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群魔擾殿 武當山眾俠殺敵

雁秋望著信,驀地心中一動,暗想糟了!萬翠蘋、餘棲霞既被人擒獲,應即謀解救良策,如果被他們押送到十二連環峰上之後,再想救二女,恐難如願。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中途攔救二女出險……

他想到這裏,顧不得再開那玉盒,匆匆地收了信,抹一下淚痕,跑去找鐵書生肖俊,把事情刪繁就簡地給肖俊一說。

鐵書生這一驚非同小可。問道:“秋弟,這消息你怎麽知道,是不是很可靠?”

這一問,問的羅雁秋臉泛紅潮,沒法編謊圓場,隻得據實答道:“巴東荒墓裏,小弟夜鬥李英白時,有一位從中勸解的紅裝少女,大哥看見過吧?在徐州她解救了我舅父一條命,托我重傷舅父帶給我一封信,約小弟三更天在城東劉氏荒園中見麵,半夜清談,小弟勸她棄邪歸正……”

說這裏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道:“適才大哥師弟嚴燕兒,轉給我一個紅色小包,那裏麵,又是她托轉函件,另外還送我四粒雪蓮子……”

說過話,送過去紅衣女飛衛親筆手書,鐵書生看幾句見詞意纏綿,情愛橫溢,不便再看,把信還給了羅雁秋,說道:“看她信中詞意懇切,自非虛構,蘋妹和餘姑娘,如真被押到十二連環峰上,恐怕凶多吉少,如今之計,隻有趁他們未入大雪山境之前,沿途攔劫……”

肖俊話未完,雁秋接口說道:“小弟亦有同感,急不如快,我們立刻就派人追尋。以司徒霜信上口氣推斷,雪山派押送萬姑娘、餘棲霞的黨徒,可能還未出湖北地界,小弟烏雲蓋雪馬,一天有七八百腳程,盡一夜之力,可先趕到入川的巫峽渡口,守候他們,伺機下手劫救她們出險。”

鐵書生沉吟一陣答道:“目前的困難是,誰去最好,雪山派第一次擒獲翠蘋和餘姑娘,就遭綠雲救助,此次必有準備,所派押送人員,決非庸手,目前三元觀又現敵蹤,幾位老前輩又都有重要的事……”

羅雁秋想了一下,答道:“幾位老前輩既然都難騰出工夫,小弟願走一趟,不知我能否勝任?”

肖俊點頭,道:“以兄弟武功而言,足可去得,不過,你一個人究競力孤勢單,最好能有幾個人和你同去……”

肖俊話剛畢,門外突然有人笑道:“大師兄,我和羅小俠去一趟如何?”

雁秋抬頭看時,門口邊站著笑嘻嘻的嚴燕兒,鐵書生略帶慍色,問道:“你不是到後壁風月洞去了嗎?怎麽又跑到這裏來?”

嚴燕兒答道:“師父、萬、勝兩位師叔,都在閉關用功,師父告訴過我,一個月內不得入洞,現在已到了二十天,再過十天,三位老人家就可以功行圓滿,風月洞外有尚師叔,一心師叔兩位把守,無疑銅牆鐵壁,我得到尚師叔麵允,才敢折返觀中。大師已既覺羅小俠一個人力量單薄,我年小體輕,正好和羅小俠一騎雙乘,去救蘋姊姊回來。”

說這裏,一笑住口,卻滿臉乞求神色,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肖俊。

鐵書生平日對這位小師弟就喜愛異常,他除了略顯頑皮好動之外,卻是個機智百出的聰慧孩子,而且肖俊深知他在從師六年多來,確得了張慧龍不少絕學。看他那勻紅嫩臉上的乞求神色,也不忍一下拒絕,隻淡淡笑道:“你這位秋哥劍術造就,得天獨厚,隻要不是雪山派中老一輩的魔頭們解送,他足可製服對方,但有備無患,我們寧可把對方實力估高,也不能把人家估低,因為能否救回萬師妹和餘姑娘倆人性命,全在此一擊,一擊不中,滿盤皆輸。

你年紀小,又無半點江湖閱曆,以後和人家打架的機會正多,這次事情太重大,不是兒戲,我看還是去請求柳師叔去一趟比較適宜,他老人家最愛護小輩,我想隻要我們去求他,他決不致拒絕。”

肖俊一席話,不但拒絕了嚴燕兒,而且也婉拒了羅雁秋,因為,劫救二女的成敗關係太大,雁秋武功和劍術雖好,但究竟功力火候還差,要是碰上濟寧所遇吳兆麟等那樣人物,恐怕就非雁秋力所能敵。

他哪裏知道,雁秋近月來已連得散浮子、尚乾露不傳絕學,劍術較過去精進很多。

鐵書生說完話,暗中查看倆人臉色,羅雁秋仰著臉,似在想什麽,並無不悅之色,嚴燕兒卻好像很失望,低著頭不再講話。

過一陣,雁秋忽然說道:“大哥既決定請柳老前輩去一趟,就請快去對他老人家說一聲,事如急火,不宜再遲,遲恐誤了倆人性命,小弟願將坐馬借與柳老前輩一用。”

肖俊點頭起身,笑道:“秋弟,請暫時回房休息,我這就去請求柳老前輩,如獲答允,小兄再去借你的寶駒。”

說畢向門外走去,雁秋也離了肖俊房間,回到自己臥室。

雁秋和肖俊住處,同在一所跨院,相距很近,隻要繞過一片竹林即到,他和姊姊羅寒瑛分住在兩個接連的單間,因為,三元觀沒有一個女子弟,姊弟倆住在一起方便些。

雁秋步入自己住房,寒瑛正站在案前,看著案上裝雪蓮子的小巧玉盒出神,回頭看雁秋進屋,嫣然一笑,問道:“弟弟,這玉盒很精巧,裏麵裝的什麽東西?”

雁秋緊走兩步,到了桌邊,拿起玉盒,答道:“我送你一個好東西吃。”

說著打開玉盒,玉盒一開,立時滿室清涼甜香襲人,玉盒中放著四粒形如鴿蛋,瑩晶似冰的雪蓮子。

寒瑛看了半晌,認不出是什麽東西,皺下柳眉兒問雁秋道:“弟弟,這是什麽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

雁秋笑道:“你不要管我從哪裏弄來的。這是大雪山奇產雪蓮子,你先吃一粒,嚐嚐好吃不好吃?”說著,從玉盒中取出一粒雪蓮子遞給寒瑛。

羅姑娘伸手接過,放入口內,一縷清涼直下丹田,甜香濃烈,頓使人精神一爽,不大工夫雪蓮子化成玉液瀝瀝下咽。

羅寒瑛咽下雪蓮子,瞪大一雙妙目,笑道:“好吃呢!弟弟快吃一粒。”

雁秋吃下一粒,果然其味無窮,清涼四肢,甜香深長,不禁又想到司徒霜愛顧深情,一時間感慨無窮,呆站出神。

羅姑娘看弟弟吃下雪蓮子後,神態突變,臉上浮現出無限淒惶,不由感到奇怪,問道:

“弟弟,你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事,可不可以告訴我?”

雁秋慢慢地轉過頭,道:“你知道送雪蓮子給我的是誰?”

寒瑛道:“這個,我怎麽會知道,你又沒有對我說過。”

雁秋合上玉盒,道:“算起來,她該是我們的敵人,可是她又是救舅父性命的恩人……”

寒瑛截斷了雁秋的話,說道:“你說了幾句,我還是不懂,究竟她是誰?怎麽又是敵人,又是救舅父性命的恩人?”

雁秋道:“她是雪山派中的人,奉命搶劫舅父鏢局的貓眼夜明珠,可是,當舅父被雪山派黨徒圍攻受傷,命懸頃刻的時候,她卻又隱身逐散了自己的人,救助舅父脫險。”

寒瑛搖著一頭秀發,問道:“天下會有這種事,她為什麽要救舅父呢?而且,還和自己人做對?”

雁秋被姊姊問得沒法子回答,怔了半晌才說:“因為她和我見過一麵……”

羅姑娘似乎更糊塗了,又問道:“見一麵,不見得就是朋友,她為什麽甘冒叛派逆命……”說這裏,忽有所悟又道:“她是女人?”雁秋點點頭。

羅姑娘神情一變,秀目深注雁秋良久,歎口氣道:“弟弟,你好像認識很多女人?而且,她們又都對你很好。”

羅雁秋被姊姊問的臉飛愧紅,苦笑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不過,送給我雪蓮子的司徒霜,不是一個平常的女子,她是個很好的人……”

雁秋本意是想說,她不是一個****的女人,可是話到口邊,又想不對,隻好改口說,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寒瑛看弟弟,麵桌而立,神色黯然,一臉愧紅,不忍再予責問,淡淡笑道:“這也許不能怪你……”

寒瑛話未說完,門外人影一閃,跑進來了嚴燕兒,寒瑛自是不便說下去。

嚴燕兒看雁秋神色不對,倚門站了半晌,才說:“秋哥哥,你心裏不高興了?”

雁秋跑到門邊拉住嚴燕兒一隻手,搖著頭笑道:“我沒有不高興。你來的正好,我送你一個很好吃的東西。”

說著話,打開案上玉盒,取出一粒雪蓮子,放在嚴燕兒口裏。

嚴燕兒吃過雪蓮子,隻覺清香可口,周身一暢,不禁拉著雁秋左臂,跳起來道:“這是什麽?這麽甜涼,這樣好吃。”

雁秋道:“這是雪蓮子。”

嚴燕兒奇道:“雪蓮子,雪裏麵會長出蓮子嗎?”

雁秋也沒聽說過,雪蓮子是怎麽長成的,嚴燕兒這一問,他真還沒法子答複,正覺為難,門外一個聲音接口笑道:“雪蓮子生於萬年冰層之中,百年成形,千年結子,你們哪兒來的這樣寶貴的東西?”

說話的正是雲夢雙俠中的瘋俠柳夢台,他後麵跟著鐵書生肖俊,倆人一進門,雁秋趕忙施禮讓座。

瘋俠落座後,笑道:“雪蓮並不珍貴,雪蓮子確是奇物,功能清神化暑,吃一顆對人補益不淺。”

雁秋把玉盒送到瘋俠麵前,笑道:“玉盤中原有四粒,我和姊姊、燕弟各吃一粒,隻餘下一粒了,柳老前輩和肖大哥分吃吧!”

柳夢台打開玉盒,凝神看了一陣,笑道:“果是上品,怕不在千五百年以下,這東西得之不易,我瘋子早年行腳昆侖山時,曾得食一粒,這粒送給肖俊吃吧!你們從哪裏得到的這雪蓮子呢?”

雁秋一陣耳熱,半晌才答道:“這是晚輩一位熟人相送……”

柳夢台看雁秋答話,麵帶難色,雖覺不快,但卻不便盤詰,把玉盒送交肖俊說道:“雪蓮子雖是奇品,瘋師叔雖然一向嘴饞,但也不好和你搶分,還是你吃了吧!”

肖俊知他性格,也不再推讓,接過玉盒,取出雪蓮子吃下,果覺其味無窮,清涼之氣直達百骸,蓋好玉盒,放在案上,對雁秋道:“柳師叔已允一行,請秋弟借寶駒一用。”

雁秋笑道:“借馬小事,大哥怎的這樣客氣起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瘋俠這人雖然玩世不恭,但遇上正經事,卻不馬虎,立和肖俊、雁秋,一塊兒下峰去取寶駒。

三人步下七星峰,日已西斜,肖俊從山窪裏牽出雁秋寶駒,瘋俠騰身而上。

寶馬揚蹄疾馳,越峰渡澗,快如飄風,不大工夫,人馬俱失蹤影。

肖俊和雁秋折回觀中,天已入暮,鐵書生心懸今夜敵人再來,又匆匆布置一番。

嚴燕兒和雁秋一見投緣,膠在一塊兒,不肯離開,歐陽鶴、梁文龍、玉虎兒分頭協助靜真、靜涵、靜月三人守祖堂和純陽、三清兩殿。鐵書生自守三元殿,小乞俠、三寶和尚隨儒俠華元接應全觀,雁秋、寒瑛、李福、嚴燕兒,雖未分派專責,卻都和肖俊住在三元觀張慧龍靜修跨院中。

入夜後,三元觀中戒備得異常森嚴,但表麵上卻看不出一點異樣,除了三座大殿中各燃有兩支紅燭外,七星峰一片沉寂。

這正是春末夏初的四月初旬,七星峰上寒意猶存,一鉤新月由東方冉冉上升,二更過後,七星峰下驀然出現了三條人影。

一個長衫布履,五旬開外的老者,留著兩撇花白八字須,斜背著一塊橢圓形的鐵片,有一個扁平的手把,隱透肩後。

另兩個三十五六的精壯大漢,都穿著黑色夜行勁服,一個背插單刀,一個腰圍軟鞭,分站那老者一左一右,三個人在腰峰一個突出大青石上,凝神四顧,好像在張望什麽。

這三個人現身後,約有一盞熱茶的工夫,東西兩邊的峰腳下,同時又出現四個夜行人來。

東邊倆人,同是女子,一個是著玄色緊裝,外罩玄色風氅玄巾包頭的少婦;另一個是全身紅色短裝,裹紅巾的少女,全身如火。

西邊兩個人,穿著一色青衣,膝下兩條小腿上生著一寸長的黑毛,看倆人穿著模樣,再襯著兩張形如驢頭,慘白得毫無血色的怪臉,直似破棺而出的厲鬼一般。

這四個人現身之後,中間那老者和兩個勁裝大漢,立時快步向那玄衣少婦迎去,連那兩個鬼怪模樣的人物,也加緊腳步走到那玄衣少婦跟前,同時左掌一立,對那玄衣少婦一禮,身背圓鐵塊老者微笑著說道:“人手已齊,恭聆夫人令下。”

玄衣少婦搖下頭,笑道:“掌門師祖既派孫堂主主持其事,還請孫堂主下令分派吧!杜月娟不過始逢其巧,怎敢僭越。”

老者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客氣了。”

說完又對杜月娟一立掌,回顧兩個披發怪人,說道:“你們兩兄弟,可專心對付張慧龍和他二個師弟,隻要幹擾了他們坐關練功,導致他們走火入魔即可,不必和他們硬拚。三元觀中下一代武當弟子,由我和諸葛夫人、司徒姑娘及金、石兩位堂主,先去鬧他們一陣,擾亂了他們的章法,使他們無法再兼顧到坐關的三老……”

那兩個形如鬼臉的披發怪人,原是雲貴邊區的生苗,四十年前,玄陰叟蒼古虛雲遊雲貴山區,尋找各種毒物猛獸時,無意中遇上,見倆人長相怪異,雖隻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但爬山越嶺的本領,就是普通的武師,也難比擬,心裏一高興,就把倆人給收服身邊,傳授玄陰門的功夫,又替他們每人取了一個名字,年齡較大的一個叫赤蚨,另一個叫赤磷,替玄陰叟著守洞門。

三年前,蒼古虛到十二連環峰去訪紫虛道人,臨別時把赤蚨、赤磷留到十二連環峰上,送給諸葛膽,替他守門。

談笑書生諸葛膽為偵察武當派形勢,派了內三堂中玉皇堂下一流高手孫萬堂,帶著金淳、石灼兩人和紅衣女飛衛司徒霜來武當查看虛實。

赤蚨、赤磷也奉命同來,助孫萬堂一臂之力,巧的是杜月娟自濟寧一見雁秋之後,耿耿繞緒心懷,竟也追蹤鐵書生等一行,趕來了武當山,而且還先到了一夭,司徒霜能如道雁秋行蹤,也是從杜月娟口中聽來。

且說孫萬堂說明三元觀、風月洞形勢位置之後,赤蚨、赤磷首先繞峰腰向七星峰後壁斷崖中風月洞趕去。

孫萬堂、金淳、石灼一路,杜月娟、司徒霜一路,分左右向七星峰上撲去。

纖月淡光下,五條人影如宵飛蝙蝠,一刻工夫,已達峰頂,孫萬堂帶著金淳、石灼從大門直往裏闖,杜月娟和司徒霜卻繞從右側躍入。

孫萬堂直闖到純陽殿上,仍不見武當派有人攔擊,他雖知三元觀中必有準備,但仗藝高人膽大,卻也不放在心上,低頭看大殿供著一座丈來高的呂祖神像,神案前分左右燃著兩支兒臂粗細的巨燭,黃緞遮幔,用一對金鉤分掛著,寶鼎中香煙嫋嫋,一派莊嚴。

金淳看了一陣,忽然笑道:“孫堂主,他們既是故意裝聾作啞,暗地監視我們,咱們索性放它一把火,先燒了他這純陽殿,再往後闖!”

孫萬堂略一沉吟,點點頭,三個人飄身落入大殿,金淳第一個搶撲到神案前麵,伸手抓著右麵的巨燭就想放火。

他剛一動,驀聞大殿一角暗處一聲冷笑道:“好大膽的賊人,你真敢放火!”聲未落,呼地一道寒光電射而來,直向金淳舉著巨燭的右腕打去。

金淳驟不及防,一時應變不及,一支三梭沒羽純鋼短箭,正中腕背入內半寸多深,手一鬆,巨燭落地一閃熄去,接著一道寒光卷飛,猛向金淳劈去。

金淳武功,本來不弱,剛才因為大意,致遭三梭沒羽箭打中右腕,這次他有了準備,見來人刀光如電,勢道很猛,顧不得拔刀,立時向後一閃,左掌一招“巧打金鈴”,反劈過去。

那人見金淳身手不凡,受傷後仍有這等威力,微感一愕,趕忙一沉腕,撤刀避了人家一招。

金淳細看來人,二十三四的年齡,一身黑色夜行勁裝,一柄爛銀刀,滿臉忿色,一咬牙,拔下腕背鋼箭,立時血流如注,激射而出,竟一聲不響,左手一翻,拔出背上的單刀,踏中宮進招,一刀劈去。

三梭沒羽箭打傷金淳的人,正是梁文龍,他奉肖俊之命,協助靜涵衛守純陽殿。

別看金淳右腕受傷,左手單刀仍是銳不可當,梁文龍爛銀刀和他苦拚了二十幾招,竟難占絲毫便宜,這還是因為金淳右腕受了箭傷,左手對敵,武功減了一半,要不然梁文龍早就得落敗。

石灼見金淳和人拆了幾十招,還沒有取勝,不由心頭火發,一伸手鬆開軟鞭扣把,抖手一招“穿雲摘月”,軟鞭抖的筆直,口裏喊道:“金兄,請稍息理傷,等我來收拾他。”

話未完,軟鞭光芒已近梁文龍的前胸。

梁文龍爛銀刀一招“倒轉陰陽”,架開軟鞭,趁勢回刀,起一招“旋風掃雪”,還攻下盤,石灼一聲冷笑,軟鞭“流星墜地”繞刀一絞,挫腕向外一拋。

梁文龍隻覺得一股強勁之力,幾乎震得單刀出手,不由心中一驚趕忙合氣凝神,用力撥開軟鞭。石灼見梁文龍功力競不是弱,立時厲叱一聲,軟鞭展開快打數招,一霎時鞭影縱橫,排山倒海般狂攻過來。

梁文龍接了人家兩招,已知對方功力比自己隻強不弱,爛銀刀展開武當心法,以虛避實,以巧打力,合以閃、騰、縱、躍的小巧工夫,和石灼在純陽殿上,對拆了二十多招。

太極牌孫萬堂,看梁文龍功力雖不如石灼,刀法卻刁猾異常,看情形再打幾十個回合,石灼也沒有製勝把握,立時一個虎撲,躍入鞭影刀光之中,沉聲喝道:“石堂主,請退下,讓我來收拾他再說!”

說著話一掌劈去,掌風疾勁,力道奇猛。

梁文龍知難硬接,縱身向側麵一躍,饒是應變夠快,也被掌風掃著,隻震得梁文龍一個踉蹌,幸得避開正鋒,人算沒有受傷,可是一回頭,看見中箭的金淳,正拿另一支巨燭,準備放火,這一下,可把梁文龍急得頂門冒火,哪裏還顧得本身危險,斷喝一聲:“雪山黨徒,跳梁小醜……”

說著話,人卻一個“海燕掠波”,往金淳撲去。

孫萬堂擋在中間,哪還讓梁文龍由身旁撲過,隨手一招“蒼鷹攫燕”,五指齊張,疾向梁文龍抓去。

這當兒,梁文龍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見孫萬堂出手攔擊,單刀順勢斜劈右臂,人卻往金淳猛撲。孫萬堂看刀快近臂,一沉腕子,轉身進步,手掌平推過去,正打中梁文龍握刀右手,梁文龍隻感一陣急痛,手腕如折,銀刀不自主脫手落地,人也跌倒地上。

就在梁文龍中掌跌下的當兒,金淳也栽倒地上,他手拿的一支巨燭,一閃而熄,大殿上,立時一片漆黑。

這變故突出意外,連見多識廣的孫萬堂,也驚得怔在那兒,因為以金淳的武功而論,即讓對方用暗器打中要害,總也要有點風聲可聞,最低限度,金淳必然發出幾聲呻吟。

像這樣一點聲息全無的,忽然跌倒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實在有點奇怪,莫非,這三元觀中,真有什麽超凡入聖的人物不成……

想這裏,不覺一股寒意,直冒頂門。他心念未息,突聞大殿入口暗影處,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三元觀武林一派聖地,豈容你們這等妄為,要動手請出殿外,大家麵對麵拆招過拳,如果再圖放火,今晚上,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這幾句話,似乎有著無上的威力,孫萬堂、石灼竟被震住,不敢再存放火的念頭。

梁文龍已聽出,那是小乞俠諸坤的聲音,心知金淳是喪命在小乞俠七孔黃蜂針下。

梁文龍聽小乞俠幾句話,震住了兩寇,立時撿起單刀,一躍縱出大殿。

孫萬堂、石灼也跟著一掠出殿,縱上屋麵,纖月淡光下,屋麵上站著一個小叫化子和一個三旬以上的友袍提劍道人,這道人正是主持純陽殿的靜涵。梁文龍右腕受傷,劇痛正烈,左手提著刀,站在屋麵一角。

孫萬堂把靜涵、諸坤打量一番,問道:“剛才,是哪位用的手段,請出來,我孫萬堂領教朋友幾招。”

小乞俠剛才看到他一掌之下,打得梁文龍刀落人跌,知他武功極高,自己和靜涵,決非他的敵手,本想再用七孔黃蜂針傷他,隻是此物,尚乾露在傳他之時,再三告誡,非遇上十惡不赦的人,或求救命時候,不得隨便妄用,剛才金淳要放火燒殿,為保護三元觀免於火焚,不能算是妄用……他心裏風車般一轉,不敢再次妄用七孔黃蜂針,立時淡淡答道:“三元觀,是武林中一派聖地,他妄圖放火燒觀,那是自尋死路,怨得誰來。”

小乞俠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聽得孫萬堂心裏直嘀咕,聽他口氣,明明金淳是傷在他的手中,但卻沒有說出,他用的什麽手法,看他年齡,不過二十多點,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學武功,也不能臻入飛花殺人,摘葉傷敵的境界。

怔了一陣神,厲聲問道:“你是誰?用什麽手法傷了我們的人?”

小乞俠仰天一聲大笑,道:“他心計太毒,死之應得。三元觀盡多風塵奇人,我麽?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

孫萬堂被激得怒火衝天一聲斷喝道:“就憑你那副形象,也敢滿口狂言,我來試試,你有什麽邪門?”

說話中,一躍而起,淩空飛擊一掌劈去,小乞俠看人家掌風淩厲,知難硬接,縱身一避,閃開正鋒,回手一招“手揮琵琶”,反打後心。

孫萬堂估不透小乞俠來路,對招時絲毫不敢大意,三四個回合之後,已看出小乞俠功夫並不比自己深厚,拳招也沒什麽特殊的地方,膽氣一壯,放手搶攻,呼呼幾掌迫得小乞俠連連後退。

孫萬堂幾招得手,立動殺機,雙掌疾展連環,三合之後,諸坤已被一片掌風罩住,這時小乞俠縱然要用七孔黃蜂針簡,可是已被人掌勢逼住,一個失神就得送命,哪裏還有時間去取暗器。

靜涵著諸坤險象環生,長劍一領,搶攻過去,石灼軟鞭一招“神龍卷尾”,撥開靜涵長劍,接著軟鞭展開一掄急攻。靜涵被石灼幾招快攻,招架都感吃力,自是無法再去解救諸坤之危。

梁文龍冷眼旁觀,看石灼軟鞭攻勢雖狠,靜涵還可抵擋,小乞俠卻已到危險關頭。隻得咬牙,強忍右腕傷痛,一個虎撲,爛銀刀斜劈過去,孫萬堂冷笑一聲,雙掌一緊,把梁文龍也罩在掌力之下。

這一來,固然是減少了諸坤的壓力,可是梁文龍這個罪可就受大了,他右腕疼痛正劇,刀招虛浮,每受孫萬堂掌風震在刀上,傷處就如刀割,不到五合,一條右臂全腫起來,爛銀刀漸覺沉重,被孫萬堂乘勢一掌,打得翻下屋麵。

小乞俠見梁文龍翻下房去,不知生死,氣得雙目中冒出火焰,力貫雙臂,一招“童子拜佛”,硬接一掌,人卻借勢向後躍退。

這一掌雖震得諸坤頭暈眼花,但確逃出了孫萬堂雙掌威力圈外,一伸手取出七孔黃蜂針筒,就要施放。

這當兒,突聞一聲長笑破空傳來,笑聲未住,一個長衫布履的人落在諸坤前麵,小乞俠看是華元,趕忙一收針簡。

孫萬堂已出手一掌向華元劈去。

儒俠養氣功夫本來很深,無奈他昨夜遭人聲東擊西地戲弄,跑了半夜,就憋了一肚子氣,今夜裏一見孫萬堂,一語未發,迎麵就給一掌,不由引發怒火,冷笑一聲,右掌一翻擒拿手,反扣孫萬堂的脈門。

儒俠華元出手如電,而且,有一股潛力隨手而發,其勢極大,孫萬堂心裏一驚,知逢勁敵,左掌一收讓過擒拿手,右掌一招“斜切藕蓮”,橫斷華元右小臂,儒俠一沉右臂,左掌反拋打出,孫萬堂被華元奇招所製,被逼退了兩步,不由一怔,定下神,厲聲問道:“你是誰?”

儒俠華元冷笑一聲,答道:“你不要問我是誰?三元觀這地方絕不允許你們撒野……”

華元話未完,孫萬堂已聽得怒火千丈,冷笑一聲,伸手取下背上太極牌,一招“飛鈸朝海”,猛向華元打下。

儒俠一見孫萬堂手中兵刃,知必有絕妙招數,不敢大意,一轉身,摘下背上鐵骨折扇,和孫萬堂打在一起。

太極牌是一種外門重兵刃,一施展開,一丈內,全部是呼呼勁風。

孫萬堂求勝心切,出手招數很辣異常,華元鐵骨折扇雖然招數精妙,但吃虧在不敢硬接對方兵刃,纏鬥到十合之後,孫萬堂太極牌攻勢愈覺淩厲迅猛。

儒俠被迫後退,漸漸地逼出華元真火,知道今晚不見真章,對方絕不住手。

心念一動,招數立變,施出鐵骨扇成名絕技“十九式連環快打”,一霎時,扇影縱橫,反守為攻,直似狂風驟雨。孫萬堂猛覺對方變招搶攻後,鐵骨扇飄忽不定,而且,著著不離要害穴道,隻得改采守勢,把太極牌舞得風雨不透。

靜涵和石灼也正拚到生死關頭,石灼軟鞭著著搶攻,靜涵長劍隻有招架之力。

再說司徒霜和杜月娟,兩個人由側麵進了三元觀,觀內房舍毗連,一片沉寂,除數十丈外一座高大殿內隱隱透射出燈光之外,別處再無燈火。

倆人加緊腳步向那燈光所在趕去,一路上越屋而過,也不見有人攔截,不大工夫,已近那重大殿,殿內畫梁雕棟,莊嚴異常,正中供奉著三尊高大神像。

杜月娟藝高膽大,也不管大殿是否有人防守,就飄身落入殿內,司徒霜緊隨躍下。

兩個人邁著輕盈碎步,走近神案,臉上神色自若,微帶笑意,好像進香的客人一樣。

杜月娟走近神案,抬頭看著老子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神像,笑道:“既入道觀,見神像總該一拜。”

說畢,盈盈跪下,司徒霜看杜月娟真的拜了下去,也跟著跪倒,倆人拜罷,尚未起身,猛聽黃緞神幔後麵,當的一聲鍾響,靜夜裏,其聲愈覺清脆,發人深省。

杜月娟、司徒霜不約而同一躍而起,抬頭看,神案上兩支大紅燭火焰融融,照得滿殿通明,卻不見有人,杜月娟略一怔神,望著那黃緞神幔說道:“什麽人?請快出來,神幔後麵豈是藏身的地方嗎?”

隻見黃緞神幔慢慢掀開,裏麵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穿一身深藍色的短服勁裝,腰裏圍著一條類似軟鞭的兵刃。

杜月娟看那孩子長得清秀,甚討人愛,微笑問道:“你這孩子是誰?半夜裏跑到神幔後麵藏著幹什麽?”

那孩子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了倆人一陣1/3