著羅雁秋,大聲喝道:“羅雁秋,莫非賺命長了不成?”羅雁秋怒聲道:“不錯,我羅雁秋正是活得不耐煩,才特地來找你評理。”

呂萱先是雙眉一剔,瞬即哈哈笑,道:“你來找我評理?你有甚麽理可評?你先說說看。”

羅雁秋神色莊重,道:“你不擇手段,貽害同道,是何道理?”呂萱不屑的輕咳一聲,道:“你問的這話,未免太過幼稚,我為統率武林,自該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難道還該留下這般叛徒,跟我搗亂不成?”雁秋道:“你有甚麽真才實學?你又有甚麽公德眾望?僅僅隻憑了一些鬼魅伎倆就想統率武林,如果武林被你統率,天下人豈不俱皆變成衣冠禽獸……”呂萱豈能容他辱罵下去?倏地一拍桌子,隻聽嘩啦一聲巨響,一張八仙桌分裂為數塊,桌麵上的盤碗匙勺,俱皆被震得飛上天空,然後墜落地下。

呂萱頓時身形一晃,飄身到雁秋身側。

他還以為雁秋全身功力已失,所以僅掄掌用了二成功力,直向雁秋麵頰打去。

他無非想泄泄胸中這口悶氣,並無致雁秋於死地之心。

雁秋見他隻用了二成功力向他打來,便知他仍存了對付殘廢之人的心,並未將他放在眼內。

所以他也未提功凝氣,輕輕的出手一格,呂萱向後退一步,驚懼地道:“你……”他不知說什麽才好,因為變故太出意外。

原來在他的意念之中,羅雁秋今生今世,被封穴聲,是再也不會解開了。

可是,時下羅雁秋的穴道不但解開,同時功力亦絲毫未打折扣,所以,時下他不僅驚異不已,同時亦暗自為自己的莽撞捏了一把冷汗。

這時若非雁秋宅心忠厚,他此時不死,也得受個重傷。

雪山派內三堂的堂主,以及護法等高手,俱皆離座趨身上前,道:“稟報掌門,此事何須你老人家動手,內三堂及護法、俱皆恭聆令喻。”

羅雁秋早已存了拚死一個夠本,拚死兩個賺一個的決心,所以,未待呂萱開口,便已說道:“你們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